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与影子》顾见月

50、50

　　次日，裴泽和王楚凝都接到了叔叔裴知廉的邀请，说是去他们家吃晚饭。

　　裴泽没搞清楚怎么好端端的要请客吃饭。
　　他另外抽时间给母亲柳玉打了电话。

　　柳玉也不明内里，猜测是因为之前裴峰被拘留的事情，“可能是吃个饭聚一聚，联络下感情，顺便去去晦气？”

　　裴泽想，去晦气有吃饭这一个环节吗？

　　柳玉怕他不乐意过去，提醒道：“偶尔是要去吃吃饭，大家总是一家人。晚上你跟楚凝一起来就行，楚凝有时间吧？”

　　裴泽道：“没有也得有。她又不方便推叔叔的邀请。”

　　“这倒也是。”柳玉道，“好了，我去弄头发，今天早上起来掉了七八根头发，吓死我了。”
　　她保养得好，全身上下皮肤头发都很重视，定期的外出护理也是必不可少。

　　裴泽挂了电话想起王楚凝前几天说要去按摩，不过因为太忙还没成行，就算空闲下来都被他占着时间，所以还没来得及去。
　　他想，还是得给她点私人时间。

　　中午吃饭时，王楚凝没时间，裴泽便独自离开公司，先去吃了个简餐，在到附近一个商场，准备买安全用品。

　　找到专门的柜台后，裴泽慢慢地研究品牌和尺寸、功能、款式等。
　　除了他需要的东西外，还有一些瓶瓶罐罐，他拿起来研究一番功能用法。

　　远处收银的两名女性员工自从他站在那边就一直在观察他。
　　此刻没有顾客结账，便窃窃私语起来。

　　“嚯，那个那个，长得好帅啊，居然看这么久，要买什么呀？”
　　“可能就是好奇吧？好奇怪，没见过吗？”

　　“好像是在看润滑,油剂哎！”
　　“额……”

　　两人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裴泽何止是在看这个，还顺便研究了下情,趣辅助用品，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他索性将所有没见过的东西每样各拿了一款，包括各种不同香味功能的安全用品。

　　转身去付款时，他经过零食区，随手取了多盒不同口味的巧克力。

　　王楚凝爱吃巧克力，又不敢多吃，每次吃都小心翼翼，那模样挺可爱。

　　结算时，女员工一件一件开始扫描计件，看到包装盒的尺寸后，同他确认：“先生您好，这些商品的尺寸都不一样，请问您选的时候注意到了吗？”

　　“嗯。”裴泽道，“我知道。”
　　按照他的逻辑是，自己没有用过这些，并不确定尺寸到底是属于大中小号的哪个，自然是每个都买了。

　　女员工听到他的话，低头时候用力瞪大眼睛——
　　还能这样吗？
　　这位帅哥是买给好几个人用？
　　什么情况？

　　裴泽没在意这种细节，他请对方将巧克力和这些东西分开装。

　　离开时，他拎着一大一小两个纸袋，先去公司车库，将大的纸袋放在后备箱的置物格里。

　　回到公司，裴泽进办公室将巧克力给王楚凝。

　　王楚凝看了看各种口味的巧克力：“这么多？要胖死我吗？”
　　她往外推，“拿走拿走。”

　　一条80G的巧克力，她恨不得分一周吃完，现在给她一两斤，这不是要命？

　　裴泽将盒装的巧克力豆取出来放在桌上：“那就给进来的人吃，把别人喂胖就显得你瘦了。”

　　王楚凝笑了，拉拉他的手：“别闹。”
　　随即将巧克力豆的盒子取到电脑的右边，“我小气，才不要给别人吃。”

　　裴泽每次听她这么柔柔地说话，就忍不住想亲亲她。
　　只是他刚要有这个动作，就被她用犀利的眼神扼杀在摇篮中。

　　此时，李燕君敲门进来送文件。

　　王楚凝快速地拿起纸袋，藏进抽屉里。

　　裴泽看得一笑，跟李燕君打个招呼就先出去了。

　　-

　　到傍晚。

　　裴泽和王楚凝分开前往叔叔家，两人各自开一辆车。

　　他们刚到没多久，裴知谦和太太柳玉也坐车抵达。

　　虽然是在自家设宴，但规格不低，裴知廉请了知名创意菜餐厅的厨师团队在家里准备。
　　圆桌上的席位上还放着宴请的菜单，从前菜到正餐再到餐后甜品与配酒，无一不是高级餐厅的配置。

