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红》极*

40、一息

　　在床上躺着的日子并不好过，我却不得不躺着，也不知是不是被胡美氏那巴掌牵动了血肉还是怎样。肩上的伤口已经恶化到恶心的程度。似自己不愿结疤一般。我睁着眼睛，看着屋顶的草棚子觉得也好，烂掉吧，入心入肺的烂掉吧。

　　胡美氏站在我的床边，高高的俯视我，洒下一堆伤药。那药性极辣，我都能感觉触碰到的血肉扑滋滋的直响。我望着她冷冷的眉目奇怪：“你干嘛还要救我？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好了。”她顿了一下：“我不相信他死了，你陪我去找他。”我猛的一下爬起来：“你的意思是你并不确定他死了？！”她定在那里，淡淡：“我只是不相信而已。”这是一个多么模拟两可的答案。却像是阴天里突现的曙光，是啊，我都没有亲眼看见，为什么要相信。我使劲支着半边身体：“我们现在就去。”却终是力气不足，又重重的躺回床上，木板咯得背脊生疼。

　　胡美氏冷哼一声：“把你的劳疾养好再说，我不想和一个废物一同上路。”虽然她语调尖刻，也明白她是为我好。怏怏地躺着问：“你是怎样找到我的？”她像是不愿与我多谈又不好不回答：“以前他告诉我，你是从满月来的，我知道乾艳教被灭后寻着倦鸟归巢的习惯来碰碰运气。”“谢谢你啊，竟然会想到来找我。”她苦笑一下，眼中又是厌恶：“你以为我想，只不过对他有过承诺。”我噎住，再不好开口。我与她莫过于爱上同一个男人吧，又凭什么用这样一个尴尬的契合点来交好。她也有些讪讪：“我去打探些消息，你给我快点好起来。”

　　等到我的伤势再次好到七八分时，胡美氏却带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回来，原来她打探到缙南出现了乾艳教余众的消息，而聚集这些人的传言却是武艺超群，行事诡异，有九分都是柳乾的影子。胡美氏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语气激动得哽咽，眼睛中都是异样的光。我听了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却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上天会这样厚待我，会让我还有机会做许多未来得及做过的事情。把心中那种高兴时涌现的不真实感克制住，露出狂喜的神情来，这个时候我同胡美氏是需要共同支持的。毕竟，寻觅希望的路途万分辛苦。

　　旅途枯燥而沉闷，我同胡美氏的脚步时快时慢。两人心中都有忧虑，既想去确认，又害怕落得空欢喜，还不如给自己留一个忽明忽暗的前方。偶尔入夜，我与她沉默地坐在篝火旁边，我都会想，我们所思念的又是不是同一个人。可是这种沉默和未来的担忧绞痛着心头，我就会主动去打破，细细询问她关于柳乾的事，问得多了，她也说了个完全。原来早在雪海涯那次，苗人将我掳去时他就曾因为我中过一次计。当日他在擂台上一剑挥断猊作的胳膊，却是听到蔚乔月传来消息，说是有了我的消息，他心急赶到，却被苗人所害，苗人武艺虽平用毒却是极厉害的。他因为急切中了暗算，被下了严重的毒。而随后赶到的胡美氏却用换血的方式救了他。柳乾又只得放下手上和追踪的事情去边及岛找百草觚仙救得胡美氏，而他当时因为中毒才愈，气血两亏，不得不去找胭脂门取得滴血观音提升内力。我问胡美氏那些苗人为何与我们作对，她解释道很久以前就有人顶着乾艳教的名号对一些小门派下毒手，却不是斩草除根，单单挑起仇恨。这次巫妗阁挑起事端，才会一呼百应。现在想来，可能一切都是巫妗阁动的手，可是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却是连柳乾也不明白的。等柳乾有所察觉，就与齐善离说好，将我与胡美氏还有炙炎一小团势力托付给胭脂门，确保安全，至于他们私下做了什么交易也没人知道。胡美氏说到她不清楚的事情的时候就会有些失落，这种失落的情绪我很清楚，因为当我看不清柳乾或者不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时也会有这种失落，只是我不敢表现出来，而是一次一次做些任性的事情，想到得到关注，就像是负气出走的小孩，我想是我活得太安逸，才在他的羽翼下，做这些幼稚的事情。

