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堡]遥远的磨坊》千年笑儿

8、第 8 章

　　拉姆斯和士兵走远了，天也已经黑了。瑞塔被推进狗舍，从地上爬起来，急忙跑上前道：“瓦妲夫人，您怎么样！”
　　瓦妲亦被猎犬扑倒在地，惊魂未定地护着孩子。二人互相拉扯着起身，瓦妲喘息道：“没事，我没事。”
　　瑞塔见她只是身上衣服被猎狗撕碎了些，双臂隔着厚衣被咬了几口，几乎没受什么伤，算是不幸中的大幸。瑞塔看着瓦妲夫人，这可怜的女孩，她年纪其实比拉姆斯还要小。瑞塔叹道：“你出来干什么，傻夫人。”
　　瓦妲夫人道：“我不想连累你们，你们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瑞塔想起这一天，亦心有余悸。幸好这一次，拉姆斯最终还是放过了她们。眼下的情形，发愁也没有用了，瑞塔道：“这里太冷了，我们进去点吧。”
　　猎狗又汪汪地叫起来，瑞塔吓了一跳，恼怒地学着拉姆斯那样喊了一声：“Down！”
　　猎犬们安静了一瞬，跟着又叫起来，没什么作用。瑞塔亦生起气来，狠狠地踹着一只猎狗的门：“Down! Down! Down!”
　　瓦妲夫人急忙把她拉回来道：“小姐，危险！”两人退到最里面，有间空笼子，里面铺着稻草，这里曾经属于席恩。两人勉强将稻草又铺了铺，一同在里面坐下。
　　这里虽吹不到风，但阴冷无比，先前被瑞塔裹在身上的棉被亦发挥了作用，算是一件比较御寒的东西了。瓦妲劫后余生，抱着孩子，倒比瑞塔还平静些。女人做了母亲，总是格外坚强。
　　瑞塔呆呆望着她们，瓦妲给孩子喂了奶，抬起头看着瑞塔，微笑道：“你要抱抱他吗？”
　　“可以吗？”从他生下来瑞塔还没有抱过他，瑞塔呆呆地接过孩子，抱在怀里。这孩子也算她亲自迎接到世上的，他才生下来不到一天，就经历了这么多凶险，但他什么都不知道，小脸红红的，咂咂嘴，睡得正香呢。瑞塔心头一阵怜惜，道：“你想叫他什么？”
　　瓦妲想了想，露出一丝难过，道：“叫卢斯吧，纪念他死去的爸爸。”
　　卢斯，真没想象力。不过这也怪不得她，瑞塔想起瓦妲夫人的名字——弗雷家的子子孙孙有一大堆不是叫瓦德就是叫瓦妲，全是沿用先人的名字。
　　瑞塔点点头，瓦妲夫人却流下泪来。瑞塔亦叹了口气，道：“瓦妲夫人，您为何会嫁来这里呢？”
　　瓦妲夫人道：“我爷爷要和卢斯波顿联姻，答应他给他和新娘等重的金银做嫁妆……所以他就选择了我。要不是这样，我这辈子怕是都嫁不出去。”
　　“他……对您好么？”
　　“还好。”
　　瑞塔本以为她和卢斯波顿不会有什么感情，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被卷进这些可怕的纷争里。但人非草木，毕竟也是夫妻一场，先前情势紧急她顾不上难过，此时却悲从中来。瑞塔安慰着她，道：“夫人，不要哭了，您还有小卢斯，你看他。”
　　瓦妲看向孩子，含泪微笑。瑞塔亦微笑看着卢斯，轻声道：“命名日快乐，小家伙。”
　　瓦妲道：“靠过来吧，小姐。你挨着我会暖和些。”
　　瑞塔点点头，与瓦妲靠在一起，轻轻哼起歌来哄着孩子，亦疲倦地合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乖宝贝，快点睡，我在梦中把你陪……”

