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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沐浴 ...

  •   姬言烽放下手中的绢帕,伸手去扶卧躺着绵软无力的寒澈。寒澈再皱眉,想抽出被他牵扯住的右臂。

      “朕是在帮你。”姬言烽的手略微停了下动作。

      “渊帝是九五至尊,怎敢劳您大驾。渊帝,还请先回避一下,寒澈自己来就好。”寒澈感到有些不自在,继续道:“我也……”

      “你何必强撑,身上到处都是伤,你若自己能行,方才就无需朕抱你回营中了。”姬言烽打断他的话,“朕也未觉有何不妥之处,难道寒军师是介意朕会看光了你的身子?”

      想到这里,姬言烽突然笑了笑。

      “皇上,请先回避。”

      “朕在问你话。”姬言烽止住笑意,语气却加重,认真道。

      寒澈无奈只得实话实说:“没错,我的确介意。”

      “介意也没用,朕今夜里,偏是要看着你沐浴清洗!”姬言烽语气强硬起来,强制性搂住挣扎中的寒澈,抱起大跨步走到屏风后面。去尽他满身血污的破烂薄裳,胡乱地扔在地上,一把将寒澈丢进了玫瑰香瓣浴桶里。热水飞溅出些许,几片花瓣飘落在地。

      一连环粗鲁动作,直让寒澈身子打颤。

      身体入水那一刻,几处伤口被温水浸泡撑开,更加疼痛难耐。浴桶里的水,很快污成深沉的血红色,夹杂着些从身上分离开的小黑血块。

      寒澈痛苦的吱唔出声,一时间无力回驳他的话。

      “宸冥太子的男宠,在朕的面前却是处处傲骨,你这赎罪的态度让朕质疑。说来也颇有趣,你的好太子殿下知道你落入朕的手里,时已至此,仍没有派兵来救援。可见丢了一个你,他还有更加称心如意的,寒澈啊寒澈,你只是个可有可无、可拥可弃的可怜儿。”姬言烽扯住寒澈的湿发,一字一句肆无忌惮。话语间,褐色眸子也在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

      寒澈发根被扯的生疼,头皮发麻,气息不稳。他并未让姬言烽得逞,反而对这一切好似不痛不痒,事不关己。他好不容易劝奕暮太子退了兵,又怎么会再期盼他返回这是非之地呢?

      “临渊帝似乎对我很了解?”寒澈岔开话题,疑惑问他。

      既然活着是一件随时随地可以被终止的事情,寒澈已经无畏于其他。只要无损寒家,无损太子,无损宸冥,一切皆可成为他上路的景,供他赏一赏。

      “不光如此,朕对你们宸冥都很了解。”姬言烽松开手,又摆了摆道。

      寒澈一针见血道:“既然渊帝也承认,临渊与我们宸冥一向往来交好,此次发兵对峙又是何故?渊帝你是有什么不满之处吗?”

      “提到这,倒要去问问宸冥皇帝的意思了。域疆一直都是临渊国附属地,年年朝贡于临渊,冥皇怕是禁不住有些眼红吧?”姬言烽也丝毫不恼,颇认真道。

      寒澈并不稀奇他的说法,普通人尚且会为自身种种言行辩解,寻得恰当的理由借口,以免于怨怪责难,何况眼前的人乃是临渊的一国之君。而他也不会替冥帝说什么好话的,寒澈心里清楚,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实际不过是宸冥和临渊精心算计好的阴谋,为的就是将事情闹大,好作废太子。至于临渊能从中得到些什么好处,不得而知,寒澈亦不关心。

      事情确是闹大了,大到陨了临渊尊贵的皇室。

      九王爷姬言邺的死,应该是谁都没有料想到的吧。

      交易背后折了自家的一母胞弟,姬言烽应当很恼怒吧。

      或者,还存在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姬言烽一开始就是盼这场与宸冥的交易,能够一石二鸟。姬言邺原本就是渊帝想要除掉的。一来,挑起战事,降罪首将,废除太子。当然两军虚战,损失百余个士兵罢了。二来,可为姬言烽消除朝中隐患。

      这其中的是非真相,又怎能轻易地说得清道得明呢?

      但不论事实如何,寒澈只知他需要保全的人始终是太子。奕暮太子安全回了宸冥,这就够了,冥帝无正当理由,暂且只能作罢废除太子的念头,这就够了。他寒澈一条贱命,是死是活,谁又在乎呢?

      没有人在乎,包括他自己!

