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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黑狼 ...

  •   姬言烽歇息的营帐处,帐帘一直朝上翻卷,揭开着的,他时刻盯着禁锢寒澈的狼圈,注视着那边的一举一动。

      他觉察到异样,拉紧披风,迈步从营帐内出来。此刻,天色渐暗,仍是雪飘如絮。一随身仆人手持簦伞,欲为他撑簦,但瞧见姬言烽的手势,又自觉地收回了。

      姬言烽踏雪走近圈栏,一股淡淡的清香弥漫周遭。

      姬言烽微眯眼半俯下身子,右手穿过栅栏间缝,很快擒住寒澈的下巴抬高,将寒澈那张俊秀的脸转向他。

      “郁香散?你敢在朕的面前耍花招?”姬言烽眼眸遂暗,脸上看不出喜怒,眸底却闪过一丝狠辣。

      郁香散,西域罕品,能瞬时麻痹神经,废劲耗力,直至无法动弹。

      至于临渊皇帝姬言烽为何会轻易认出此物,寒澈不知。不足为奇,或许姬言烽也曾去过宸冥国北境的戈樾国。戈樾乃西域之巅,也是位于西域诸国最中心的位置。戈樾境内,不乏有人擅长炼毒用药。这郁香散,便是寒澈从戈樾捎带回的。寒澈向来不屑用毒,但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亦可破例为之。

      “渊帝并非想要我的性命,我用点手段,不是正合你意?”寒澈不以为意,发紫的唇微启,语气淡漠,陈述着事实。卷长的眼睫上沾了些细碎的雪花,额前凌乱散落的青丝,在寒风中飘扬颤抖。他虽猜不透临渊帝是何心思,直觉却是不会让他遭恶狼撕咬致死。

      “你好大的胆子!”

      姬言烽大手一把拉扯过寒澈的肩膀,危险的气息喷洒在他俊脸上。另只手拽住寒澈的长发,往后下方用力,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寒澈皱起眉头,偏是闭目不看他一眼,胸前的伤口拉扯间渗出了血,顺着衣襟上融化的雪水往下流淌。姬言烽颇为动怒,他朝身侧挥了下手,站立一旁的随从,自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打开瓶塞后递到姬言烽面前。姬言烽左手撕扯开寒澈右胸处衣裳,接过玉瓶,瓶口对准寒澈上身剑伤口,瓶中物尽数倒在裂缝处。白色粉末粘在鲜血上,慢慢渗透进血肉里,深至骨髓,几处残迹凝固在外,显得些微刺眼。

      寒澈咝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单薄的身子抽搐了下,冷汗不断溢出。他咬紧牙关,强忍下蚀骨的疼痛。他睁开眼对上姬言烽那双深棕色眸子,嗤笑了声,视线又很快移到别处。

      “皇上,潭芯链已取来。”地上白茫茫一片,两串脚印由远及近。黑衣男子腰间别着把匕首,腰上系一黑稠带,双手持捧着一根玄铁锁链,单膝跪地。

      “浸泡在寒潭深处十余年的玄铁锁链,今日朕就赐给你了。”姬言烽松开束缚着寒澈的手,看了眼手里残留的发丝,嘴角慢慢上扬,“把这些没用的畜牲都处理了。”

      黑衣男子领命起身,转头对身后两位素衣男子点头示意。两位素衣随从走进狼圈,拔剑朝恹倒在地的狼群走去,挥剑间,血滴四溅。血腥味扩散开来,寒澈只觉胃里翻涌,隐隐作呕。狼犬斩杀殆尽,姬言烽和黑衣侍卫走进圈栏。

      “军师瞧这头黑狼如何?”姬言烽拿起玄铁锁链,自寒澈腰后往前绕上两圈,捆绑住手脚,最后压在抹了噬灵粉的剑伤处。锁上潭芯链,姬言烽指了指黑衣男子手里绳索拉着的黑狼,挑眉问眼前再次被束缚住的寒澈。

      “品种卓越,是匹好狼。”潭芯链寒气逼人,迅速逼退寒澈体内仅存的热量,噬灵粉又压制了寒澈的内力,沾着狼血的残破薄裳挂在身上,丝毫保温作用不起。他唯有用自己尚且清醒的意志来抵抗,可终是抵不过,无法自控的颤抖着,声音渐虚渐弱。

      姬言烽没再说话,只是朝黑衣男子比了个手势,那人便解开黑狼颈脖的绳索,合掌三两声。黑狼在浓烈的血腥味中嗅到人血气味,被激发出兽性,发出嚎叫声,霎时张牙舞爪。几人皆走出圈栏,独留下被潭芯链捆绑住的寒澈面对着凶猛异常的黑狼。寒澈早已无力动弹,也不愿徒劳挣扎。只是这般不体面的死法,他未免心有排斥与不甘。

