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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日头沉沉落下去了。沈鸿从假山回去便有些发热。雀儿伺候着他用了些药,睡了一会儿,醒了不多时太太院里的人便来请人去梧桐榭赴宴。
      沈鸿高热未褪,一张脸烧得通红,忍着不适到了梧桐榭。此时日头不见,弦月初生,梧桐榭周围的栏杆上幽幽地挂着米黄绢纸灯,遥望跟小团月似的浮在半空,显得分外幽静。灯光并着月色一同与脉脉流水辉映,期间有隐约有桂花香袭来,别有一番风情。
      陆观云与其父从沈父的雅园缓步而来,一路见月色皎然,晚风清朗,心头愈发的烦躁,只觉得这清雅幽微于他似是掣肘,只想几下揉碎这纸糊似的柔情蜜意。
      几人就坐,女眷见过礼就去了另一席,只留了许多丫头婆子及小厮伺候。席间沈父开怀,便嘱咐小厮拿来了他珍藏的青梅酒,从前年四月埋在园中,偶尔想的紧了才开一坛。陆父多年在外,这一口便是故乡滋味,直捧着酒杯与沈父畅谈畅饮。
      饭罢,几个小辈插不上长辈话,便自去玩耍。他们三人便转而去了寄月亭摆起小宴来。沈鸿烧得头晕,但又不好失礼,只得跟了去。
      沈沅近日里守着妻子的肚子,许久未曾出去与自己的那些伙伴吃酒玩乐,今日有机会极是热情,着人取来窖藏三年的秋露白,打算与陆家兄弟痛饮一番。陆观云心里嘲笑着江南酒的绵柔,嘴上却表现的十分开怀。
      待就拿来,开坛便是一股冷香,让人神清气爽。陆观云品了一口,竟觉得不错,入口不辣,但是那股清冷滋味却经久不散,直直进到胃里去。他这几日到江南的烦躁也消去许多。
      他海饮一杯,眯着眼叫着痛快,沈沅抚掌,两人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故友。沈鸿不愿饮酒,便在旁默默的喝茶,陆观云见了,促狭心骤起。想见见这个白玉般清冷的富贵公子醉态如何,心里还暗暗打算将这醉态与青楼里的小倌儿比对,看看谁更风流。
      他斟满一杯酒道:“二公子可愿饮些?”沈鸿惊了一下,忙忙推拒,沈沅知道这个弟弟身子不好,正要帮忙拒绝,陆观云却打断道:“请二公子给些面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带笑,一双眼睛在灯火月色下黑亮黑亮的,酒窝深深的,一双丰唇沾着酒色,像只湿漉漉的小狗儿,让人难以拒绝。
      沈鸿从未与这般人打过交道,便只得饮了。沈沅见了也不好说什么,一杯下去,沈鸿头更晕了,更没法拒绝陆观云,只能由着他一杯一杯的灌酒。
      几杯下去,他饮的有些涨,便将酒杯放下,理理衣襟,端正地坐着,说:“我好了,你们继续罢。”
      陆观云没忍住笑,指着沈沅问:“他平时就这样?”。沈沅无奈笑道:“我看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他失态。”陆观云一双眼睛闪着光,好像一只狼狗盯着骨头,他对这个二公子来了兴趣。
      沈鸿见他们笑得大声,皱皱眉,道:“君子不可喧哗。” 沈沅道:“酒场之上哪有君子。”沈鸿便深沉的看着他大哥,一脸林海曾的样儿,痛心疾首道:“君子不可易地忘本。”二人见了更是大笑,便知沈鸿醉了。
      沈鸿发着热,脸上本就微红,此时酒意上涌,面色绯红,胃里翻腾,十分不好受,几欲呕吐,连带逼出许多泪花,盈满睫羽,眼角泛起薄红。陆观云在应付沈沅的同时,分神看着这个温柔乡里长成的少年,却被那一双含着泪的桃花儿眼夺了神,满眼寒凉的雾气消散,只余满池春水。
      陆观云心里暗骂,这一双眼睛连着沈鸿端肃的坐姿,清冷的面容,激得他凌虐欲骤起,想要将此人弄得永远这副眉眼含情的模样。他大刀金马的坐着,也不在意身体的变化,只那眼神变成蛛网,将沈鸿密密匝匝的包裹起来。

      陆观云父子皆是大醉,便在沈府留宿。他们第二日醒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些微头痛。
      而沈鸿却遭了罪。昨日先是发热,又兼饮了酒,发汗时被入夜的凉风一吹,又是整夜不得安眠。及至天明,沈鸿的高热还是未有消退迹象,又兼呕吐,人也不甚清醒。老姆妈急了,忙让人禀了太太,请了大夫来。
      陆家父子晨起告辞时,便遇上了匆匆而来的大夫。二人简单一问,陆观云心里嗤笑他这单薄身子真是弱不禁风,不以为意,便回去了。
      他父亲一看自家儿子神情,便问:“你可拉着二公子灌酒了?”