　　次日天还没亮，一个小包裹自铁栏中被扔进来，里面有几个面饼。瑞塔知道约莫是厨房大娘或者哪个好心人扔给他们的。关在这里没别的好处，扔东西倒是很方便。之后时不时会有人找机会给她们扔吃的，只是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狗舍小弟隔三差五开门进来喂狗的时候，也会给她们留桶清水。食物虽然不多，但总算能维持两个人活着。两人轮流睡觉，照看孩子。瑞塔吃不下饭，总将更多食物让给瓦妲。“你还要喂孩子。”她说。就这样过了几周，瑞塔心情抑郁，形容消瘦。瓦妲倒没什么变化，还是胖乎乎的模样。

　　临冬城中，拉姆斯又得到了一股援军——领主安柏前来投诚，并献上了临冬城少主瑞肯史塔克，这可是个大惊喜。珊莎也有了消息，那小婊子逃到了长城，和她的杂种哥哥一起集结大军——呵，如果野人和杂牌军也叫大军的话。开战前一天，双方将领在临冬城外见了面。他见到了珊莎和那琼恩雪诺，给了他们机会投降，那可笑的琼恩雪诺竟提出要和他决斗。他可不会那么傻的，既然谈不拢，那就打吧。
　　琼恩雪诺，明早见。
　　拉姆斯回到城堡，下马，目光闪了闪，向狗舍走去。

　　“乖宝贝，快点睡，我在梦中把你陪。”
　　猎狗们一星期没喂了，饿得安静多了。最近没有死人，没多余的肉给它们。
　　过了明天，它们就可以吃个饱了。拉姆斯想着，打开锁链，轻轻地走进去，听见歌声，心中一动。他缓缓走到最里面，看见原来是瓦妲在哼着歌，哄着孩子睡觉。旁边，瑞塔侧躺在稻草上，似乎也睡着了。
　　瓦妲见他来了，大惊失色。拉姆斯冷笑一下，站着没动。他既然放过了他们，就不会再把她怎样了。瓦妲惊慌失措，推瑞塔道：“瑞塔，瑞塔醒醒。”
　　瑞塔被推醒，坐起身来。看见拉姆斯，立时亦睡意全无。拉姆斯瞧着两人，道：“出去。”
　　话是对瓦妲说的，瓦妲呆呆站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看向瑞塔，瑞塔对她点了点头。瓦妲不敢作声，抱着孩子出去了。
　　拉姆斯目光瞧着瓦妲的背影，轻笑道：“都这样了还没饿瘦，真是个肥猪。”
　　“你来干什么？”半晌，瑞塔道。
　　几周没见，她瘦了一大圈。关了这么久，他气也消了。拉姆斯望着瑞塔，道：“我见到珊莎了，和她的私生子哥哥。”
　　瑞塔一怔，道：“你们要打仗了？”
　　拉姆斯点点头。半晌，瑞塔道：“你会赢吗？”
　　拉姆斯笑了，似乎她问了个很傻的问题：“当然了，姐姐。现在北境大多数领主都归顺了我，我们的队伍可是很壮大呢。他们的小弟弟瑞肯史塔克现在也在我手上。”
　　瑞塔听见拉姆斯的回答，略感放心。他领兵打仗的本事瑞塔是知道的，既如此，也没什么可为他担心的了。半晌，瑞塔又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又是一个多余的问题，拉姆斯撇撇嘴道：“男的当然是喂狗了，至于珊莎么，我还真有点等不及跟她再次同床共枕。这一次我……”看见瑞塔的脸色，也没有说下去。半晌，正了正神色，道：“你要是不想看见这些，明天趁我回来之前趁早给我滚吧。”转身出了狗舍，瞥见站在大门外的瓦妲，顿住身子，又看了一眼里面，道：“你们俩都是。”
　　这是被释放了吗？拉姆斯走远了，瓦妲夫人缓过神来，喜出望外道：“瑞塔，瑞塔！”
　　瑞塔面色苍白地走出狗舍，看见瓦妲，勉强对她笑了笑。瓦妲道：“太好了瑞塔，我们可以走了！明天，你跟我回孪河城去吧。”
　　瑞塔心乱如麻，摇了摇头道：“再说吧。”她好累，被关了这么久，终于重见天日了。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好好洗个澡，洗去这一身狗味。
　　瑞塔回到房间，洗了个澡，胡乱吃了点东西，锁起房门，沉沉地睡了。