　　当柳乾具体得知巫妗阁要对付乾艳教时候也是做了些准备的，因为巫妗阁要攻下乾艳教必须经委水和奥五河两线消灭沿路分堂才行，还要途经缙南等地，柳乾当日在边及岛得知倾厢是缙南倾府的人时就派人将他送了回去，给了倾府一个人情，原是想着缙南倾府亦正亦邪，就听他们谈好到时候助乾艳教重创巫妗阁，至于到时候得到的扩张之地也是愿意尽数交给缙南倾府。安排完这些柳乾又找到胡美氏，说他有事情要去处理，若他三个月之后回不来就将我安顿好。胡美氏当日并未当真，只是想到柳乾做一切都会有他的道理，直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连教中这样的大事柳乾都会放下去处理，那一定是会拼尽全力和生死的事情吧。可哪里知道缙南倾府临阵倒戈，却是跟着巫妗阁将我乾艳教吃干抹净了。三个月很快就过完了，这三个月我从胭脂门跑了出来，又逃出了巫妗阁的分堂，回到乾艳教又看着它覆灭。可是柳乾却再没有一点消息，胡美氏怎样都联系不到他，江湖上所有人都说，柳乾已经死了，死在巫妗阁的手上。胡美氏怎样也不相信这样的话，可是，消失的人却是真的再没出现。她是恨我的，她说当初柳乾要不是因为被苗人下毒损失了功力，就算做什么事情失手，也定不会无法逃离，她太信任他，就同我一样盲目。

　　我静静的听着这些事情，跟着胡美氏的话去回忆。在胭脂门时我确实听到柳乾与人谈话。那日他让我闭上眼睛，让我抚摩他的脸颊，曾让我那么的心酸，却是最后一次在离他那么近的地方，原来他当日有着那么多的心事啊，他要去做一件回不来的事情，我却一无所知。这一刻，我多么想恨他。也会想，为什么他要那样的固执。

　　进入缙地的时候我和胡美氏都换做了普通农妇的装扮，只是她天生丽质，还是掩不住的风华。她在江湖上是有些美名的，人脉也广，一路打听过来却是有了些音信，只是现在缙南之地为倾府管辖，一时也是与乾艳教的人接不到头的。我与她忙了一天，回到客栈，也就叫了饭菜果腹。纵然她平常美貌高贵，饿了也同我一般往嘴里塞吃的。我反而觉得她有几分可爱，这些日子互相扶持，对她的厌恶之情也减了几分。看我发呆，她用筷子敲敲我的碗：“快吃，吃了还有事干呢。”

　　酒足饭饱以后我们要做的事情就不太光明了。胡美氏说手头紧，于是我们就潜进了一家富户的帐房里。“借”点钱。当我们两人闪出墙外的时候我捧着那些银子直颤抖，虽然我也不是坏人，但是直接打劫的事情确实还没干过。初次尝试还是心虚的。胡美氏觉得我很没用，不耐烦得弹弹身上的灰。却听到墙上有人大喊：“何方小贼，快快束手就擒！”话刚说完，就是挥剑下来，我从外门的灯笼那朦胧的光线中看出他着的是青山教的教服，心中直骂自己点背，初次做案就遇见一个名门正派。胡美氏哼了一声，显然是没看起那人的身手，脚尖一点，已跃了出去，我也只的捧着那沉甸甸的银子看二人缠斗。

作者有话说

　　这卷情爱描写可能就少些了,都是把前面一些伏笔的线索扯出来,至于要看小柳子的同志可能要失望了,因为我在想,要不要将他就这样写死了,当然我会给他一个死得很伟大的结果......这样看起来多崇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