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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拉姆斯感觉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很久。睡梦中疼痛仍不时袭来,那种感觉挥之不去,仿佛猎犬仍在舔他的脸。每当一身冷汗的时候,总有一双手拿着清凉的布擦去他周身的火,最终终于平缓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好像已经亮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帐篷顶,一根根粗粗细细的光线从窟窿和缝隙里透进来,灰尘在光线中漂浮跳舞。瑞塔不在,而自己还是□□的状态。他掀开盖在身上的衣服,尝试着坐起身来,他成功了,继而感觉不对。抬起手一看,自己的双手已经被包了起来,脑袋脖子整个也都被用布条一圈圈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用手捧着脑袋,这时帘子被人掀开了,是瑞塔提着几个水囊走了进来。瑞塔看见他坐在那里捧着脑袋,忍俊不禁,叽的一声笑了出来。
      “唔唔,唔唔唔唔……”拉姆斯发出一串含糊不清的声音,目露恼火。瑞塔走过来,帮他把衣服穿上,道:“不能动,至少七天不能动。”
      拉姆斯挥挥手,想站起来,最终发现还是什么都要依赖她,有些恼火地指了指自己的嘴。瑞塔发现自己把他的嘴也包起来了,用手指把他嘴上的布撕了撕,道:“一会儿就吃饭了,你别乱跑。”
      乱跑?他只是想出去撒个尿而已。瑞塔出去做饭了,他绕到帐子后面,发现五匹马少了一匹,地上放着几袋食物还有草料,大概是她出去换的。拉姆斯心头一阵恍惚,从昨天到现在的事仿佛做梦一样。本来她应该已经走了,而他该赢得另一场漂亮的胜仗,把那个私生子拿去喂狗的,可是他输了。本来他应该死了,可是他居然被救到了这里,居然是她救了自己一命。她是怎么做到的?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拉姆斯解决完问题,慢慢地走回去,看见瑞塔在煮东西。他没什么心情吃饭,也不觉得饿,走回帐子里。过了一会儿,瑞塔端着煮成糊状的食物走进来,命令他吃饭。他只好乖乖地让她把食物喂进自己的肚子,吃的好像是土豆泥,受伤的嘴唇一阵火辣辣的疼。接下来的几天都是这样,瑞塔每天照顾他吃饭擦身,换了几次药。换药时会把布拆下来,随后又迅速地裹上去。
      脸上的伤慢慢好了,不再疼了,开始发痒。瑞塔还是不肯把布拆下来,他怀疑她是怕他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会崩溃。瑞塔每天多数时候都出去捡柴打猎捉鱼,有时候一无所获,有时候运气好能给他带来点肉吃。晚上她就坐在帐篷里鼓捣药,缝缝补补。这种日子仿佛是上辈子了,有些感觉令他很奇怪。
      手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喉咙也好多了,说话不那么费劲了。第七天的时候,瑞塔终于同意把他脸上的布拆了。她已经尽最大的努力恢复他的容貌了,也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一阵难过。
      “多过些时间,伤痕会越来越淡的。”她安慰着他,更像安慰自己。
      拉姆斯看着她,倒笑了笑,当了一段时间哑巴,好像连话都不怎么会说了。他站起身来,想出去走走。他一个人慢慢地走出帐子,一直走到河边。戳碎了河畔的薄冰,在水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心里倒也没什么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的确是一定程度上的毁容了,但也没那么可怕,至少他还认得出自己。他在河边坐了下来,看着四周的景色。现在北境的白天越来越短了,这样的时候不多。他分辨出来这是各家领土交界的一带,再往东走,就是他们的磨坊,再往东就是恐怖堡了。
      瑞塔远远地跟在后面,此时也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抱着膝盖,不说话。半晌,将一个东西递给他,闷闷地道:“我给你做了这个。”
      拉姆斯接过来,是一只用来拉弓的、三根手指的指套,和他以前戴的一样。掌心里还绣着一个难看的、倒悬的小剥皮人,他的家徽。他不知道要说什么,考虑了种种不太友好的方式以后,还是用一个简单的谢谢来开了头。想起这几天的种种,他的确欠她一个感谢。
      “谢谢你。”
      见她没什么反应,还是低落地坐在一旁,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碰了碰她,第一次像对待爱人一样,将她揽在怀里。
      瑞塔有些受宠若惊,听见拉姆斯道:“谢谢你,瑞塔……我已经好了,你可以走了。”临冬城没了,恐怖堡大概也没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要何去何从,更不值得任何一个女人对他托付自己。而她不一样,感谢她以前做的善事,无论投奔瓦妲还是珊莎相信她都能过得不错。
      瑞塔坐起来,道:“真的?”
