《星际战魂》YIWANun

10、归程

　　第十章
　　归程
　　自由在这一世纪已经发展的漫无边际

　　托托拍了拍面前的伤心人。他明白这些事情每一件都不好消化：

　　接受自己不是人类，连意识也没有。
　　面对过去被人摆布的生活，脑子里一堆他人的记忆。
　　身不由己的被劫，一步之遥的返地。
　　记忆深处的恐惧……

　　说实在的，他就时常思考人与生化人之间的不同。有时候，他真的觉得自己与他们没有差别。

　　在L身边这么多年，托托心知肚明，要想在这个世代体面的存活下去，总归要走上武装自己的铠甲。摆脱人类的躯壳——重生。

　　托托很少与L谈及这件事，他们彼此都清楚，生而为人的复杂。
　　要走向继承拓跋燕的位子，L必不能以人类的身份。
　　从她的睡眠舱第一次开启之日生命仿佛就进入了倒计时，死神在她耳边不断的说：给我吧，给我吧，给我吧，把你珍贵的，为你所用的，终将丢弃的躯体，给我吧，给我吧……
　　她需要重生。
　　这是星际统治者注定的路。
　　然而在重生之前，她同样还有许多要考虑：时间与方式，未来与继承人，甚至还包括重生后的性别。
　　技术给了人们太多的选择。
　　自由在这一世纪已经发展的漫无边际。

　　随着时间的流逝，L仿佛已经感应到了重生之门，她开始变得忧虑起来。
　　她的忧虑托托无法分担，即便是面前李太极的问题，托托也做不了更多。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情况好转一点？”托托扪心自问。

　　“你可以先留着那些，”托托的心没有给他答复，但同意把要求放低一些，“你可以留着李太极的记录。这也是你的一部分来历，等你能接受这个事实了，再删除也可以，不过我希望这个过程能快一点。不然等我们找到李太极的意识液情况会更麻烦。017611那边我也要去看一看，你没事的话可以出去走走。”

　　李太极很乐意听到这些话，他点点头，对托托的微笑示意接受。

　　这个时刻，他是该一个人待着。
　　伤感赌咒的程序运行的差不多了，情绪的影响正在消散，中枢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李太极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叹，口中低语：李，太，极。以后我的名字就是你了。

　　出去走走，也好。

　　李太极在蛮荒域里闲晃，偶尔撞见执勤的人，他们都很有秩序，所有人在自己的岗位上。

　　直到越走越开阔，只剩下尽头一个房间，李太极好奇，左看看右看看，朝那扇开着的门走去，探进身，他看到L坐在桌前，显然是早餐时间。
　　L也看到了他。
　　他连忙退了回来。
　　“没事。进来。”L招呼他。
　　“抱歉，我……没敲门。”李太极觉得自己有些不礼貌。
　　“进来。”L又叫了他一声。
　　李太极靠在墙边，歪了歪头，一个白眼想把自己翻背过去。
　　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日后嘛，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于是他故作轻松的转身朝L走过去。
　　他看到桌上的食物没怎么动，只有一旁的酒杯，是快要见底的痕迹。
　　“怎么不吃啊，是不是我打扰到你？”
　　“不是。你的记忆还没删除吗？”
　　“没有，托托说可以缓一缓。”
　　李太极看到对方脸上浮现一丝轻蔑的微笑，是在嘲笑自己吗，还是怜悯？
　　“0543……”
　　“李太极！叫我李太极。”
　　L一愣。
　　“李太极……像你这样的人，你觉得我在地图上能定位到几个？”
　　“不知道，很多？”
　　“很多，有几万个。”
　　李太极拉出边上的椅子，坐下，“那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我没时间了。”

　　L的话里有话，这会儿的她跟李太极第一次见，还有挑战替代者时比又是另一副面孔。他感觉到了面前这个人类的焦虑，她的迷茫，简单的语句都要靠手边的酒来蓄力。
　　“你是目前离我最近的一个。”L继续补充道。“等我们回到玛尔斯，回到风暴古城，希望你和你的替代者都不要叫我失望。”说完将杯底的最后一口酒一灌而尽。
　　李太极看着这一桌的速食，空杯的美酒，只萌生一个枯燥无聊的念头，什么希望不希望的，他可不敢保证，他要教育教育面前这位年轻人。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让他们给我弄点像样的。”李太极用叉子敲了敲桌上的盘子，真诚的看着L，L饶有兴致的听他讲。
　　“什么饺子，肉饼，豆子，你平常是吃这些吗？太苦了。”
　　“或许在到达之前，你可以顶一下厨师的位置。”L挑衅的看着他。
　　“可以，我这儿的记录里可保存着不少你们人类的菜谱，保证给你露一手。”李太极拍了拍自己的中枢，看来没删记录这件事儿给他带来了一些小的转机。

