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将在何处醒来》正囡

21、葬礼

　　莘娉婷等来的是助手阿飞的短信。
　　阿飞告诉她简总已经连夜飞日本了，并告诉自己来接她去日本。
　　她打过去电话，阿飞只是笑着说在下面等她。
　　她不想让阿飞难做，便开始收拾东西。
　　她先给助手打了个电话问闫舒毓，昨天她让助理半夜来接她送回家了。
　　助理说把闫小姐昨天接到电话，半路被闫家的人接走了。
　　她停顿了下，快速拉上了包的拉链，然后一气呵成交代助理先留在国内。
　　她拉起行李箱的时候，轻轻看见了桌上的蓝色小盒盒盖开着，拿起来合上后又摆在了原地。
　　门上的银色金属手柄落了锁。
　　到东京的时候，阿飞给她拿来了几件黑色的衣服。
　　她坐在座椅上看了看阿飞的手提袋，把头发拨弄到一边，对他笑着道声谢就继续看杂志了。
　　车子驶进东京乡村一处山林道，刚下过的雪盖住了周围木质的低矮木房，却有松树郁郁葱葱。
　　阿飞似闲聊一般，“莘小姐来的不是时候，四月的樱花才是最耐看的。”
　　莘娉婷回答他：“看来你会陪他经常来吧，我是第一次来日本。”
　　“是的，一年要来几次的”
　　她看向窗外，感觉车速减慢，一栋寺庙映入眼帘
　　“他经常来看他外公吧。”
　　寺庙外被挂上了白幡，设置了简约的葬礼样式，诵经声声入耳。
　　“是的，简少的外婆是日本人，他的外公退休后就来日本买下了这座寺庙，在里面生活了十多年了，简少这么些年一直都会飞来日本看望老先生。”
　　简佑浩貌似和外公的感情比他与母亲的感情要好的多，莘娉婷想起那页调查纸上写的是他与母亲的关系并不友好。
　　下车了，她才知道葬礼盛大之至。
　　各界的政商名流汇聚于此，都不约而同为这位刚仙去的老人着上了黑色的衣服。
　　他甚至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和继母，闫舒毓的父母。
　　简卓言在一旁和人说话，郦萃和莘栋睿在一旁熟络地站着。
　　二人看见朝她走来，她看见了郦萃鼓鼓的肚子。
　　她对郦萃笑笑，“上次见你还没显怀，现在都八个月了吧。”
　　简卓言也过来打招呼，攀上郦萃的肩，郦萃温柔地看了看肚子，说“莘小姐幸会了，我和卓言都期待他的到来。”
　　简卓言看见门口络绎不绝的人，对他们兄妹俩说声再见，就拉着郦萃走了。
　　莘栋睿摘下墨镜，看着面前的荷花灯。她四下观察。
　　莘栋睿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和他母亲在谈事情，所以不在这儿。”
　　“简家现在真正易主了吧？”
　　莘栋睿把镜子放在一旁，“他把简茉莉架空，失踪的这段时间收购了郑其宏的几个国外置业，郑其宏是简茉莉最大的后院，那些海外资产也是骆驼的最后稻草。”
　　“简茉莉虽然不喜欢我，但是我好像被所有人认为是简家儿媳妇？”
　　“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简佑浩前几天那么一出。”
　　“我要是不同意呢？”
　　“Dora，利益权衡问题我不会讲第二次了”
　　莘娉婷死死盯着他，他捏了捏她的肩膀，“放轻松，和我进去给死者点几柱香。还有，今晚的通夜简佑浩一定会让你参加，你准备好。”
　　拉开门，她看见灵堂前跪了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穿着黑色衬裙，头发挽成一个髻，上身挺直，背影丝毫看不出憔悴。
　　然后简佑浩跪在她后面，两侧分别跪着一男一女，男的和简佑浩个头相当，但是年岁却是长了他几分，女的梳着干练低马尾。从背影看，却是所有人里，最有精力的了。