      “嗯。”
      瑞塔这次倒没说什么,反而轻轻地笑了笑。拉姆斯盯着她,恶狠狠地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是,这张脸也毁了,你别再跟着我。”
      瑞塔亦正色道:“小心点,拉姆斯。除了我,你还有谁?”
      拉姆斯被她不轻不重地顶了一下,气哼哼地转过头去,不说话。又过了很久,听见瑞塔望着远方,道:“我把她埋在磨坊了。”
      拉姆斯心中一动,知道她说得是谁,目光软了软,亦收起了脾气,看着瑞塔目光所指的方向,道:“你想回去么?”他知道瑞塔一直想过哪一种日子。
      瑞塔反问道:“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拉姆斯沉默了片刻,苦笑了笑,道:“我觉得你喜欢的也不错。我说,要是……要是回家去,你和我……多打点猎,娶妻生子什么的。太太平平地过日子。”
      瑞塔笑了笑,知道他这是虎落平阳才说得出这种话来,道:“回磨坊去,就像我爸爸妈妈一样。在这村子长大,士兵恶霸常来盘剥,领主动不动就要加税,大家连饭都吃不饱。孩子生了病,只能躺在床上等死……权力的游戏是很危险,但这世道做一个平民更危险。你恨自己是贵族的私生子,但你不知道做平民百姓更可怜。”
      拉姆斯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好半天也不相信她能说出这种话来,难以置信地笑了笑道:“你是瑞塔吗?把我姐姐还给我,你快把她吐出来。”
      瑞塔没好气地瞅了他一眼,道:“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要是真的真想留在这里,我当然愿意……否则的话,只要你听我的,我想我可以去君临城给你换一个进身的台阶。”
      拉姆斯垂下目光,半晌,摸摸她的面颊道:“回去吧。”那时他的确不太相信她说的什么进身之阶,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她是安慰自己。

      当夜,两人躺在一起。拉姆斯被包着脑袋睡了七天翻动不得,此时一经自由,倒是不适应了。瑞塔背着身子,听见他在那边像个孩子似的翻来覆去,笑道:“你不睡觉么?拉姆斯。”
      拉姆斯笑了一声,凑过来道:“我还没问你,你到底是不是个女巫,这里是什么地方?”
      瑞塔没好气地打了个哈欠,闭着眼睛道:“有什么话白天说不好么?”他小时候就是这样,晚上总是不肯睡觉,缠着人陪他说话,讲故事,为这事没少挨妈妈的打。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瑞塔知道他一定被好奇心折磨得很难受,半晌,轻轻地道:“你……你走之后的一年多吧,有段时间,村子里闹女巫,你知道么?”
      拉姆斯摇摇头,道:“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应该在恐怖堡,也有很多东西要学。从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野孩子,到学着怎么带兵打仗,怎么治理领土。
      “嗯……其实就是迷信。那年收成不好,还总是出些奇怪的事,大家说都是女巫害的。那段时间人心惶惶,我和妈妈都不太出门。后来真让他们抓到了一个女巫,要用火烧死她。”
      “那天晚上大家都去看热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觉得将人烧死那么好看。”
      拉姆斯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接口道:“我知道,以前我剥皮的时候,就算不是被我逼的也总有人爱围着看,越害怕越看。”
      瑞塔吸了口气,不再说话了。拉姆斯知道不该在她面前再提那些事,咳了声道:“开个玩笑。”
      半晌,瑞塔接着道:“那个女人已经很老了,他们将她绑在火堆上点了火,这时候正好有强盗到村里来抢东西,大家就跑回去了。我留在那,听见她还有点□□,就想办法扑灭了火,把她救了下来……当时我以为她活不了了,就想让她临死之前好受些。结果她告诉我,大家没有抓错,她真的是个女巫。”
      拉姆斯没想到她真有这样的奇遇,道:“那你害不害怕?”他知道这个姐姐,从小就总是一身多余的善良,不像他……一母所生,他也不知道自己和她怎么会这样,仿佛一个钱币的两面。
      “她也这么问我。那时我也不太明白什么是女巫,也不怎么害怕。她见我也烧伤了,就让我把她送回这里,让我按她说的去配药,治伤。”
      “她活下来了?”
