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明月苍沙]两部穿越向》柠央千七

9、第九章

　　【蔺真】
　　“景睿，别怕。”
　　“跟我来！”
　　蔺真感受到手心温暖的传递，他纵然今晚跌宕痛苦至此，仍想让她安心。
　　一行人跌跌撞撞地冲到了护国侯府的湖心亭。
　　卓鼎风负伤虚弱，桥上只有蒙挚和岳秀泽两位高手抵挡上百府兵，眼见谢玉就要调来□□手围攻湖心亭，梅长苏先交代完蒙挚，转身又郑重其事地对蔺真揖礼。
　　“蔺真姑娘，湖心亭这边交给你了。”
　　蔺真在衣袖上随意擦去满手的鲜血，又重新握紧了明苍剑。
　　“放心。”
　　方才铃霖阁前的血战于她而言实际上是小事，她既不会伤也不怕伤，唯独关心则乱，她在保护萧景睿的同时，也希望保全他的亲人朋友。
　　身上的鲜血来自敌人也来自自己，但蔺真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绝不放下手中的剑。
　　那也是她的精神力量。
　　即使剑锋已到面门危机四伏，她手中的剑依旧是直剑，没有丝毫犹豫。
　　鲜血从颊侧溅上明苍，蔺真也毫不在意。
　　炽热的血，远不如近处萧景睿那双通红的眼睛让她心生恸意。
　　萧景睿怔怔地望向亭外，满目的火光来势汹汹，实在触目惊心。
　　她只是局外人。
　　说实话，她不能理解到他万分之一的绝望与困顿，但她只要稍微设身处地地想他，连胸腔都隐隐作痛起来，可想而知他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夜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折磨。
　　但对蔺真来说，她心如初绝不可转。
　　无论他来自萧梁还是南楚，无论他来自金陵还是石岭，无论他是世外剑客还是王侯公子，她都只一心相随。
　　蔺真看了一眼言豫津，两个人默契地给萧景睿留出了一小块空地。
　　让他自己安静一下吧。

　　岸边火光不暗，亭中众人皆是疲惫不已。
　　蔺真望向梅长苏，对方告诉他，要找到人止住□□手手中逐渐拉满的火箭，还得等。
　　还得等。
　　谢玉已成败势，谁能来破此残局，他们亭中人才能保全性命。蔺真不知道苏先生的筹谋里是在等待着谁，但她便是守卫这座亭子一柄锋利的剑。
　　让她来保护萧景睿。
　　这个夜晚尤其漫长，天色却不甚黑，被火光映得很亮。
　　箭雨开始了。
　　蔺真飞身一扑将萧景睿拉入怀里按倒在低处，而他的佩剑被他刚刚失手摔落在地，此事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徒手握上剑刃抄起长剑递到萧景睿手中让他紧紧握住。
　　蔺真用已经染成血红的右手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脖颈。
　　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开口。
　　“你小心，有我在。”
　　谢玉开始用淬了火的箭雨密集围攻湖心亭，众人皆躲藏在门柱等不宜点着且是厚重屋梁柱的结构后，独蔺真一个人站了起身，几个闪身滚到亭子的另外一侧。她解下穿在血迹斑斑红色外裳里面的镂金衣，起身去给受伤最为严重的卓鼎风披上。
　　卓庄主眼睛里的浑浊变得清明。
　　“这位姑娘，谢谢你。”
　　蔺真露出一个浅笑，摇了摇头，说：“卓庄主珍重。”
　　她心里暗暗感叹命运的奇妙，小声在心里说道：“真是缘分……要谢就谢你的孙子卓云徵吧。”
　　箭雨还在继续。火焰散着浓烟冒着热意肆虐而来，若一味闪躲只会在浓烟中呛到失去知觉，几个尚有再战之力的人都站了起来，挺剑去阻挡箭雨。
　　蔺真去了红色的外裳，只余内里青衣，自己身上伤痕的血迹更加明显，却仿佛隐身于夜色里，像一只绝不疲倦的敏锐飞鸿。
　　她在闪着火光的箭雨里穿梭，明苍破风而去，斩落无数烈火星点。
　　只听一声带着火药的轻微爆裂声穿梭过耳边。
　　纵然长时间血战已经万分疲倦，蔺真仍然有着无比的敏锐，她意识到——那是萧景睿的方向，想也不想抽身回去跨越小半个亭子直直冲向火箭。
　　言豫津自顾不暇，却也下意识扑了过去，先她一步挡在了萧景睿的身前。
　　蔺真呼吸就是一滞。
　　言豫津的长剑铿然落地。
　　她的明苍也来不及扭转剑势。
　　烈火就在眼前，蔺真下意识阖上双眼飞身而去。
　　萧景睿……必须……好好活着。
　　她已经失去了那个对她露出羞赧笑容的年轻萧景睿，不能再失去石岭上与她剑鸣不息对决三天三夜剑心互通的剑侠萧景睿。
　　还有那句来自未来的……
　　“我心仪于你。”
　　蔺真闭上了双眼。
　　“铿——”
　　带着火油的独箭猛地撞上蔺真腰上的玉珏，烈焰火球顿时弹开，玉珏应声而碎。
　　她疲惫地笑笑，很快就爬起身来，心里有着微妙的感觉……真是……命大啊。
　　言豫津搀扶起萧景睿，“景睿，你没事吧！”
　　“他没事。”蔺真站在萧景睿身前，只余一个决绝的背影。
　　一身红衣在黑夜中也不知道染了多少鲜血。
　　“景睿，我会在。”
　　“言公子，交给你了。”
　　蔺真用力握了握萧景睿的手。
　　她回身与言豫津相视颔首，便再冲出了湖心亭。
　　黑夜的火光摇曳中，蔺真身影似飞鸿无迹无影，尽管疲惫至极，但箭光缭乱中她明苍在手中回转，挡箭滴水不漏，恍若浴血的修罗战神。

