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云录》御家三少

20、第20章 千奕赠剑

　　五日后，静院客房内。
　　陆悠然从外头回来，刚一进屋就看见宁千奕正坐在桌边，一旁坐着的还有宁芊芊，手边放了一只小竹筐。
　　“宁姐姐来了。”陆悠然笑着，自然而然的朝她打了个招呼。
　　宁芊芊虽然还是一副不喜搭理他的样子，却也没之前那么排斥了，轻轻嗯了声，继续手里的动作。
　　陆悠然挑眉，晃到桌前，看清了她原是在编一条剑穗，上头挂着一枚造型独特的玉佩，下方还垂着红色流苏。
　　坐在一边的宁千奕忽然叫了他，陆悠然循声看去，就见他不知何时拿了一柄剑，朝他递来。
　　大约是看他表情傻的太明显，宁千奕解释道：“送你的。”
　　“你说真的？”陆悠然反应过来，喜不自胜接过，顺势拔出三分，剑身如镜，刚中带柔，自带一层浅浅的灵光。
　　虽然还未生出完整的剑灵，不过假以时日是定然的，如此灵兵，着实让人心生欢喜，不过陆悠然却把剑收入鞘中，递了回去，似笑非笑道：“此物贵重，千奕还是把它拿回去吧。”
　　宁千奕不接，问道：“你不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陆悠然又道：“只是这等灵兵，你敢轻易送我，我可不敢无功受禄。”他再喜欢，也不会做这种夺人所爱的事情。
　　一旁宁芊芊看了两人有一会，一脸欲言又止，但一想到先前宁千奕和自己说的，便拧着眉又低头去整那个剑穗了。
　　宁千奕按住他的手，温声道：“既然喜欢，就收下，明天灵剑堂的课，你用得着它。”
　　闻言陆悠然心底一动，自从妖族一战后，仙门不盛，许多法宝和仙术已经随之失传，如今存世的灵宝和法器稀少，更不是人人都能拥有和驾驭的，所以多年以来，剑都是仙门弟子最常用的兵器，久而久之，就算是在法术满天飞的仙门之中，每逢重要场合或是特定场合，参加者都会自发佩剑或是自己惯用的兵器，用以表示尊重和重视。
　　剑法课上自然也是要佩剑的，但宁千奕是见过自己带着问月，所以如此再送自己，便显得有些累赘了。
　　除非他知道自己不能在众人面前用问月，陆悠然手指微微捏紧，不过依宁千奕这细致入微的严谨性子，定然早就认出了问月并非寻常的灵剑，他既然选择了替自己隐瞒身份，自然能考虑到这一点，如今送剑倒是又可以解释了。
　　并非他想多疑，只是自己很多时候实在是想不明白宁千奕到底在想些什么，又为何要如此的帮他，陆悠然思忖只在瞬息之间，按在手背上那只手此时却朝他推了推，宁千奕道：“你若是还觉得为难，就把它当成上次帮我的谢礼收下，如此可行？”说罢朝着宁芊芊处递了一眼，陆悠然便很明智的没再多问什么，宁千奕说的只能是彩衣镇自己救他的事情。
　　两人心照不宣，陆悠然就把剑拿了回来，宁千奕见他不再推却，嘴角的笑意深了一些。
　　喜提灵兵，陆悠然也不客气，坐下来刷的一声又把它抽了出来，哪个男人没几分血性，得到这么好的剑，自然是按捺不住，他眼神晶亮，细细看过，就见此剑看似薄如蝉翼，入手却很有分量，不禁掂了掂，朝着宁千奕问道：“它可有名字了？”
　　“此剑名为红莲。”宁千奕说完，轻咳一声，大约也是觉得这名字太过女气，于是又道：“你若是不喜欢，改了便是。”
　　陆悠然把它插回去，笑道：“此剑就快生出剑灵，既然有了名字，我再随意改对它也不尊重，况且我倒是觉得叫红莲也不错。”
　　不过虽然叫红莲，这把剑却是通体银白色的，包括剑柄和剑鞘也都是用寒铁所铸，上雕古朴的花纹，浑然一体，剑柄端头倒是的确铸着一朵怒放的红莲，系着一道浅紫色的剑穗。
　　仔细一看，这剑穗倒是有几分眼熟，陆悠然用手指绕起它，这上面穿着的珠子，分明和宁千奕发带尾端的一模一样，就连那股若有似无的清冷淡香，也是如出一辙。再朝宁芊芊手上的东西看了一眼，他忽然明白过来了，托腮看向了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人。
　　“怎么这样看我，可是我脸上有东西？”宁千奕被他盯得头皮微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脸侧。
　　“红莲我收下了，但你老实说，这剑穗又是怎么回事？”陆悠然一脸的坏笑。
　　宁千奕听他发问，脸色倒是正常了，道：“只是觉得这样比较好看，便随手系上去了。”
　　“真的？”
　　宁千奕道：“当然是真的。”
　　“随手而已？”
　　“随手…”
　　“那宁姐姐这又是在为谁编剑穗呢？”
　　“……”
　　见他不语，陆悠然笑的更猖狂了。宁芊芊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这傻弟弟，剑也送了，剑穗也同给了，明明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净给这混小子瞎欺负，她把手上刚刚弄完的剑穗一掷，猛的站了起来。
　　陆悠然原还想打趣宁千奕的，不知为何，见到那张正经到有些呆板的脸露出窘迫，陆悠然就莫名兴奋，心底无端生出几分欺负人的快感来，而且想越恶劣越好，不过今天有护犊子的宁芊芊在，自己这恶趣味来的显然不是时候。