　　他们俩一定是简茉芥和简茉柏了，简茉柏背后是他的妻子，梳着披肩发，看起来身形单薄，形销骨立。
　　几人没搭理他们，屋里仍像没人来过一样。
　　莘栋睿小声说到，“他舅妈就是舒毓的姑姑，舒毓的姑姑性格温柔，就是身体一直很弱。”
　　两人拿着香跪下来，莘栋睿便起身离开，莘娉婷要跟着他，却被简茉芥清清按下手带到了简佑浩旁。
　　简佑浩无声地接过她的手，递给她一柱香，她在简佑浩旁闭着眼睛跪下来。
　　两个和尚在周围不停地诵经。
　　过了很长时间，她感觉到周围的人都起了身，她也一并起来，前面却传来了声音。
　　“阿浩，让她留下吧，我在你外公面前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简佑浩换上了全黑的西装，他紧了紧黑色领带，看着她，她点点头。简佑浩对着简茉莉说到：“好吧”
　　门被拉起，又被合上，室内就剩下她和简茉莉了。
　　两人一前一后跪在灵堂里。
　　“其实你跪在这里不合礼法，况且你也累了，我们起来说话吧。”
　　简茉莉招呼她站到自己旁边，看着简佑浩外公的遗像，“挺意外的？觉得我还挺善解人意的？”
　　莘娉婷看见她脸上的泪痕，礼貌地回答“并没有。”
　　“没办法，我儿子喜欢你，我这个当妈的只能接受。”
　　她沉默着，简茉莉拿起来烛台上的首饰盒子，小心翼翼开启，回头来给她看。那是一只青绿玉镯，成色极好，看起来已经年头久远。
　　简茉莉意外地牵起她的手，把镯子套了上去，她避之不及，一脸疑问地看着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本来觉得应该给他物色一个贤妻良母的女孩子，但是今天突然觉得你这样的跟着他未必是件坏事。”
　　简茉莉的声音温温软软，没有传说中的霸道和不可一世，“这是当年我妈妈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她给你，希望你可以帮助阿浩，把家族发扬光大。”
　　简茉莉又看向前方，笑到，“阿浩以前给他外公看过你的照片，老人家对你还是很满意的。可惜他没能亲眼见到你。”
　　莘娉婷有点惊讶，不过她脸上恭恭敬敬并朝简茉莉鞠了一躬：“请节哀。”
　　莘娉婷拉上白色的拉门，天已经黑了，院子里也寂静非常，没了白天的喧闹。
　　简佑浩坐在旁边的露台上，朝她望了望，好像在等她。
　　她悄无声息地走过去，坐在了他的旁边。
　　晚风很凉，月亮上面漂了一层黑云。
　　她看着黑黢黢的天空，不经意地启齿：“能给我讲讲你和你外公的故事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没亲自去等你呢。”
　　“咱们的事情先放一放吧，毕竟死者为大。”
　　他把手放在她的另一侧肩头，她把头靠在他肩上，抱着他的腰，她感觉到他下巴上的胡茬。
　　“今天我不可以喝酒，但是我真的很舍不得他。”
　　她紧了紧手臂，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他说着话，用只两个人听得到的语气：“我从小就没有父亲，二弟也被我未曾谋面的父亲带走了，舅舅不想接管家族，我妈妈顺势而为，到了我这一代，外公又着力培养我，我最喜欢和他老人家在院子里赏花喝茶下棋。他是我的人生导师。”
　　她看见了脆弱的他，一个偷偷和她舔舐伤口的他。
　　“外公当年选择了我，我的肩上就多了很多东西，如何去不愧对整个家族和自己，也是他教我的。”
　　莘娉婷想起十几岁的她自己，看着母亲的血沾在自己的白色T恤上，那个悲悯的晚上。
　　她一直觉得那是自己一生都走不出来的痛，和现在的失去至亲的他一样，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