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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沃肯学士来为她处理了肩上的箭伤,派人照顾她,让她安心修养。拉姆斯没有再来过,瑞塔在屋里躺了两天,倒因祸得福地享受了一把贵族小姐的待遇。她一直担心珊莎和席恩跑不远,但是这两天也没有听说他们被抓回来,这让她松了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听说珊莎的私生子哥哥在长城当守夜人总司令,想必这会儿珊莎已经跑到长城了。
      养好伤之后她一如往常地在厨房干活儿,或者帮学士的忙,和拉姆斯照过两次面。拉姆斯见她伤好了,也没有说什么。
      这天,忽然有个女仆着急地到厨房道:“瓦妲夫人要生了。”吩咐厨房烧水,又找了几个女孩去给沃肯学士帮忙,瑞塔也在其内。瓦妲夫人是孪河城城主瓦德弗雷的孙女,瑞塔感觉她简直是自己生平见过最胖的女人,此时更是最胖的孕妇,整个人像一个粉红色的圆球,长着水汪汪的蓝眼睛、软塌的黄头发和一对□□。但除了长得胖点,这位瓦妲夫人没什么别的毛病,平时对人也和善,因此人缘不错。此时瓦妲夫人躺在床上痛苦地□□,一个人占满了整张床,好几个人才搬得动她。昨晚已痛了半夜,此时正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沃肯学士指挥她们帮瓦妲夫人接生,这真是个惊心动魄的过程。瑞塔本以为这么胖的孕妇必定难以生产,但多亏了沃肯学士医术高明,忙活了两个小时后孩子出生,母子平安。
      是个男孩。
      产房里充满了愉快的声音,侍女们给婴儿洗澡,你也要抱,我也要瞧。瑞塔看着那个婴儿,喜悦的同时不禁隐隐为这个孩子的前途担忧,拉姆斯……她不想多呆,陪学士出去向卢斯波顿报讯。

