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明月苍沙]两部穿越向》柠央千七

12、第十二章

　　【蔺真】
　　蔺真在琅琊阁待到了二十九岁，才迎来人生的下一个转机。
　　在此之前，若说有什么对她作出的影响最大。
　　那应该是她二十六岁那年。
　　她告别了年少的萧景睿，在秦淮河边，强装从容地离去。
　　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甚至审视奇妙来由，竟有几分因果缘由的震撼。
　　蔺真回想起百年前金陵惊变，只言片语中，竟有分毫碎片随着时间长河流了许久，在她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二十六岁生辰时，蔺真颇为放肆地偷带了酒上藏书阁，却见到许久不见的老阁主蔺晨。
　　“琅琊还真没一个人能管得住你。”
　　“您嘛。”
　　“小九不让我喝酒多年了，偏生是你先喝的，小九知道了不能怪我。”老人白发苍苍，笑容却依然暖人。
　　“师傅，我不背锅。”
　　师徒两人在月下对饮了良久，实际上酒并不烈，却莫名让人的心里暖洋洋的。
　　蔺老阁主应该知道她在藏书阁做的桩桩件件，甚至也知道她对那一本《金陵纪事》念念不忘，日夜感怀。但他却一句都没有问，只是郑重其事地对蔺真说道：“蔺真，我倒是有一件趣事告诉你。”
　　蔺真笑了笑，回答道：“我姓萧嘛，要是没有比这个更有趣的……就不用说啦。”
　　她在老阁主面前贯是嘴上不饶人的，或许还间接造成了蔺九闷葫芦一般的性格。蔺真笑容不减，身世的秘密在琅琊阁呆久了，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她这样一个无根无靠的女儿家，不仅破例在琅琊阁成为弟子，更是以蔺字冠姓，显然是大有来头——
　　蔺真还自在地说着。
　　“不是你把小九灌醉了告诉你的吗？”蔺晨哈哈大笑起来，连脸上的白须都一抖一抖的，很是滑稽。
　　“师傅——”
　　“萧云章。”蔺晨正经地捋了捋胡子，敲了蔺真的脑门，郑重说道，“我觉得名字挺好听的。”
　　“这有趣吗？我练剑归练剑，也看书啊，一个萧一个云我都知道了……”蔺真委屈地揉了揉脑门，她鲜少露出这样的小女儿情态，本来是绝没有的，在告别缱绻的三次时光遨游之后，更是愈发冷淡了，也只有在蔺晨面前，会回忆起些许旧时情绪。
　　“这么年纪长了越发没有耐心。”
　　蔺晨的目光沉静下来。
　　他实在年岁已高，说话顿挫却依然有力，言语之间十分笃定。
　　“那时宫里人把你送到琅琊山，告诉了我你的名字，并嘱咐我给你起个名字好好长大。哼，若不是很好的交情，你又不是什么重要的小子，我才不会收下你的。萧云章，即使后面也没人唤你这个名字，我还是有义务告诉你。”
　　“但那时我只觉得惊诧，因为有人在此之前给我留下的书信里，就提到过一个巧合。”
　　“因为这个巧合，我一听到你的名字就懵了。”
　　“那个人你应该熟悉，是前朝时候江左盟的盟主，也是我的朋友，梅长苏。”
　　蔺真下意识回道：“苏先生？”
　　那个白衣翩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交错变幻的世事让她觉得有些恍惚，一时竟不觉陷入了回忆之中。
　　“梅长苏对我说过，有个在琅琊长大的小女孩，学剑学得很好。”
　　“梅长苏在信里写得清清楚楚，那个小姑娘叫蔺真，行走江湖之时化名的是张云啸。”
　　萧云章，张云啸。
　　这算什么巧合呢？
　　“我当时还纳闷，哪里来的小姑娘，直到我怀里抱了一个襁褓里的小姑娘，我才觉得有趣。”
　　蔺真震惊地抬眸，连手中不停的酒樽都顿住了。
　　蔺晨对蔺真一字一句地说。
　　“所以我给你起了蔺真这个名字。”
　　“还有张云啸这个化名。”

