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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这天严树人参加完医学小组回来,宝贝似地捧着一个盒子,“母亲、元凌,我们医学小组拿到了牛痘,用这个种痘可以预防天花!”严鲁氏的反应很平淡。这时候已经有了一些种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只是不用牛痘,种了痘真的得上天花死掉的也不少,所以一直推广不开。况且严鲁氏吃斋念佛,自信受到佛祖保佑,对这些方法自然是不屑一顾。朱安倒是对这种方法十分惊喜。她以前生活的时代,几乎每个人都要种痘,也几乎每个人的大臂上都会留下一个种痘的疤痕,朱安身上没有,她还曾经担忧过,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种痘的机会了,只是,“迅哥儿,这牛痘安全吗?”,有没有经过临床试验?“这是经过验证的方法,是我们医学小组的成员才带回来的,国外已经在推广普及这种方法了。我们医学小组的成员都已经在自己身上试过了。二十个人里只有两个有轻微的发热,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反应,而且所有人都种痘成功了。”严鲁氏听到严树人拿自己做了试验,才着急起来,“迅哥儿,你怎么又做这样的事!没有病非要自己找病,万一病了呢?况且那是牛身上的东西,怎么能用到人身上呢?这是犯了忌讳啊!”“母亲,这是预防措施,牛痘里让人生病的东西不像真正让人生病的那样凶,但是能让人有和这种病斗争的经验,真的遇到这种病,人有了准备,就不会患病了。牛痘比直接从人身上取更安全、效果更好,用了不会长牛角的。母亲,我今天把这些牛痘拿回来就是想为你们种痘的,种了这个,就再不用担心得天花了”。“胡闹!你现在立马把这些东西给我扔出去!”“母亲!”“不许!”母子二人相持着,气氛一时剑拔弩张。“迅哥儿,你先回房把衣服换下来吧”,朱安边说边对严树人轻轻摇了摇头,又转身安慰严鲁氏,“母亲,迅哥儿只是担心您的身体,哪有儿子不挂心母亲的呢?您消消气”,严鲁氏深喘了一口气,就着朱安的手坐下了。严树人转头就回了书房,一直没有出来。
      晚饭摆上餐桌了,还是不见严树人的影子。严鲁氏面沉似水地坐在上首,也不说话、也不动筷,朱安和梅枝姐弟面面相觑。半晌,还是朱安硬着头皮打破了安静。她去厨房拿了一个大海碗,盛了半碗饭,又拿公筷把桌子上的菜各拨了一点铺在饭上,“母亲,迅哥儿也是为您好,您要不愿意,我就劝劝他,您别气坏了身子,先吃点东西吧”。“我就是气他什么都敢往自己身上招呼!你多夹点河虾,他就喜欢吃这些东西”。“哎”,朱安应了声,又夹了两只河虾放进碗里,捧着碗去书房了。
      “迅哥儿”,朱安站在卧房门口叫门。冬天饭菜凉得快,她双手捂着碗,卧房的门槛高,用脚也没法开门,只能叫严树人来开。屋里没有动静,估计严树人还在生气。“迅哥儿,开门,外面刮大风了”。屋里这才传来脚步声。朱安没有故意卖惨,晚上真的起风了,她只走了一小段路就觉得脸颊鼻尖被吹得生疼。所以严树人拉开门,就看见朱安鼻尖红红地站在门口,手里的碗里蒸出一点热气,“起风了怎么不早说”,他急忙把人让进屋里。
      装牛痘的盒子还放在书房的大桌子上,严树人把盒子和书籍移开一点,让朱安把碗放下。“母亲念着你呢,还让我多给你带几只河虾。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一时不能接受也正常。其实她最气的是你以身犯险”。“我没有以身犯险,这是经过科学论证的方法,母亲为什么就不能相信科学呢。连母亲也不理解我,还有谁能理解我呢”。朱安没有接他的话,只说,“那你要慢慢地教她呀,母亲不像你从十几岁就开始接触这些东西,当然要慢慢来呀”。严树人抬起头来,眼睛有点泛红,“那你愿意种痘吗?元凌,你愿意种痘吗?”“当然愿意”,朱安不假思索地回答,既然确定了安全性,种痘当然百利无害。严树人的情绪总算有些好转,“好,我教你种痘的方法”。朱安当即按严树人的方法回卧房给自己种了痘。做完这些,她才收拾了严树人的碗筷,回到饭厅吃饭。