      他们走到大厅,厅上卢斯波顿、拉姆斯和盟友卡史塔克大人正在说话。
      “大人。”学士满脸喜色地道,“瓦妲夫人生了,是个男孩。肌肤红润,健康无虞。”
      拉姆斯神色一变,卡史塔克道:“恭喜您,波顿大人。”
      “谢谢。”卢斯波顿谢过,看向拉姆斯。拉姆斯恢复平静,走向卢斯波顿,拥抱了父亲一下道:“恭喜您,父亲大人。我真期待见到我的新弟弟。”
      卢斯波顿对他的态度很是满意,亦道:“你永远是我的长子。”
      “谢谢您这么说。”拉姆斯轻轻地点点头,“这对我意义很重。”下一秒,他看向别处,将一把刀插进了卢斯波顿身上。
      一切来得太突然。沃肯学士惊得说不出话来,瑞塔惊呼一声,卡史塔克则脸色阴沉地看着这一切。卢斯波顿倒在地上,瑞塔看着他。不论如何毕竟是杀父仇人死了,她感到一瞬间的快意,继而一阵发寒。
      拉姆斯平定喘息,拿出快帕子擦着刀上的血,道:“沃肯学士,派信鸦通知北境所有领主,卢斯波顿遇害。”想了想,亦不是全无心虚地道:“遭敌人毒害身亡。”
      “不行。”卡史塔克忽然道,“这刀伤无法掩饰,我们得找个替罪羊。”阴鸷地看向瑞塔。目睹此事的人都在这屋里,学士还有用,就她吧。
      “她是谁?”
      拉姆斯目光闪了闪道:“我姐姐。”(注:这里拉姆斯说的是“My half-sister.”)
      “那个磨坊主?”卡史塔克眼睛一亮,道:“就是她,为了替父报仇,杀了波顿大人。”走上前抓住瑞塔。
      “不要,拉姆斯。”瑞塔哀声道。
      拉姆斯呆了呆,看着卡史塔克和瑞塔。这的确是个极好的主意,合情合理,连他都没有想到。他自己都觉得之前的说辞站不住脚,把她推出去,的确可以洗清他弑父的嫌疑……拉姆斯看着瑞塔,她的确不是那么无关紧要,但能要紧过自己的权势地位么?
      有一瞬间拉姆斯几乎就要同意了。然而过了漫长的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点头。他心烦意乱地挥了挥手道:“Let her go.”
      “My lord.”
      “I said let her go.”拉姆斯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卡史塔克忿忿地松开瑞塔,道:“那你怎么交代?”
      “我说了,我父亲被敌人毒害而死。”拉姆斯语声坚定,不容辩驳。现在他是正经的北境之主了,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也不会有人敢问。他看向沃肯学士,道:“他怎么死的?”
      沃肯学士惊魂未定,道:“被敌人毒害而死。”
      拉姆斯冷静下来,又道:“传瓦妲夫人和她的孩子。”
      沃肯学士道:“她还在休息。”被拉姆斯瞪了一眼,只得道:“马上来。”
      瑞塔心中一凉,与学士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向瓦妲夫人的房间走去。瑞塔道:“沃肯学士,你走慢些。”
      沃肯学士一呆,知道她要先去给瓦妲夫人报信,点了点头。瑞塔一路狂奔,冲进产房,跑到瓦妲夫人床前,见她醒着,道:“夫人,您能下床么?”
      瓦妲夫人茫然地点点头,却没有动,只是道:“波顿大人来了么?”
      瑞塔心中一急,事到如今也没什么不能对她说实话的了,飞速低声道:“波顿大人死了,拉姆斯现在要杀你和孩子,快起来!”
      瓦妲面无人色,在场的几个侍女也都吓坏了。瑞塔指挥她们把瓦妲夫人掺起来,边给她穿衣服边道:“夫人,您能骑马么?”
      “能,能……”瓦妲夫人道,“我可以回河间地去。”
      瑞塔沉吟片刻,这个计划实在太不可能成功,一个像她这样刚生完孩子的胖女人带着个婴儿,就算有马,不被追上的可能性也太低,怎么都不可能逃脱的。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一个大胆的想法忽然浮现出来,瑞塔把心一横,道:“您先找个地方在城堡里藏起来,我扮成你跑,等风声过了您再回去。”
      “是啊,夫人。”
      “我知道临冬城的墓窖,那里最安全,我带您去!”
      “我每天半夜给您送吃的!我会小心的。”
      “我家那口子在马房管马,我去牵匹快马给您,波顿小姐。”
      侍女们纷纷附和,提供帮助,瑞塔心中感动。如沃肯学士,如这些仆人,没有人不害怕拉姆斯的淫威,他们没有勇气舍己救人,但紧要关头,这些蝼蚁般的人仍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行最大的善意,在这残酷的世界中仍有一丝人性的光辉。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没一会儿便出了门,兵分几头,各自行进。分开时,瓦妲夫人感激地看着瑞塔,道:“谢谢你,姑娘,你是谁?”
      瑞塔道:“我是拉姆斯的异父姐姐,我叫瑞塔。”
      瓦妲夫人道:“谢谢,若是……若是我能活下来,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
      瑞塔心中纷乱,勉强对她笑笑,对众人道:“他若问起来你们就实话实说。”拉姆斯发现瓦妲不见了,肯定会审问她身边的人。死一群人不如死一个人,她索性一个人把事情担了。瑞塔不再耽搁,上马而去。

      过了一会儿,趁守门的士兵不注意,一匹马飞快地冲出门去。马上是个胖女人,用兜帽遮着头,背后背着个婴儿。士兵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另一边,沃肯学士又多等了一会儿,才报告拉姆斯他去时瓦妲夫人已经不见了。
      又不见了。拉姆斯气归气,脑子还是转得很快。瓦妲夫人没必要逃跑,除非她知道了自己要杀她和孩子。知道这事的就那么几个人,学士是没这个胆量的,一定是瑞塔将她放跑了。就在这时,守门的士兵大着胆子来报说:“大人……刚才有个胖女人骑着马跑了,好像是波顿夫人。”
      “大人,要不要把侍女们抓过来问?”一个侍从道。
      “问什么问。”拉姆斯声无波澜地道,“追去吧。”

      瑞塔纵马疾驰,一路向南奔跑,到了河畔,停下来喘了口气。差不多了,追兵就快来了。她的骑术本就不好,但如果她此时扔掉伪装,一走了之,也没什么不可以。即使碰到士兵,他们要抓的是瓦妲夫人,也不是她。瑞塔下马喝水,河水冰凉,水中映出自己狼狈的面容。
      可是她还想回去,还想见拉姆斯一面。他做的亏心事已太多了,早晚有一天会吃大亏的。到时候他又会是什么下场呢?即使全世界都希望将他千刀万剐,仍有一个人不管他是什么样子,都希望他活着。至少那一天到来的时候,她希望有人陪在他身边,即使是弥留之际,都希望他还有一只手可以握。
      她希望他活着。何况她又能去哪里呢?
      瑞塔看着半结成冰的河水。没必要过河了,她想。

