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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过了一年,又到了入宗考核的日子。
      近来阳步和悬雪的日程与往常无二,修炼,完成任务。
      阳步调侃道:“以后你也是要当师父的人了。终于能让你体会体会为师的艰辛。”
      悬雪笑着看他:“弟子真的很让师尊费心吗?”

      阳步轻咳一声,应付道:“也就比别家的省一点心吧。”
      见到闭关已久的乔霜,他们便不说话了。看着乔霜在试场汗如雨下,咬着牙撑到最后的对抗,他们心急如焚。
      可惜……

      名单公布完后,乔霜头也不回地跑开,路上还绊了一跤。悬雪想上前扶起她安慰,阳步先他一步。
      他远远地看到乔霜泪如泉涌,发丝凌乱地贴于略有黑眼圈的面容,眉头拧成一团,拂开阳步的手自己站起来,跑回她的屋子,“嘭”,关门。

      原先还想问她在忙些什么,拂瑕都得下山买甜食了。现在怕是不宜去叨扰了。

      那几日都没见到乔霜出房门,阳步按时给她送吃的,一进去便待很久。

      悬雪去找了拂瑕,撞见他与浮瑾对招,见到他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招数甚是绮丽,不知再比试一番会是怎样的感觉。

      “乔霜的考核,你去看了吗?”悬雪直接问道。
      “嗯。”
      “你先前说的话,依旧不变?”
      拂瑕看都没看他一眼,“我意已决。”
      悬雪皱眉,不再说什么便离去。

      阳步从乔霜的屋子里出来,见到他时难得的愣了神。
      “正好,陪我去山下喝一杯吧。”

      悬雪自是没有拒绝。到了酒肆只是看着阳步将烈雪一坛一坛灌入喉。
      阳步略微憔悴的脸泛起桃红,眼神迷离。街上灯火映成他眼底的流光,好似旋涡,让人一不留神便会被吸引进去。

      “你可有想过,与我……”阳步忽然低头,极轻地说完。“妹妹成亲?”

      只可惜,入迷者怕是终会跌入那深渊。悬雪听了后半句回过神,像是挨了一记闷拳,不再看他。将面前阳步斟给他的那杯一饮而尽,忍住了被呛的辛辣。

      烈雪入喉,胸膛尚未完全暖热,却忽而徒剩透心的凉,那酒液像是在所到之处留下碎刃,让人刺骨难忘。

      这,才是酒的滋味吧。他酿的酒,清甜而回味无穷,可惜太美好的东西,终究是假的。

      出口的一瞬间,阳步便后悔了。不想听见答案,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闻见身后传来低哑的一声回应,全无往日的柔和清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满悬雪的顺从、将就。悬雪那夜说的话忽然涌入脑海,将他淹没。
      他无所适从,头也没回地回宗,关门。烈雪的滋味即便在梦中也难以忘怀。他没有往常那样喜欢这般烈的酒了,无比想念他的桃花酿。

      醒时见到桌上有两只黑色小坛,压着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有些飘忽,但依旧不失形神:成亲之日,新郎为谁,问乔霜意愿。

      期待已久的酿酒,竟索然无味。坛底平滑。

      接下来的三年,乔霜一直闭关。
      悬雪加冠时,为他父亲的剑正式起名云清。当初悬雪这样称它时阳步便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哪里听过。
      悬雪也已结丹,能够独自接任务了,可阳步还是常同他出行,悬雪只是笑着说: “师尊是想下山喝酒了吧?”

      “为师是这样的人吗?”阳步觉得悬雪的笑容虽温柔依旧,却已无法分辨是否由衷。
      可惜他想喝的不是山下的酒,但也没好意思主动开口。

      纵然面上师徒关系一如既往,但迟钝如阳步也感觉到悬雪有一丝疏远之意。阳步开始克制自己的心直口快,但是于事无补。

      加冠这天,拂瑕上浮瑾家提亲,被允。消息传遍,乔霜宛若未闻,数月之后出关,仍旧参加考核,竟是通过了。

      果真如悬雪当年带回来的消息,拂瑕的伴侣只会是灵者。

      只是事到如今,成为灵者对乔霜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在这天结束之前,乔霜化好妆,对着镜子练了好一会笑,去见拂瑕最后一次。
      话到嘴边,她依旧是难以扯动嘴角。大概笑得比哭还难看吧。

      “新婚快乐。然后,我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道谢,谢谢你在那晚救了我。我一直……相信你可以成为最优秀的灵者。”她的手背在身后,无处安放。

      拂瑕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自嘲的神色:“果然如此。你一直误会了,当初救了你的不是我。悬雪他,是一个比我更好的人。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乔霜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答复。
      这怎么可能?是他婉拒的措辞而已吧?
      拂瑕眼眸的神采,分明与那少年如出一辙,从他进入宗门到现在,都不曾改变。只是其中的炽热,竟仍半分都不属于她吗?

