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明月苍沙]两部穿越向》柠央千七

13、第十三章·正文结局

　　【蔺真】
　　琅琊高手榜上的武学之士有着别于常人的风骨。
　　云战便是如此。
　　多少琅琊高手为国所用，但碰到巅峰一决，便都会有混元归一的使命感。
　　他闻是张云啸来了，本就是激动不已。
　　按理说，云战的战书对梁的军队实在是百利而无一害，他请张云啸出战，若败，退一城。
　　可是这也意味着这是不死不休的决战。
　　他没有要梁军的赌注，只要两位纠缠多年的对手之间有一个交代，埋在大梁的一柄利刃——张云啸的性命。
　　萧平旌给蔺真配了最好的战马，上面嵌了两个剑鞘，甚至还有火/药火线。除此之外，几万大梁士兵在后压阵助威。
　　一柄灵雎，一柄明苍。
　　可是他还是觉得心里压着一块石头。
　　哪怕蔺真还是一如往常地对军中生人脾气冷淡，却从容不迫。
　　那天天气委实不算很好。
　　蔺真打马离去前，也没与萧平旌说几句话，只笑着说了“这里尘土真多，要不你和我一起回琅琊洗洗肺”。
　　萧平旌咧起嘴无声地笑了笑。
　　他见她骑着马悠悠离去，边走还边随手往弩/箭上绑着火/药，剑也不掂，很是平静。
　　可是逐渐被薄雾吞噬的蔺真的背影，却让萧平旌有些紧张。
　　身旁的副将打马上前：“将军，蔺姑娘习武江湖，自有她的规矩或是妙计，不要太紧张了。”
　　“我知道。”
　　蔺真可能会在兵法上矮一头，但琅琊榜高手之间的决战，有别一番姿态。萧平旌亦是有江湖血统的庙堂武将，心中模模糊糊懂得这种感觉。
　　那也是他少年的心境。
　　而也许……师姐如今仍是少年。
　　萧平旌叹了口气，还是将剑出鞘，握在手里。
　　无际的远方隐隐传来刀兵相碰的声音。
　　只有空气中剩下寂静的压迫。

　　蔺真终于见到浓雾中的那个人时，咧开嘴笑了。
　　“老云，还真混出个名堂来了。”
　　“小张，好久不见了。”
　　云战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蔺真倒与十九岁的少年光景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十年过去，他却与最初那个逍遥热血的江湖中人截然不同了。
　　“云战，你也不必囿于身份。你出的战书只要作数，我们两个人至死方休，已经是对无辜的人最大的好处了。你我一人一剑，能避免千军万马的流血，这不好吗？”
　　蔺真郑重地和他一一说明。
　　“云战将军，你也不负你参军的初心，不是吗。”
　　“你也不必看轻我，我现在也官拜长林军的副将，自然，我亦为大梁而来。”
　　云战向她回礼。
　　一如十年前二人没有分出结果的那一战。
　　蔺真心下有些愧疚地想，自己曾经把云战在大渝做游侠时的什么云隐剑诀，当做礼物教给了萧景睿，虽说并不算什么偷师……
　　因为，实属蔺真她自己悟出来的……
　　两人对视一眼，平静低下头去，做对决前最后的准备。
　　云战拔出长剑，却顿下来，想了想开口说道：“说起来有个有趣儿的事。”
　　“我参军后认识个朋友，巧了，和我的剑法那叫一个如出一辙，虽说用得没我好吧，却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这个朋友后来不幸亡故了，临死前说这是先师的剑法，托我传播他的剑法，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我也不生气就应了，反正我也没那个文化给剑诀身法起什么文绉绉的名字……哎，你别说，我还是用了这个朋友的剑诀总结，才在军队里打出名声，一步步升上来的。”
　　“什么剑心无疆，什么山水揽怀，千影一直……哎呀，这种酸溜溜的文风真是充斥了你们梁国的文风啊……”
　　蔺真瞠目结舌。
　　她低头一笑，还是不要说出来了。

　　蔺真与云战将长剑握紧于手中。
　　同时颔首，同时见礼。
　　剑光凛然扬起时，他们要战便战到火焰燃烧的尽头，这是江湖中人的规矩。
　　蔺真眼中的笑意褪去，再抬眸便是无边的冷峻杀气。
　　“一入江湖，生死无疆。”
　　“前尘往事，剑中勾销。”