      “渊帝来的迟了也来的早了……”寒澈自心底深处泛出酸意,语气也轻飘飘的,低沉无力。他认真看着姬言烽那双深褐色眼眸。

      来的迟了,因邺王爷命丧域疆之后,姬言烽才赶来,晚了。

      来的早了,因那邺王爷的事夜里发生,而姬言烽翌日日央便已抵达域疆。

      “此言差矣,朕觉得丝毫不晚。朕抓到你了,就不算晚。”

      寒澈被姬言烽的话逗笑了,他何曾想过逃跑,逃得了一时,回到宸冥,遭殃的就是太子。他分明在宸冥的驻扎营帐内,等着他。

      寒澈笑了,姬言烽就怒了。

      “说,言邺是怎么死的?”姬言烽大手再次覆上,力度加重。

      “我杀的。”寒澈也不意外他突来的脾性,干脆直视他的眼睛,那双眸很有吸引力,寒澈觉着,“是我,九王爷是我杀的,你的同胞弟弟姬言邺是我杀的,姬言烽你不替邺王爷报仇,却在这里给我清洗浊身,不是很可笑吗?”

      “你不说实话,嗯?”姬言烽右手移到寒澈腿伤处,手指按压上去来回摩挲,红黑的血随他的动作慢慢溢出,血水很快又晕染开,“朕不介意再废了你第三条腿!”嘴角邪恶一笑,视线打量起寒澈水中的敏感地。

      “原本就是不举的人,渊帝,你又何必如此操念多此一举,白费功夫在我这个废人身上?寒澈认为,委实没有这个必要。”寒澈唇间只是冷笑,瞥了一眼自己的裆部,眼中的黯淡狠绝一闪而过。已经感受不到有多疼痛了,好比已经释怀自己的废物之身了。死都不为惧,还有什么比死还凄惨。

      上任户部尚书的独子,如今等同于一介宦官。

      姬言烽明显一怔,不可置信。看着寒澈扭曲的脸,他放开束缚的手,忽而一笑,声音放低,在寒澈耳边道:“你委实风趣。”

      “并非戏言。”

      “既是太子男宠,为下才不会失了礼数。”姬言烽道,“对你而言,也不过是个多余之物。”

      “邺王爷酒里投了毒,寒澈饮下,方成了现今这副模样。不知渊帝是否知情?”

      “不知。”姬言烽清了清嗓子,又道:“言邺虽生性顽劣,但毕竟年少心纯,恐遭人算计,才会做出此事,他固然有罪,罪不至死。”

      这话有点道理,寒澈偶尔也会这么想。他还记得那日情形,九王爷姬言邺领仆人来到帐中,举止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言语甚至还颇温柔。谦和有礼,外表纤秀,颇为面善,如果不是那杯害他的毒酒,他怎么也联想不到,这临渊九王爷是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遭人算计,遭谁的算计?宸冥或是临渊,渊帝或是冥皇,贼喊捉贼。再或者,蛇鼠一窝,单看外表是看不出什么的,往往事与愿违。

      寒澈沉默了,没再回话。

      姬言烽伸手探入水中,浴水已差不多凉了,他新添了些热的,水温渐渐上升。

      见寒澈额头频繁溢出热汗,脸上痛苦表情有所缓和,姬言烽收回了手。

      “把这药吃了。”姬言烽放下铜水壶,站直身,拿过案桌上的鸢参膏放在寒澈手里。

      “下毒再解毒,冻伤后又热熏,渊帝果真同邺王爷如出一辙,玩弄人的手段层出不穷!”寒澈接过玉瓶,嗤笑了笑。摧残他的身体,摧毁他的意志。好在习以为常,而寒澈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幼时习武,他常常这里划破那儿刮伤。

      “玩弄么?朕玩弄的可都是女人,后宫佳丽嫔妃们,男子却是未曾有过,龙榻不是谁都能上的。不过眼下身处域疆,军师如是说,朕倒觉着,不妨一试?”姬言烽笑的开怀大声,故意曲解寒澈话意,“朕突然打消了要你以命抵命的想法了,杀害言邺的真凶单凭你一面之词,还不能妄加定夺,士兵们只说看到掉落在言邺帐内的宸冥腰牌,并未看清黑衣蒙面人的真面目。你甘愿认罪,朕依你,不过需你像服侍宸冥太子那般服侍朕,如何?”

      寒澈端详着手中的玉瓶,并不打算打开它,“多谢渊帝体恤了,我甘愿受死。况且,若是这么轻易放了在下,只怕邺王爷九泉之下,亡灵不得安息。”

      “你不过战前俘虏的阶下囚,朕的同胞皇弟因你命丧域疆,当真以为朕不杀你?”

      “但求一死。”

      “那奕暮究竟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惦记他,为他守身如玉?一个半废的太子,徒有虚名。而朕是临渊一国之君,坐拥江山万里,他拿什么跟朕比?”

      寒澈将翡翠玉瓶递向姬言烽,惋惜道:“渊帝还是把药收回吧,死人即便服下再好的药,也只是浪费。”

      姬言烽当场愣住,转而道:“也罢,朕不强人所难,朕等着你死心塌地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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