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红》极*

42、缓慢

　　倾厢说他以前是有个姐姐的，大概六七岁的时候死了。而他自己也是生命垂危，基于原因，也许是他母亲就是倾夫人刚掌权吧。说起来，这个大豪门里会有许多的人想要至他们于死地。不过这些他都记不得了，只知道母亲找人为他中了寄聊生，将他送出了这个是非地，也是找了个好门派，青山教。

　　他当时的年纪与我刚去乾艳教时差不多，还有小一些，正是敏感脆弱的时候，一个人被丢在青山教的教堂内。瑟瑟看到的都是冷漠。青山教是卖了倾府面子的，由掌门司徒清遨亲自教导。当然这不大不小也引起了同门师兄弟的嫉妒。虽然明着没有做出些什么，可是其他人眼中的厌恶嫌弃却是令他伤了个够。他不比我，不会躲在后院丢脸的哭泣，他会捡起地上的泥土扔在别人的脸上，会骂刻薄的话。这样来维持自己一些小小的自尊。只是，青山教那样冷清的地方，整个山脉都是大雾，独自待着的时候总会觉得冷的。

　　这个时候沈习匀随外出的师叔回来了。他与我们都不同，虽然身世还要可怜些，只是被收养的小孩儿，却是人缘极好，整个青山教从掌门到烧饭的大娘都喜欢他。听说来了个小师弟，兴冲冲地跑到倾厢的房间，也不顾倾厢脸色冷淡，一把抓住他的手说出豪言壮语：“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会一直照顾你的。”当时倾厢只觉得他卤莽白痴，白了他一眼继续睡大头觉，可是自此之后，沈习匀日日都会来拉他去听早课，同他一起吃饭，带他去青山教其他奇奇怪怪的地方玩耍。沈习匀就以这样一个热切的姿态进入他的生命里来，在他不注意的时候占了大部分的空间。而周围的人也因为沈习匀的接纳渐渐加速了对他的融和。就这样过了几年，沈习匀又要下山历练，这一走三个月，倾厢才渐渐觉出些孤单滋味，觉出些不一样的情愫。说天生也好，后天环境造成也好，他肯定了一件事情，他离不开沈习匀。我听着听着，却开始自己感怀，我与柳乾不也是这样吗？只是他与沈习匀不一样，沈习匀是倾厢的阳光，陪着他散发出的是光和热，而柳乾却是我记忆中十五的月光，淡淡的，带些冷情，却同样让人觉得离不开。

　　倾厢脸上突然出现悲呛的神色：“我想，师兄是明白我的心的，我也很庆幸，他虽然知道却没有屏弃我，只是偶尔提醒我哪些该做哪些不该做。而我因为喜欢得不可自拔，也就厚着脸皮缠着他。”我想起倾厢平常的所做所为，还以为他是任性为知，却想不到他心中还有这些纠结。后来，倾厢一路回忆着甜蜜或者心酸的往事，直到谈起雪海涯：“你知道吗，我长这么大，师兄虽然常吓唬我，却没真正对我对过手，可是擂台上，他多么的利落的用剑指着我，那个伤口并不痛，我却觉得昏天黑地，他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对我动手啊，那我以往的奢念，以往的深情显得多可笑，一定让他困扰死了吧。”他本是闭上眼睛讲的，眼角却有些小小的光泽，大概是泪滴。“当时我就想，如果我放弃一切奢念，也许还可以待在他身边吧，至少不能让他厌恶我。”我现在终于明白过来倾厢为什么会恨我了，他太爱沈习匀，爱得那么深，看是放纵，实际却是小心翼翼。而我一个粗鲁的决定打破了他们之间那微妙的平衡。我正撞在倾厢想退缩的时候将他向前推了一把，却不管他是不是愿意的。“师兄一定很厌恶那件事吧，他却不得不面对我，可是我怎么能作为他难受的原因。我恨啊。”说到最后倾厢口中的恨字再不是白日里的恶狠狠了，而替换成一种薄怨，说它薄，却是直直地扑到人的心上。

　　“说完了，所以我恨你，因为今生我怕都是再不能直接去面对他了。”倾厢阐述完他的观点，我却再说不出口任何辩解的话来，张张嘴把所有的话咽下去，我太明白他的感受，他的感受就如同有人让我今生无法再去面对柳乾，这样的人该死。“对不起... ...”这三个字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我却只说得出这样的话，倾厢冷冷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你早些离开吧，你是乾艳教的人，娘亲知道了的话，会杀掉你的。”说完，再不管我，径直走了。我坐在房顶，冷风依然扑面，只是比起以前，总是多了些寒意。

　　我回房间的时候胡美氏已经坐着在喝热茶了，我在房顶上待太久，嘴唇都冻得青紫，她好心为我斟上一杯：“你这个样子，可是不想活着见到他？”一句话说得两人都是一愣，我们都天真的相信着柳乾还活着，可是上天真的容得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安排吗？我不敢再想，只好用其他的事情来挥乱现在的思绪，胡美氏也聪明地不再提起，只是说她探听到倾府与乾艳教原来确实说好一同对付巫妗阁，至于为什么到了时候会倒打一杷却是探听不出来。胡美氏拍拍桌子，气愤难当：“现在我乾艳教落得如此地步，势单力薄，不好找他们算帐，等他日东山再起，看我不好好将这伙人收拾干净。”我没有她的雄心壮志，只想着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上，能自保就好：“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那我们明日先出府，继续查探柳乾的消息好了。”她点点头，吹熄蜡烛，转身睡觉去了。

　　一大早，我们刚起床，本准备告辞而去，却来了人，说夫人有请。我与胡美氏都是一阵冷汗，不知她所为何事，胡美氏比我镇定，握了握我的手：“走吧。”那下人却赔了个笑脸，指着我说只让这位姑娘去呢。我心中更虚，莫不是她知道我将她儿子引上了不归路，要拿我出气？想不到太多，只能乖乖的跟着。

　　倾夫人坐在我面前，眉目温和，眼角嘴边的温柔并不像假装，我愈加害怕，吃不准她要做些什么。她见我局促，只是走到我身旁，拉过我的手坐下，温言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士？”我心中虽对她突然的亲热感得害怕，行为上却不由自主的被她吸引，乖乖的将手放在她的手中：“我叫生红，住在满月。”她听后微微一怔，松开我的手，将桌上的茶水递给我：“满月啊，那是个好地方啊。”她站了起来，神思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我心中隐隐有疑问，很想说出来，想要告诉她我曾经梦到过跟她一模一样的妇人。却又不好意思唐突，只好乖乖的沉默着。

　　良久，倾夫人回过头：“生红姑娘收拾收拾早些回青山教，缙南最近会是是非之地，小心被殃及池鱼。”我见她又恢复陌生而有礼的态度，脑中的疑问再问不出来，我不并想她以为我是想要攀附她这样的家势，点点头起身告辞。倾夫人又将我喊住：“生红，你要活得快乐些啊。”谢谢她的好意，快乐不快乐并不是自己或者别人能说了算的，世间的事本就有许多无奈。或许是她，或许是我。

作者有话说

　　因为要扯出剧情,所以就写了许多路人甲乙丙的事情啊~~
另外,自己不是很喜欢那种通篇除了男女主别人都是摆设的文,所以,也想刻画一下其他人.
~~好吧,我就是要雪藏柳乾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