　　“有趣儿吗？”
　　蔺老阁主笑着摸了摸蔺真的头发，就像她第一日拜师学剑时那般。

　　【萧平旌】
　　他与蔺真许久不见了。
　　彼时他已经是怀化将军。
　　多年后再次上琅琊山，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向蔺真讲他身上那个充满血泪与别离的故事。萧平旌向蔺九行礼致意，恍惚中觉得自己这个年轻的九哥也有了更为沉稳内敛的神色。
　　蒙浅雪在琅琊山暂住，正在笑意吟吟地哄着他大哥留在这个世界上的骨血，给孩子轻声唱着歌，头也不抬地无意对他说：“蔺妹妹喜欢在史书堆里坐着，一坐就是一天。”
　　萧平旌心中一动。
　　他甚少听到蔺真相关的消息，除了年节惯常的问候，没有多余的交流。他们直接也的确不需要人之常情的牵绊，两把剑一碰就是多年的情谊。
　　史迹荡涤，也能使一个人成长。萧平旌心里就有一种直觉，蔺真也不是最初不谙世事的小剑仙了。

　　蔺真给萧平旌斟了一盏。
　　“师姐现在惯是喝酒了吗？”萧平旌一饮而尽一倾酒樽，人也松快些，虽然蔺真以前不喝酒的，但此刻两个人找回了许多少时的相处气氛。
　　蔺真将玄色的广袖一撇开，笑着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无愁可消，只是喜欢，喝便喝了。”
　　“师姐还与从前一样。”纵使她年岁増长，装束深沉，不复旧时轻尘俏丽，但约莫是明苍剑与琅琊山的洁净给了蔺真从容和缓的气质，让她看起来依旧是自由洒脱的。而萧平旌却在沙场朝堂两搏杀，此刻挽了发辫梳起正髻，眉眼都染上了岁月痕迹，看着倒是比蔺真要年长几岁了。
　　当然，两位剑仙的绝世人物，本不拘于外貌。
　　萧平旌总觉得是命运使然。
　　两个人谈到夜半了也没有停。萧平旌说他有了必须要承担的责任，想要去保护的人。蔺真笑着追问小姑娘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换得萧平旌稍微有些羞涩地吐出“林奚”两个字。良久蔺真却说，她也是。
　　“师姐想保护的人是谁呀？”
　　蔺真却不再言语。
　　直到萧平旌已经喝得半醉，蔺真有些朦胧的眼神却逐渐开始清晰起来。“说说吧，最近有什么坎？”
　　蔺真不再给萧平旌倒酒，从榻上直起身来认真地看着萧平旌，说道：“我知道你不止这个量，也不必趁着酒性求我。你一开口我没有不应的。”
　　“师姐……”
　　“我是你师姐，这算什么。”
　　萧平旌从怀里掏出一份军报来，说道：“琅琊榜第八大渝云战，上了前线。”蔺真脸色暗了暗，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这家伙……还真参军参出了个名堂。”
　　她笑了笑：“是老相识了，我都升到第七位了，他还坚守着第八呀。”
　　“蔺真，你不必强求。”他眼里闪过一丝紧张，随后归于平静，萧平旌正式地喊了她的名字，“你在这琅琊山上惯了，很多情义于我而言重若千钧，你却不一定觉得重要，这我很清楚。”
　　“所以……”萧平旌没再说话，向蔺真作了平揖，眉眼坚毅却流露出释然从容。
　　“平旌。”蔺真忽然说道，“我记得你以前问我什么来历，我说我都不知道。”
　　“师姐说的是……？”
　　“后来我知道了。”她大口饮下一口酒，“不仅如此，有人也告诉过我你说的情义，他也像你这般视之头等大事，像是烙印在心头，我想起你和他都这样劝过我，后来他用行动证明给我看，我也懂了。”
　　“我姓萧，我的名字是萧云章。”蔺真平静说道。
　　“巧的很，我那个朋友也姓萧，他对我说他以身报国虽死无憾，后来……他也这么做了。”
　　“我很想他，所以我答应你。”

　　萧平旌一时惊得无语。
　　云是先帝帝女的行辈。
　　不扰世事的蔺真，是大梁人，她道……自当为梁出剑。
　　“出剑随心，虽死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