　　宁芊芊又瞪了他一眼，一手叉腰一手指他：“我来告诉你，这剑穗的确不是随便绑的，而是千奕九岁那年自己做的，平时一直挂在他佩剑上，宝贝的很，几乎没有解下来过，他知道你对上头那珠子感兴趣，便借着送剑寻了借口一同送给你了，他是真拿你当戳心窝子的朋友，你还要取笑么？”
　　她训完了陆悠然，似乎是觉得还不解气，又朝着宁千奕道：“瞧瞧，往后送他什么东西，就该直接说清楚了，省的别人得了便宜还不自知。”
　　又被宁芊芊训斥一顿，陆悠然低着头作忏悔状，道：“宁姐姐教训的是，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有眼无珠，不分好坏了，所以你就别生气了。”说罢拽了拽她衣角，十足的认错模样。宁千奕见他一边干脆认怂，一边偷偷朝自己挤眼睛，赶忙撇开视线，轻咳了一声。
　　陆悠然死的时候和宁千奕同岁，宁芊芊今年二十二岁，就这么叫她姐姐倒也的确没错。
　　宁芊芊虽然不喜欢陆悠然，但那也是因为怕他给宁千奕惹麻烦，其实说起来，自己心里也是不讨厌他的，而且偏偏自己怎么训他，他也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看着那张长得乖巧的脸，宁芊芊心里难免一软，其实只要他乖乖的不惹是生非，和宁千奕做朋友也未尝不可，毕竟她这弟弟从小到大都挺孤单的。
　　“好了，不要油嘴滑舌的，装可怜也装的像些。”虽然还是不客气的样子，语调里却软了不少。
　　见她态度转变，陆悠然也不得寸进尺，干脆的放开了自己的手，又吐了吐舌头。以退为进这招可谓是屡试不爽。
　　不过陆悠然心里还是挺意外这剑穗的来历的，刚才如果不是宁芊芊，他顶多是觉得宁千奕特意给他找了个别致的剑穗，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么些事情。
　　宁芊芊把刚才被自己扔到竹筐里的剑穗递给宁千奕，后者接过来笑道：“多谢阿姐。”
　　宁芊芊啐道：“这么客气做什么。”见宁千奕把剑穗绑在了自己佩剑上，她端起那只竹筐，道：“你们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的课可别出差错。”后半句自然是说给陆悠然听的。
　　“遵宁姐姐令。”陆悠然嘻嘻笑道，果然又接到了一个白眼。
　　等到目送她出去，又听不见脚步声了，陆悠然便又闲不住的歪到了宁千奕的身上，他把红莲举起一些，让那个剑穗在自己眼前左右晃动，看了会歪过头去，正好侧脸枕在宁千奕肩头，就见对方丝毫没有被自己影响到，正在认真用软布拭剑。
　　自己曾在彩衣镇见过一次宁千奕的剑，不过那时只是远远一瞥，现在再看，总觉得放在桌上那墨色剑鞘上的花纹与红莲莫名相似，但却又不是完全一样的。
　　他盯着因为宁千奕动作而晃动的剑穗，问道：“千奕，你这剑叫什么名字？”
　　宁千奕手里动作停了下，又细致的抹着剑锋，道：“此剑名为赤霄。”
　　“赤霄。”陆悠然念了一遍，忽而笑道：“好名字。”炫酷霸气，倒是和宁千奕这性子正好互补了。
　　宁千奕对他那摇头晃脑的模样不置可否，把腰板挺直了几分，防止他一个不慎就把自己给晃到桌子底下去。
　　陆悠然终于晃够了，从他身上起来，见宁千奕还在擦剑，手肘撑在桌上，又用双手支在下巴上，手捧着脸神秘兮兮道：“你猜我方才去哪儿了？”
　　宁千奕目不斜视，答道：“水边。”
　　太虚山上除了一抹飞瀑以外，山间还有清澈溪流，但也不至于一猜即中，陆悠然惊讶道：“你怎么会这么猜？”猜的这么准？
　　宁千奕终于停了动作，转头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身前的头发上。
　　“你方才进来的时候，头发上有潮气。”他顿了下，又道：“而且我从你身上闻到水的味道了。”
　　“水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陆悠然佩服之余还有些啼笑皆非，他举起手臂左右闻着，不久就放弃了，道：“我怎么闻不到，莫非你是狗鼻子？”
　　宁千奕对他这口无遮拦已经有所免疫，勾起了一边唇角，轻声道：“这你就无需知道了。”
　　“别擦了，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陆悠然夺过赤霄，利落的插回剑鞘中，又一把扯起他，夺门而出。
　　“去哪儿？”
　　宁千奕问出来的时候已经被陆悠然拖到了门外。
　　“当然是好地方，保管你不会后悔跟我出去。”
　　宁千奕被拉的一步三颠，看着陆悠然晃动的后脑勺，平日里随意半扎的低马尾此时被晃的歪向了一边，随他动作，好像下一瞬就要散了，只是那条浅蓝色的发带异常顽强，晃了许久，依然尽忠职守，只是更加凌乱松散了几分。
　　宁千奕眼皮阖了两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抓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