　　这夜睡得不甚踏实，天不亮便醒了。瑞塔穿好衣服，茫然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和自己的行囊。清晨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是一个侍女：“瓦妲夫人请您去。”
　　瑞塔走出门下楼，看见瓦妲夫人亦收拾好了行装。瓦妲见她来了，道：“瑞塔，你来了。我们一起走吧。”
　　瑞塔摇了摇头，瓦妲吃了一惊道：“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
　　瑞塔点点头。至少，她想看看这一战的结局，亲眼看拉姆斯赢了再走。而且她不打算到河间地去，那里不是她的家。
　　瓦妲见她心意已决，难以置信地，忽然道：“You love him,do you？”
　　瑞塔呆了一呆，不知瓦妲夫人竟是第一个看出来这件事的，她一直以为她傻。心事第一次被别人这样说出来，她感到无所适从。她不想承认，他们是姐弟，拉姆斯又是那样一个人。自己都难以面对自己的心，对别人又怎么说得明白呢？
　　瓦妲不知道怎么劝她，只诚恳地道：“离开他吧，瑞塔。拉姆斯不是个好人，他不值得。我怕早晚有一天他会伤害你。”
　　是，她何尝不知道呢？但是……但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是因为值得，而是因为甘愿。
　　瓦妲夫人见劝不动她，只得道：“好罢……请你小心。以后你若需要帮助，一定要来孪河城找我。”
　　瑞塔笑了笑，找了四名临冬城的侍卫护送她：“将瓦妲夫人安全地送到孪河城，你们会得到奖赏。”与瓦妲夫人告别，再一次走上裂塔。
　　北境大军蠕蠕而动，向战场进发。瓦妲夫人也已经走了。波顿家族、安柏家族、曼德勒家族、卡史塔克家族的兵力果真数倍于敌，同时占据着临冬城的地利。这场仗的确如拉姆斯说的，几乎没什么悬念，她也不知道琼恩雪诺为什么要带着这些人来送死。
　　双方于几英里之外列阵对峙。天光更亮了一些，又过了很久，北境军中缓缓走出一匹马，马上骑士用绳索拉着个人，在阵前下马，走到前面。
　　是拉姆斯。
　　瑞塔视线终于找到了拉姆斯。片刻，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被拉姆斯拉着的那个孩子被松开了绑缚，直直向对面奔去。更远的地方，一骑迎来。瑞塔反应过来，那可怜的孩子就是瑞肯史塔克。
　　拉姆斯待瑞肯跑远了些，随意地放了两三箭，都没有射中。瑞塔明白这是故意激琼恩雪诺的圈套，但见琼恩雪诺和瑞肯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不禁有一丝微弱的期盼，愿这孩子能有一条生路。然而，就在两人马上就要相聚的时候，瑞肯忽然中箭倒地。
　　一步之遥，看见弟弟惨死眼前，雪诺失去理智，没有掉头，单枪匹马发疯似地冲向拉姆斯。拉姆斯微微一笑，返回军中，安坐马上，指挥弓兵射箭。一阵箭雨之中，雪诺战马倒地。这时拉姆斯下令骑兵冲锋，潮水般的骑兵冲向战场。
　　野人大军也加入战团，双方撞在一起，淹没了琼恩雪诺的身影。对面怕误伤自己人，没有放箭，而这边拉姆斯则不断下令放箭。渐渐地马匹和人的死尸越堆越多，慢慢堆成了一座尸山。
　　又过了一阵，波顿步兵倾巢出动，一层长枪一层盾牌，盾枪大阵从三面包围了雪诺的军队，而另一面就是尸山。战况极为惨烈，乱阵之中，甚至还有一个巨人。瑞塔瞧得心惊肉跳之余，亦被这阵型惊呆了。随着步兵一点点逼近，盾牌围成的圆圈越缩越小，被围在其中的人不被刺死，也会相互踩踏而死。
　　所有兵力都上去了，后方列阵之地清了出来，拉姆斯仍原地未动，稳坐马上看着战场。对方残余的兵力犹做着最后的抵抗，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响起了号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