　　李太极继续他的闲晃。
　　替代者的升级工作还要等托托的人先出一个排异测试结果。
　　上了贼船大家反而都不急了，来日方长嘛。

　　L看着门口与桌上的食物，她终是要摆脱这些的。没有眷恋。

　　这时候，她开始想念风暴古城，她的家。
　　她和托托为了寻找他们需要的人，已经离家一年多。踏上归程，难免归心似箭。

　　风暴古城，拓跋家族的重要领地，坐落于玛尔斯星最肥沃的土地上，那里延续着人类的文明，你可以见到许多纯正的人类还有与机械融合完美的变种人，这一世纪下环境里的物种免不了不如过去丰富，但在绿洲，鸟兽虫鱼，流萤花火，中原有的一切大多也都有。

　　L想念它，是想念广阔的草原，无边的沙漠，和那暂时的安全。
　　暂时的安全？
　　这便是人类的奇怪心理，L心知肚明，只是这个想法时常出现。
　　在这铜墙铁壁，设备先进的蛮荒域里，她不安全，在那天地为庐的自然古城里，她反倒是安全的。
　　不！
　　她不必为下一步做什么烦忧，哪怕被人一拳打死了，也是死在她生来该在的地方，无怨无悔。
　　不！
　　她没有这样的幸运。
　　过去的二十多年里，她未曾踏出去过。
　　永远是隔着窗户，隔着玻璃，遥望身边的青青草地，伸出手用想象把自己包围在风暴古城的绿洲中。
　　她的母亲是老死的，她未曾见过，据说照片也没有。
　　她与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是不需要呼吸。
　　人离了氧气会死，她却要摆脱这气体才能活。

　　一个生下来就被带进睡眠舱的人，她存在的时间可能比风暴古城里部分的湖泊，丘陵还要久，她无声无息的感知他们，睡着的人并不是什么事情也不用做。
　　与其说她是被命运选定的人，倒不如说是她选择了这样的命运。
　　不然还能有谁呢？
　　有的人志在寻找，有的人忠于实践，有的人热爱寻花问柳，有的人天赋只在祈祷，人人肩负使命，难以逃脱血液驱使的诱惑。
　　归程吧，回到久经磨难之地，继续漫无边际的前行。

　　L手指点了点台面，面前的物什被井然有序的自动回收，通过管道分类送回处理它的地方。
　　这里的台面，墙壁，所有能触及的门窗和天顶，都能自动变形，这便是蛮荒域强大的兼容性，与其外部的先进防御相对，内部的构造可以应对几乎万全的使用场景，极度智能的体系，每一块组成都是一个感应器，它们会收集体感，心跳，信息身份等等几乎一切的数据，在这里面的人，任何人，对于系统都是透明的，蛮荒域没有秘密。

　　这些信息最后的流向即便是L也没有权限尽知，它们流窜在蛮荒域各处，进行着自己的学习与迭代。
　　换句话说，这是一艘名为蛮荒域的战舰，同时，它也是另外一种生命体。
　　打造它的人或许留下了自己的意识，但蛮荒域这么大，除了L谁也没有与之交流过。

　　又是一昼夜，老地方。
　　李太极的传呼在餐厅的台面显示，L的新厨师开始工作了。
　　不消L动手，一道面包，一道汤自动摆了上来。
　　面包的松软温热映在碟子上，L拿起汤匙尝汤，薄薄的汤面上有油荤，还有山海的味道。
　　美味自不必说。
　　是简单的料理，混合的力量。
　　厨房还是那个厨房，食材也不可能凭空变得更多。
　　然而明显这一餐的手艺谈得上独具风格，毫无疑问它打败了蛮荒域的自动厨房成果。
　　L短暂的忘却烦恼和忧虑，只专心的品味眼前的食物。
　　她当即便向李太极隔空传输她的评价，“很好，谢谢，我很喜欢。你回去吧，后面也不用再进厨房。”
　　李太极有些疑惑，传了语音来，“不用了？”
　　L回答，“不用了。”
　　她的工程师，不需要做这些工作。

　　蛮荒域平稳的行驶在返程的航向上，再一个月，他们就能返回玛尔斯星，抵达风暴古城。
　　L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是时候开启重生之门。
　　她的信念不曾改变，现在唯一欠缺的是对这个过程的保险，她能否顺利走出重生门，顺利变得更强。

　　这里需要的是一个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