      黑狼凶残至极,利爪挥舞着飞扑到寒澈身上,将寒澈右脸颊刮破。寒澈剧烈咳嗽着,脸上两道狼爪印痕十分醒目,即使雪夜里也看的清楚,黑血不断冒出。寒澈体力尽失,手脚麻木,但脸颊伤处传来火辣辣的疼,他牙关止不住打颤,痛苦难耐惨叫出声。黑狼鼻子在寒澈胸前血迹处嗅了嗅,却被噬灵粉刺激的愈加恼怒,随即转移阵地獠牙咧开,一口咬在寒澈左腿上。

      寒澈短暂性失去痛觉,他眼皮耷拉着,酸胀难忍,视线模糊不清。狼兽正欲进行下一回撕咬攻击,却在隐约间一抹红影闪过寒澈眼前,黑狼无声倒地,来不及哀吼,已被长柄利刃刺穿了喉咙和身体。

      鲜红的血液溅满了皑皑雪地,浸湿,渗入,融化,流淌,渐渐晕开。

      “还能动?”姬言烽解开潭芯链,扔在一边。

      寒澈哆嗦着身子欲往前迈一步,却未能成功,冰冷的身子倾靠在姬言烽温暖的胸膛。姬言烽没有推拒开,反倒张开右臂搂抱住他,将寒澈裹进红绒披风里。

      姬言烽打横抱起寒澈,素衣侍卫们在前明火引路。

      “习武的人这么不抗冻,如何担得起宸冥大将。你是军师做久了,武艺也在跟着退步?”怀中人不住的颤抖,引得姬言烽不禁皱眉。

      “姬言烽,你洒的噬灵粉封了我的内力,又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寒澈凉唇冷语,并未理会姬言烽的话间调侃,“想报邺王爷的仇,无需多言,我的命就在你手上,随时可取,悉听尊便。”

      姬言烽微愣停下脚步,看了寒澈一眼,随即加快步伐朝营帐方向走去。

      脚印间夹着血滴,寒澈被咬伤的左腿在慢慢溃烂,右脸爪痕处黑血有些凝固结痂。

      “去准备身干净衣裳,浴桶热水更换了。”姬言烽将寒澈放在篷帐内室躺椅上,拿过扶手上的绒毯裹好仍在发抖的寒澈,朝方才的黑衣男子段延道。段延对两旁随从吩咐过后,很快退出帐外,随从们跟随其后。

      姬言烽摘下斗篷,拍了拍貂裘上的积雪。婢女上前褪去貂裘披风,又给姬言烽添了件长裳外衣。婢女正欲端茶奉上,却被姬言烽挥手阻停。他整理了下袖褶,指指躺着的寒澈道:“给这位寒公子沏杯茶,润润喉。一日未进水,滋味不好受。”说到后半句,姬言烽对视上寒澈眼睛。

      “是,皇上。”婢女按照吩咐办事,换了个瓷杯沏上茶。待寒澈喝完,她将茶杯放回原处,又作揖退了出去。

      姬言烽来到案桌前,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具。

      “这手帕……”寒澈咳了两声,缓缓开口。

      “怎么?”

      姬言烽顿了下手里的动作,在寒澈和淡黄绢帕之间来回看了眼。

      “看着有些眼熟。”寒澈指着姬言烽手里的方形帕子皱起眉头,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不过轻微抬了一下胳膊,他浑身就像被撕扯着一般疼痛,酸胀的难以忍受。寒澈抬起的手,很快又垂了下去。

      “相似之物多不胜举,寒军师大惊小怪了,是睹物思人了?”姬言烽嗤笑了声,随即又道,“若当真如此,朕倒是愿意割爱,将这绢帕赠与军师。”

      听了姬言烽的话,寒澈眉头锁得更紧了。

      “寒军师大可不必介怀帕子上面的茶迹污渍,此绢帕上好的材质极易清洗。不瞒你说,朕曾经用它擦拭血迹污物,沾水即化开,净淡无旧痕,是个好物什,朕也就一直留在身边。”

      “君子不夺人所好。”寒澈泛白的唇抿了抿,“寒澈心中亦无所挂念。”视线从姬言烽那收回,看向膝盖上方被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神色黯淡无光。昨夜里裹好的纱布,夜间醒来又全给拆卸了,用不着那物,果然他用不着。他心中再泛起疑惑,一条样式极为普通的帕子值得姬言烽这样赞誉,这绢帕背后的意义可见非凡。只是,如此特别之物,姬言烽又显得颇具大方的转赠于他人,寒澈甚是不解。

      几位素衣随从加来热水,换满又离开。黑衣男子段延揭开帐帘走了进来,两名秀丽丫鬟紧随其后,手里捧着盛了花瓣的竹篮,两人来到刚换好净水的木桶前,往浴桶里洒了些玫瑰花瓣。

      “皇上,热水备好了,这是鸢参膏和这位公子的衣裳。”段延捧着一长形托盘,上面摆放着一叠衣物,和一罐翡翠小玉瓶。

      “退下吧,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入内。”

      段延曲腰向前走了几步,将东西放在案桌上,很快又退出营帐外,在帐外守着。

      两名丫鬟俯身施礼后也退了出去,帐内只剩下姬言烽与寒澈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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