      “嗯,她也只是烧伤了,并没有死……或者说,并没有当时死。我隔两天就来看她,就那样又活了一年多,她死了。”
      “妈妈知道你这样么?”以他的了解,他们那精神脆弱的妈妈是不可能让她做这种事的。
      “当然不知道了,她会吓死的。”
      所以她陪一个女巫度过了生命中的最后两年,成了女巫的徒弟么?拉姆斯也不太了解这种传说中的事情,道:“女巫究竟都会什么?”
      瑞塔轻轻地叹道:“我也不太知道,只是世人对女巫有诸多误解。她跟我说女巫是很厉害的,有好有坏,人们只是被坏的女巫吓怕了……她们那些人里,有的能知过去未来;有的是炼金术士,会配各种各样的魔药;有的能潜入动物的视线;有的能摄神取念;甚至有的能起死回生。”
      拉姆斯惊得坐了起来:“这些你都会?”
      瑞塔摇摇头:“都不会。”
      拉姆斯也觉得自己太傻了,笑笑道:“那你到底会什么?”
      “我只跟她学了点医术,可惜我们的时间太少了……这些飞刀也是她留下的。”瑞塔也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晶石小刀,递给他。
      拉姆斯看了看,道:“这是什么做的?”他没见过这种质地,像是一种矿石,也不是很锋利,甚至不如他的剥皮小刀。
      瑞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一种古老的晶石。但这是有魔法的飞刀,七步之内只要射中,人畜必死。”
      拉姆斯把小刀还给她。心里也觉得一阵奇妙,她还真厉害,原来就是这样杀了那些猎狗,救了他,他还真要谢谢那个女巫。他摸了摸她的头发,又展开她的衣袖。那次他逼她洗澡的时候他就发现她左臂的内侧有一片他没见过的伤痕,他抚摸着她的手臂,道:“这就是被火烧的么?”
      “嗯。”
      拉姆斯摸着她皮肤上那一小片像鱼鳞片一样的伤痕,想起第一天来时他躺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小腹一阵阵地热了起来。他靠近跪坐的瑞塔,低下头,吻她的嘴唇。瑞塔轻轻地颤了一下,没有拒绝,感觉浑身又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她小心翼翼地,抱住了拉姆斯的肩膀。尽管他对她做过男女之事,但这样的亲热还是头一次。她沉溺在天旋地转的感觉里,愈发投入。这一次,是拉姆斯将她脱得□□了。他将她缓缓放平,含糊不清地喘息着,轻轻咬着她的脖子,低低地、恶狠狠地笑道:“我真想剥了你的皮。”
      瑞塔浑身一哆嗦,好像被他突如其来的恐怖吓到了,咬着牙,骂道:“你这个……疯子。”
      他的伤真是好全了,比先前更加放肆,也很知道怎么挑逗女人。瑞塔感觉自己就像个剥皮小人一样只有由他摆布的份。她闭上了眼睛,她也想起了磨坊、想起那天她爬上他的身子……明知道不该如此,但行为好像就那样自己发生了,等她明白已经来不及了。她不会离开他的,她知道。姐姐、爱人、伴侣,什么都不重要,他们的生命早已连在一起,邪恶纠缠,难舍难分。
      “拉姆斯……”高潮来临时,她呼唤他的名字,再没有比这更动人的三个音节。他靠在她胸口上,喘息着,贪婪地呼吸她皮肤上的、青草似的气息,不再说什么变态的话吓她。他决定以后尽量不吓她了……至少暂时是这么想的。他抬起头来,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狂乱失神的面容,轻轻地亲了亲她的眼睛。看她这个样子,他忽然有一件事想问她。
      良久,他们平缓下来,静静地躺在一起。拉姆斯忽然道:“所以……是只有我,还是还有别人?”
      瑞塔呆了呆,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意思,道:“You guess.”
      “Is……me?”
      “Guess again.”
      拉姆斯咬牙切齿地道:“Tell me their names.”
      “你不能去剥了人家的皮。”瑞塔惊骇道,她现在也不忌讳地把这个词挂在嘴上了。
      拉姆斯心里恨恨地,不再说话,又总觉得她没有跟自己说实话。算了,不重要。算了,不生气。该要离开这里了,明天去哪里呢?北境的确待不下去了,史塔克们可能在找他。嗯,她今天好像说要去什么君临城……
      瑞塔睡着了,拉姆斯看了看身边的人。白皙光滑的肩膀,黑暗中朦朦地发出象牙似的光。他用兽皮将她盖上,也合上眼睛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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