　　战马长嘶，剑鸣不绝于耳。
　　蔺真的剑法早已集江湖庙堂各路名家之大成，又在漫长的岁月里荡涤了剑心，洗濯了剑势，势必不同于那个十九岁的年轻剑侠。
　　明苍既出，断没有回头的道理。荒芜的黄沙大漠，大风吹在人身上只余风沙毒辣，却阻挡不了剑心清明的之人的丝毫剑势。
　　蔺真心想，百年以前，萧景睿登上北渝的战场上时，是不是也用另外一柄明苍剑，浴血奋战过呢？他是阵前冲杀的千万分之一，还是如她一般承载着千钧责任的一员孤将呢？
　　《金陵纪事》里没有只言片语。
　　所以往事随风散去，不留一点痕迹。
　　北风烈烈，鲜血横流，在这无边的漠黄色中显得那么渺小。
　　此间天地，即使渺小，蔺真身上也背负着她从未承担过的责任。
　　那不仅是她名字的重量，更是萧景睿的愿望。
　　是景睿的……遗愿。
　　剑出人为，奈何天涯两别。
　　剑锋愈来愈快，血腥气以及倒流到了胸口，她右手仍紧紧地攥着明苍，没有丝毫的松动。
　　或许是她与云战的剑法有出于同源的部分，明苍是重剑切开的轻剑，蔺真力量逐渐不支，喉间心上也泛起冷意来。
　　不……不能冷下来。
　　冷下来她的十指就会在刹那僵直，若是有旁人，一定不能观出端倪的现在局势，已经快到她难以招架。
　　蔺真将嘴唇咬出了血，她心想，只要右手一败，她的剑便败了。
　　什么是温热的，能让她逐渐变僵硬的右手重新涌入暖流的呢……
　　是秦淮河边，她疾风出剑诛杀南楚刺客救下少年萧景睿？他腕间的温热……不对；
　　是湖心亭上，她浴血战在无边的火光之中，灼热的火星顺着她的腰将她与萧景睿紧紧相缠……不对；
　　是莲花灯上，凌空与秦淮河的两个人所紧紧相牵的掌心的温热……不对！
　　是石岭的嶙峋石江。
　　四合皆寒，唯有他的目光，炽热如斯。

　　灵雎已经横到萧景睿的脖颈上，他夺下轻剑，掌心被灵雎划破淌下的血。
　　是温热的。
　　原来是她，一见倾心。

　　蔺真飞身回到马上，右手明苍横于胸前。
　　待云战飞身追来，她的左手在电光火石中从马鞍上抽出她许久不用的灵雎轻剑。
　　暖意从左手掌心流入全身。
　　这是蔺晨给她挑的剑，本就是知道她畏寒，灵雎此剑，五行属火。
　　蔺真挺剑，一柄灵雎刺入云战胸膛。

　　蔺真从未意识到，她竟会左手剑。
　　她赢了。
　　琅琊榜第七本就比琅琊榜第八要胜上一筹。
　　蔺真却只听一声嗡鸣在耳边响起。
　　云战最后一剑挺刺，蔺真方才就算精疲力尽，还是下意识闪开，那一剑便划断她马鞍上的火线，噼里啪啦的火星窜起，点着了她的衣裳。
　　小小的火花流窜，也距离火/药越来越近。
　　云战疲惫地笑了笑：“小张，你赢了。”
　　蔺真望着火苗缠身的战袍，全身的疲惫叫嚣着她每一寸骨头每一寸血肉，她……实在没有力气再动弹。
　　她与云战两个人面面相觑，却双双没有作出任何动作。长时间高强度的剑道对决，是对精神和能力的极大考验。蔺真这才回过神来，原来已经到了夜晚。
　　往日的琅琊高手对决应该约莫不过小半个时辰，也有一刻钟就分出胜负的。
　　他们竟然缠斗了三个时辰。
　　大漠的夜幕降临，远处虽有两军压阵的星火，却也照亮不了百步以外的对决。到了战斗的尾声，蔺真与云战在呼吸之间便能感知到对方的动作痕迹，眼中的剑锋光点折射就是唯一的光芒。
　　剑心通明。
　　这时蔺真还不忘直接松开了灵雎剑，对云战戏谑一句：“不拔了，面得云将军的血溅我一身。”
　　“省省吧，我还不知道你，拔了剑谁知道你赢了。”
　　云战说完这一句，直接趴在他的战马背上昏迷了过去。
　　蔺真静静地环视四周，大漠的夜色没有金陵那么灯彩装饰，一轮月也格外的亮。
　　琅琊的月总有仙人之姿，冷冷清清。
　　漠上的黄沙给明月染上一层浅黄光晕，看起来虽是大气磅礴，却也柔和温暖。
　　无边天色如墨。
　　远处点点火光。
　　她回忆起了金陵护国侯府，湖心亭上的火焰，也是逐渐这样席卷了她，席卷了萧景睿，将他们带入无边黑暗的湖水，带走了她。
　　那么炽热的火，她却一点不觉得烫，只觉得那是她无比怀念的温暖，即使跨越百年，还是让她有着美好的难忘绮念。
　　战马上第一次披挂战袍的蔺真双手攥紧了明苍剑。身上的火将剑上的“明苍”二字映得通亮，一笔一划再清晰不过。
　　带她走吧。
　　蔺真闭上了双眼。

　　漠上人似火，山间人如月。
　　相见百年苦，忠冢覆萧雪。
　　终究是：
　　明月照黄沙，孤骨入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