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纪事》啊哈哈哈h

24、第 23 章

　　祝余再睁眼是一片碧蓝的天，鼻尖萦绕着的是青草和泥土的气息，美好的有些梦幻，他这是...死了？若是死了倒也好。

　　四肢有些僵住了，他挣扎着坐起身，这才注意到，右侧的袖管空空荡荡，失去的那条右臂终还是失去了。

　　不周在他身侧睡着，眉目皆是安静祥和，他有些楞楞地看着，说不上是哪一般滋味，耳边好像还回荡着他在鬼族阎王殿时在自己耳畔的低喃。

　　祝余仔仔细细盯着这张又熟悉又陌生的脸盘算许久，他因着他的缘故生了灵智得了女娲的一颗心，可是他也欺骗他十数年活活挖走了这颗心；他替了自己生生受了二十道天雷，可数年囚禁加之如今阎王殿的一臂倒也算是还了......

　　这一通糊里糊涂地烂账祝余盘算半天也未得章法，眼瞧着天一点一点的昏暗了下去，树影婆娑之下，他将自己的外袍罩在不周身上，起身离开了。

　　这一番恩怨情仇既是算不明白，那只当作两不相欠罢了，恩怨相抵，往后便再也不见。

　　失了一臂总觉得有些别扭，想来还是需要不少时间适应，祝余带着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只觉得越往前走，胸口的平安符便越是热的吓人。

　　终于在第二日的清晨，看见了大片的向日葵，一个农夫弓着身子在花里侍弄着。祝余没有出声打扰他，只站在一盘看着，遍地的向日癸一眼望不到头，金黄色的大花肆无忌惮的追随着太阳绽放，看的人心里暖洋洋的，好像他那些乱七八糟的烦心事被这充满着希望和光明的花驱逐开来。

　　那农夫不知是何时发现了他：“你要去哪里？不等那位同行的公子了吗？”

　　宽大的草帽遮住了他的脸，祝余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却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亲切。

　　“不了，我同他并不相熟。”

　　那农夫放声大笑了：“我这蓬莱仙岛的路引便是一颗平安符，若是你同他不相熟，如何进来我这片仙岛。”

　　祝余有些发愣，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那片蓬莱仙山，那鲛人族女子寻了毕生的蓬莱仙山，怪不得他今日能捡回一条命来。

　　“从前是相熟的，此后便不再相熟了。”

　　祝余辩驳之后，微微躬身：“多谢阁下救我性命。”

　　那农夫倏地直起了腰，两只眼直勾勾地看着他：“是吗？他抱你进来求我救你的时候可是焦急的很，在我门前叩的满头鲜血，发誓愿以此身鲜血魂魄来养我这片花田。”

　　祝余这才看到，那农夫手中舀水的瓢中一片猩红。

　　祝余颤抖着嘴唇僵在原地，原以为两不相欠，如今可算是又欠了他一回。

　　不周，不周呵，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这一番恩恩怨怨，何时算是个尽头？

　　“往前走，花的尽头便是出口。”

　　“能不能，能不能用我的魂魄和血......”

　　“你莫不是忘了，你一株祝余草哪里来的魂魄？快些走吧，不要枉费了旁人的一番心思。”

　　祝余有些磕磕绊绊的卑微祈求道：“我...我还有这一身的血肉，我这一身血肉也......”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便被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送出了蓬莱仙山，呆呆的站在海岸上，碧蓝的大海映着碧蓝的天空，海浪一下又一下拍在他的脚下。

　　像是在无声的诉说着，在这片海的角落，有一个曾经眉眼弯弯的少年正为他能再次踏足这片土地以鲜血魂魄奉养着花田......

　　他眼眶倏地一阵酸胀温热，一滴泪顺着脸颊滴到海里，终于挺直的脊梁完了下去，他在沙滩上缩成一团无声的哭泣，再不复战神威名。

　　只是上苍却连消化悲伤的时间都不愿给他，轰隆一声的炸响从西边传来，整片大地为之撼动，人族，一定是人族出事了。

　　祝余甚至来不及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急匆匆的向西而去。

　　蓬莱仙山上，不周坐在大片的向日葵旁，洁白的外袍随意搭在腿上，右手轻轻搭在一个木桶上，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滴在木桶里。

　　“小子，看多久了。”

　　“我一直着跟着他。”

　　那老农看着他满脸的戏谑：“你这人还真是奇怪，若说你自私，你为了救他连魂魄都不要了，若是说你不自私，你还偏偏要他听我说完这一切才送他离开，让他永生永世的活在愧疚之中。”

　　“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神魂俱灭也算是报应了，不冤。死之前我就这一丁点私心，我想他记得我，别忘了我。”

　　“死了也要缠着别人，你可真不是个东西，不过，看你们这副样子，你不让他直到这一出，他也未必会忘了你。”

　　不周垂下眼眸：“我怕他恨我，我想他往后想起我时能念着我的一丁点好。”他顿了顿，又道：“可笑吗？坏事做尽，却还想要留下点好的念想。”

　　“好了，我更关心你什么时候震碎了魂魄给我养花，神之魂魄如今也算举世无双了。”

　　不周低低的笑：“随时，你什么时候想要便什么时候拿去吧。”

　　“宜早不宜迟，既如此，现在你就给我吧。”

　　不周却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

　　那老农一瞬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满目寒霜：“小子，你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