　　【萧景睿】
　　火苗席卷了蔺真的长裙。
　　萧景睿电光火石中想起蔺真说她不会水，但火油一旦沾上就很难让火熄灭，纵然是他也只能想到跳入湖中的本能。
　　“真儿！”他呼唤她的名字。
　　那他陪她一起跳。
　　无论是深夜里寒冷的水，还是前方刀影剑光，风风雨雨。
　　萧景睿只给言豫津分享过那八年光景里的想念。
　　所以在此刻，在他神思激荡又伤痕累累的时刻，他仍然关切着那个人。
　　承载着他从十八岁到二十六岁的梦的那个女孩，她仿佛没有一丝年华老去的痕迹，反而似乎更年轻了，眉宇中的纯真与炽热让他在终于梦想成真的幸福中又萌生出责任来。
　　昨夜他舞剑祈福，众人的吹捧他充耳不闻，只见那团魔幻的雾气逐渐靠近，莲花灯里佳人倩影，最终呈现出那个他埋在心里多年的人来。
　　是上天再次给予他的礼物。
　　他要守护蔺真。
　　少时的一缕月光不再挂于天际，而是近在眼前。
　　此间她像盛开的烈焰红莲，壮烈勇敢，一如他们初见。

　　萧景睿抛下长剑，疾冲向蔺真，拦腰抱住火光中灼灼明亮的身影，跃入冰冷的水中。

　　蔺真的衣裙烧到了腰间，滚烫灼烧的疼痛开始缠绕住密不可分的两个人，他们却在烈火中有着短暂的光景，四目相对，四合无声。
　　疼痛又如何呢。
　　他想抓住这缕力量。
　　她的人她的剑，她翻飞的身影，颔首时的笑。
　　蔺真的眼中惊愕褪去。
　　她露出了苦涩的微笑。
　　她来不及道别，来不及抱歉，只来得及匆匆喊了他的名字。
　　“景睿。”
　　烈火中抵死缠绵的两个人像一道火箭注入水中。

　　“她……在哪儿。”
　　“景睿，整个湖都打捞遍了，真的没有找到蔺姑娘……”
　　“你说什么？”
　　“我没有骗你，我言豫津对天发誓，蔺真她……不见了。”
　　蔺真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这是那天夜里，萧景睿有关于蔺真的全部记忆。
　　在冰冷的湖水中，他再次失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