      陆观云无所谓道:“不过五杯罢了。”
      陆父无奈摇头,回去后着人找了几味珍贵药材,让陆观云亲自送了去。
      整整过了一日,沈鸿的烧才退了些。虽说沈鸿先天不足,但府里这些年在吃食药材上也并未苛待,更有老姆妈精心的养护,平日里顶多就是咳嗽身子乏,发热也不过一时三刻,两副药下去定会好了。不想此次整整烧了两天,沈鸿瘦了一圈,好容易养出来的几两肉全没了。老姆妈这两日捶胸顿足的说自己对不起沈鸿的娘,及至沈鸿醒了,便又不言语了。沈鸿昏昏沉沉了两日,头痛欲裂,口舌也一片干涸。昏昏沉沉中像是有人来过,并不知是谁。

      去过沈家后,陆观云在家也待不住,便出去在野外纵马狂奔了半日,想从江南八月的暑气中挣脱出来,出了一身汗才悠悠回转。回府时路过绛云楼,撂下马转身就进去了。
      楼里鸨儿很热情,见陆观云衣着不凡,便将几个不常见客的姑娘请下来,陆观云扫了几眼,对鸨儿低语几句,鸨儿捂着嘴笑着将他引到楼上一间僻静的花厅。不多时,几个青葱似的小倌儿鱼贯而入。
      陆观云在情事上从不节制,更像是发泄,平日里装谦谦君子颇费精神。他见绛云楼的小倌儿果然与其他各地不同,姿色各异,有个个头不高但身形纤瘦的,一瞥见他媚眼就滴溜溜的转,放在平日他指定要这骚的了,可今日不知怎的,想要个清冷些的,最好是不爱言语的。
      “都在这了?”他咂着茶,慢悠悠问鸨儿。
      “爷没有满意的?”鸨儿不答反问,小心地揣摩着这位爷的心思。陆观云听她这样说,也没了心思,只脑中闪过一双春潮带雨的桃花眼,心里烦躁不已,重重放下茶盏转头就走了。
      陆观云回府后,下人们也不敢过来说话。这位爷身边从不要人伺候,谁也摸不准他的脾气,一时间心情好了,面上的笑能溺死人,一时间心情不好了,能要人的命。
      他阴郁的回到自己屋子,抬手就砸了个双耳半人高的花瓶,门口来传话的小厮吓坏了,知道这位爷今天又不好了,唯唯诺诺话都说不利索,只道“老爷有事传唤公子。”便逃也似的走了。
      陆观云坐了一会儿,猛灌了几口茶,便去找他的便宜父亲。
      陆父见他来了,也不唠叨,直言道:“沈家请了大儒开学堂,你也去听听罢。”
      这些年陆观云跟着他东奔西走,打十二岁接手府里生意,照为人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不曾入过学,这是陆父的一件憾事。但陆观云似乎也从没这样打算。今日他也只是一问,没指望他能答应。
      陆观云道:“学堂都谁去?”陆父楞了一瞬,连忙说:“沈家几个后生连着孙家齐家几个儿郎,都与你年岁差不多,沈家二郎正与你同岁呢。”
      “成了。”陆观云也不废话,直接答应了。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想细想,只言语着说:“江南也太热了些”便转身走了。
      陆父喜忧参半,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吩咐人去准备东西,明日就送他去学堂,能听一两句也是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老婆我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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