      追兵们找到瑞塔的时候,她正很平静地牵马坐在河边。士兵们走进了些,不由呆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知道瓦妲夫人长什么样子,不是她。可从这匹马来看就是她。
      瑞塔看着他们,道:“走吧,别动粗,我跟你们走。”
      “你不是瓦妲夫人。”为首的士兵道。
      “你们追的就是我,走吧。”
      士兵们谁也没有想到这是他们生平最顺利的一次追捕,连绳子都不用捆。拉姆斯已有命令,追回来的人直接押到狗舍去。黄昏时,一队人回到临冬城,押送她去见拉姆斯。

      拉姆斯站在狗舍里,一个个地缓缓打开笼门。闻声,看见士兵们押着个女人走进来。乍一看身影很像瓦妲,走进了却是瑞塔——士兵们把她原样押了回来,瑞塔卷着层棉被,披着瓦妲夫人的外衣,背上的婴儿自然也只是个小枕头。猎犬们汪汪地叫着,吵得他心烦意乱。
      “安静。”拉姆斯大喝一声,猎犬安静下来。这倒是出乎意料,他发现瑞塔也不见了,只以为她也逃走了,没想到还跟他玩起了偷天换日的把戏。她引开追兵,真正的瓦妲夫人呢?是不是已经跑远了?
      “你干得好啊,瑞塔。”拉姆斯逼近她,扯掉那些滑稽的伪装道:“所以我留下你是为了让你帮着外人背叛我么?”
      “不是……”
      “你本没有必要卷进来,那个什么瓦妲夫人你救她干什么?”拉姆斯压着马上要爆发的怒气,道:“告诉我他们在哪,我可以不追究你今天的事。”
      “我不能说。”
      拉姆斯面容扭曲起来,一把揪住瑞塔前胸衣服拉到身前,怒道:“我是应该让这些狗吃了你还是上了你?还是我自己来?”
      “别这样做,拉姆斯。他们对你没有威胁……”
      “人在哪!”
      就在这时,士兵来报道:“大人,瓦妲夫人来了。”
      这下拉姆斯和瑞塔都呆住了,拉姆斯松开瑞塔,走出几步。瑞塔在拉姆斯身后,绝望地看见真的是瓦妲夫人抱着孩子来了,看样子并不是被搜出来的,是自己出来的。
      瓦妲夫人哀声道:“拉姆斯。”
      “母亲。”拉姆斯站定,幽幽道。
      “求你了,拉姆斯。”瓦妲夫人道,“放过他们吧,你要我的命,我可以死。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啊。”
      婴儿发出微弱的哭声,拉姆斯目光软了软,还是道:“我还是喜欢做独生子。”一把拽住瑞塔大步走出狗舍的门,一个冷冷的眼神,示意士兵将瓦妲和孩子推进狗舍,关上大门。一声口哨,猎犬们应声而出。瓦妲夫人绝望地尖叫一声,护住婴儿。
      “不要啊!”瑞塔嘶声道,“拉姆斯,别杀他们。他只是个婴儿,他不会威胁到你的!他是你的弟弟!”看向狗舍里,数只凶猛的猎犬扑到瓦妲夫人身上,她拼命闪躲着,但撑不了多一会儿便会被撕碎。拉姆斯看着被猎犬淹没的瓦妲,亦有几分动摇,但仍硬起心肠看着。瑞塔见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拉姆斯,又急急低声道:“你今天已经杀了你父亲了,放过他们吧。她是瓦德弗雷的孙女,你需要这个盟友!”
      其实,瓦妲和孩子原本的确不是非杀不可,今日又是这么一番折腾打岔,他杀心已弱。瑞塔不住哀求,拉姆斯目光闪动,终于道:“停下!”
      士兵们涌进狗舍,把猎犬赶回笼子里,关上笼门。拉姆斯目有余怒,恨恨地看了瑞塔一眼,将她推进狗舍,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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