      晚上两个人洗漱完各自倚在枕头上看书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严树人和朱安面面相觑,现在收地铺已经来不及了,严树人只好硬着头皮去开门,希望能挡住母亲的视线,不让她看见屋里的景象。严树人拉开门,却发现门外不是他们以为的严鲁氏,而是梅子。“老爷,我相信你,牛痘还够吗?我想给我和弟弟用上”。“好,我去取”,严树人很有些动容,马上准备转身去取装牛痘的盒子。朱安看他要把身后的地铺露出来,急忙清了一下嗓子。严树人暗道好险,生生止住步伐,“元凌,你去把盒子取来”。“好”,朱安从善如流地绕进书房把盒子抓在手里,又递给门边的严树人,顺便瞥了梅子一眼。看来她多虑了,梅子对室内是什么样子似乎毫不在意。严树人交待了种痘的方法,把盒子交给梅子,就阖上门继续窝回地铺里看书了。
      第二天一早,严树人心情很是不错,刚坐上餐桌,他就笑着开口,“母亲你愿意种痘我很高兴”。“我从没有说过我愿意啊”,严鲁氏说着,看了朱安一眼。朱安对这口从天而降的黑锅十分无奈,但她也不能这时候火上浇油。果然严树人一听说严鲁氏还是不愿意,脸色又不好看起来,“母亲,既然这样你何必让梅——”朱安轻轻在桌子底下拍了他一下,“——没事了。母亲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考虑”。严鲁氏对严树人的欲言又止有些狐疑,但是显然牛痘的事让她更糟心,“没必要考虑。你自己在自己身上冒险就算了。今天我的话就放在这,这个屋里的所有人都不许碰他那个破盒子”。严树人当即又摔碗而去,严鲁氏也气得脸色铁青。朱安有些心虚,梅子和枝子倒是镇定自若的样子。朱安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心理素质,小心翼翼站起来追着严树人出去了。
      今天是朱安种痘的第三天,种痘风波似乎已经过去了。本来严树人调整好心情准备再劝,梅子却说盒子里的东西已经用光了。严树人有些奇怪,按说他拿够了四个人种痘的量。不过梅子和枝子没有经验,有一些浪费似乎也情有可原。况且严鲁氏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坚决,不如等下次拿到牛痘再徐徐图之。无论如何,严树人对梅子的态度和缓不少,这几天有时也会跟梅子讲讲医学上的新方法。
      朱安昨天觉得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今天早上起来却觉得头有些晕晕的。她以为是去饭厅的路上受了些风,没太在意,照常去上班了。可是到了餐厅换了西装,没一会朱安就觉得眼前发花,一阵阵冒冷汗,几乎坐都坐不住了。
      李璋和汉密尔顿像往常一样走进餐厅,直接走向柜台跟朱安打招呼。走到近前,却发现朱安没有像往常一样倚在柜台上和他们笑谈。等看到柜台背后垂着头趴在台面上朱安,李璋还以为她在睡觉,“小朱安,上班时间溜号睡觉可不太好。凭你我的关系也是要扣工钱的”。朱安仍然没有反应,李璋二人才觉出不对劲来。李璋小心地推了推朱安,没有反应,他又轻轻地把朱安的头抬起来,让她露出侧脸。朱安微阖着眼睛,面上满是不正常的潮红,神志已经有些不清楚了。李璋骇了一跳,回头和汉密尔顿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个人就绕过柜台一人一边把朱安架到后面的职工宿舍去了。
      李璋清理出一间宿舍,把朱安放在床上,又给她盖上被子,汉密尔顿就去买药。李璋摸了摸朱安的额头,已经烧得烫手了,就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给她擦额头和手腕降温。换了三四盆水,汉密尔顿抱着一大包药回来了。李璋接过那包药,“怎么买这么多?”汉密尔顿喘匀一口气才说,“我只知道安在发热,去了药店医生说发热有很多原因,没有看到病人他也不能判断。我就把各种治发热的药都买回来了”。李璋翻了翻药袋子,都是西药片剂,他也不懂。本来朱安烧得就厉害,再乱吃药出了什么事可不得了,只好先把药袋子放在一边,“联系得上朱安的家人吗?”老约翰也过来了,“她跟我提过有两个弟弟在和朝租界做事,每天中午来拿吃食就是。但是具体是在哪里做事,我也不是很清楚”。李璋有些犯难,由他们把朱安背到吉利国租界的药店是不妥的,对朱安的名声不好。药物也不敢乱吃,现在就只能用水降温,“她弟弟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大概一个小时之后”。“等吧”,李璋和汉密尔顿对视一眼,汉密尔顿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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