      她不可置信的神情,刺痛了拂瑕。

      “你哥比我更清楚这件事。”

      冰冷的声音如同晴天霹雳,不,她早已忘了晴天是什么样子。错爱数年的惊慌,让她错过了那双凝视着自己的明眸里前所未有的悲哀。在泪水夺眶而出之前她紧抿着唇转过身,她哭的样子太难看了。

      “这样啊。那还是……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声细如蚊,听得出来她努力克制颤抖。

      或许是她出现了幻觉,拂瑕的声音霎时沙哑得陌生,“是我该谢谢你。你那么好……”

      乔霜再也无法忍受他的声音,捂着嘴泣不成声,跑着离开。

      只可惜,你的英雄不是我。

      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拂瑕才发现,原来他竟也能像悬雪那样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长叹一口气,回到他和浮瑾的家。

      总算了结了。没有如果,他就是他。

      深夜,浅眠的悬雪听到有人在门前徘徊,于是起身披上外衣开门,只见妆已经花了的乔霜含泪默默地看着他。

      “怎么了?”没有回答,只有香软入怀,腰被紧紧环住,衣襟顷刻被浸湿,悬雪双颊有些发热,愣了半天,最后想起拂瑕,心中慨然,轻轻顺着她肩背拍抚。

      虽然他觉得拂瑕对着乔霜不会那么狠心,但此时此景还是令他感到疼惜。这些年来他以为拂瑕和乔霜一直是相互喜欢着的,难道他想错了吗?就算讨厌他和阳步,拂瑕不至于迁怒乔霜吧?还是说,拂瑕也只视乔霜为妹妹,与浮瑾相处后日久生情……

      悬雪望着残月叹息,他自己又何尝不迷茫呢?

      直到怀中人松了力道,安静下来,他轻点其眉心,输送柔和灵力,令她调息安神。

      而阳步久候不见乔霜归来,莫名其妙走到了悬雪屋前,走近时恰好撞见这一幕,当即慌忙藏身于林中阴影。只见悬雪将乔妹抱进屋,不一会儿又出来静坐于阶前,望着他和乔妹屋子的方向,眉头紧锁,再无动作。

      风起,细碎的月光随竹叶摇曳,他席地而坐,被筛落的残影割得支离破碎,直直望着屋前那个人,仿佛再也见不着似的。

      直待天色稍明,他才与黑夜一同离去。迈出三步便跟定住似的,侧过头,拳死死握着,却终是没有回身,加快了脚步,背影不无狼狈。

      先前的话……收不回,也不能够收回了。

      朦朦胧胧中,乔霜看见了倾心多年之人的面孔,只是那张俊秀的脸没有如火热情,徒有如风温柔,无论如何也填不满她心中被撕裂的空洞。她好像很久没睡得如此安稳了,但心痛只能暂时减轻,无法消却。

      屋内人心碎,屋外人又当如何?

      次日,悬雪与乔霜成亲。

      看着这对玉人,有人暗自说他们不般配。阳步撇过来一眼,他们便都闭了嘴。
      同浮瑾前来的拂瑕只面无表情地道了一句“恭喜。”

      新娘的视线,除了那一刻,都不曾离开过新郎。新郎也笑得很温柔。
      只是不少人莫名觉得,他们看对方的眼神,好像缺了些什么。

      散场后,阳步也未作多停留。独自登上旁边的小山,种下碧色的灵木种子。
      “希望他们能……百年好合吧。”这句话却似乎无法与内心的声音重合。他感到难受,面对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仓皇失措。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下山到酒肆痛饮一场。烈雪似乎比昔时更烈,呛得人湿了双眼。

      “啪嚓”一声,他猛地睁眼。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房的,此时他只感慨自己睡眠质量竟已如此差了,连什么东西碰到地上也能吵醒他。

      不过,他屋里好像没什么易碎的东西吧?
      心跳莫名停了一拍,他看向桌子的角落,空的,好像缺了什么,但他一时想不起来。
      他走到桌边,看到几块灰白色的碎瓦片,拾起。看到连不成句的刻字,握紧,凹痕填充了血色也毫无知觉。

      他背靠着墙无力滑落。可能是宿醉的缘故,此时头疼得厉害,胸口发闷。

      一缕动物毛发随风飘过眼前,他抓住一看,黑色的。而后看到桌前被撞开的窗,火上心头。
      不是苍休那小子的猫,还能是什么东西?

      他握住那缕猫毛就往苍休屋子方向大步走去,没多久便停了下来,怎地他阳步竟为了一个坛子去和一只猫较真?

      却见悬雪和苍休从那屋子走出,看样子是要一同下山做任务。

      他的徒儿怎么没来叫他,反而去找苍休?阳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苍休,你家老猫把我的坛子打碎了。”声音之大阳步自己都没想到,那两人都站住了。

      苍休顿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身,视线离开悬雪,又是那张面无表情沉郁的脸,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悬雪诧异道: “师尊?”

      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要的,苍休又哪里赔得了。

      “师尊,要不算了吧。是什么坛子,不如悬雪做完任务带回来给师尊?”悬雪有些茫然,但目光无端离开阳步,感觉许久不见他动气了。

      听起来他倒真的似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了,阳步自嘲地笑了笑:“无妨。为师今天起床气重了。不用理会,你们去吧。”便头也没回地离开。

      悬雪隐隐觉得不妥,还想说些什么,但被苍休拉着下山了。

      阳步这一下山游荡便不想回去了,日日嗜酒,睡到正午,顺便端了几小窝妖。可没多久便腻了味,虽无梦,但觉也睡不久,夜半常常醒来数次。不过这下任务也做足了,回去后可以几天闭户不出,独自静修了。

      他在一个清晨回宗,是在桌上发现五六个形形色色的酒坛,还压着一张写着抱歉的纸条。
      没有一个是他想要的。
      他一口气全数喝完,味同白水。

      呵,就算有又如何?到底不过是美好祝愿罢了,何必在意。

      就这么想着,他愈发不想再待在这片熟悉的地方,不想面对朝夕相处的人。

      于是他接了个长期任务,轻装简行,前去协助与他鲜少见面的父母,连乔霜也没告诉。

  •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 不算 标题党 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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