　　因为是自家人吃饭，大家也没多客套，人齐就入席。

　　裴雅坐在亲哥哥裴峰和堂哥裴泽的中间，捏着菜单笑说：“今天的菜都是我之前在餐厅提前吃过的，都很好吃。”

　　裴泽帮这个妹妹倒水：“你最近不忙着考试？还有时间出去吃饭？”

　　裴雅赶忙道：“诶呀不要提我考试的事情！”

　　裴泽感觉这半年来裴雅似乎开朗些，也许是因为在她家中吃饭，比在他家里要热络。
　　他转而给另一侧的王楚凝到了点茶水。

　　家长们开始说裴雅念书的事情，都心照不宣地没说裴峰的事情。

　　裴峰今天坐在这里，看不出神色，一语不发，但眼神总是在裴泽和王楚凝之间绕来绕去，眼底似乎有些不屑。

　　厨师派人问过主人家后，从五福拼盘、黑醋汁银鳕鱼开始上菜。

　　裴知廉太太招呼客人吃菜，裴知廉也借着其乐融融的氛围开始说裴峰的事情。
　　大体意思是，裴峰也知道之前影响了裴家的声誉、影响了公司的工作，不过人还年轻，话里话外是希望裴知谦这个做伯父的可以给个机会。

　　尽管是亲弟弟和亲侄子，但裴知谦也不是好糊弄，真让他反感的事情他轻易不会松口，所以没有表态。

　　柳玉知道丈夫的脾气，就开始说起裴雅出国的事情岔开话题，自自然然地和妯娌笑着开始规划筹谋。

　　几个晚辈都默默地吃菜，不插话。

　　裴知廉的意思传达到，但眼看大哥没反应，便只能用手肘悄悄推太太，希望她作为女人家开口。

　　裴知廉太太刚朝向裴知谦，正要开口。

　　另一侧的王楚凝道：“雅雅，你手腕戴的首饰是什么？让嫂子看看？”
　　她说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打断了裴知廉太太，

　　裴雅抬高手腕晃了晃，一串圆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马卡龙色调的珐琅小圆球，“这个现在很流行呢，我们同学好多人都有，有非常多的系列，可以自己选。”

　　裴泽也多留意一眼：“我看看。”

　　王楚凝道：“是国外的品牌吗？”

　　裴雅索性将手串解开，递给裴泽，对王楚凝道：“不是啊。国外也有一个这样串起来的，自己可以选串珠但是那个牌子的珠子好丑好丑，我们都不喜欢。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哦，好看吗？”

　　裴泽将串珠仔细看了看，相对于真正的珠宝工艺，这是很粗糙的做工，但造型别致独特：“还不错，你是说串珠的款式是你设计的吗？”

　　“对啊。”裴雅笑了，“有定制款，自己做图就行，就是要慢点，但很特别。”
　　少年人都以“独特”为标签，自然不希望和别人撞了款式。

　　另一边裴知谦也有些兴趣，问道：“雅雅自己设计的？我看看。”

　　手串经柳玉，到了裴知谦手心。

　　裴知廉谦虚道：“小孩子玩呢，跟阿泽设计珠宝不是一个概念。”

　　裴泽真心实意地夸赞道：“不会，很有新意，很特别。”

　　王楚凝道：“裴董，之前我有设想过做个年轻化的饰品品牌，大概类似于这种概念，针对雅雅这个年龄层的青少年，虽然还没有完全成形，不过可以让雅雅参与进来吗？”

　　裴知廉讶异地看了看女儿。

　　小女儿虽然才刚过十八岁，可是相对于不靠谱的大儿子，似乎更靠谱些？
　　可是女儿还太小在念书，不能进入公司。

　　不过这是个好机会，裴知廉便顺水推舟地说：“楚凝，那你让雅雅给你打工，跟你学学怎么做事。”

　　裴知谦也点点头，将手串递还给裴雅：“雅雅是不是要放暑假？”

　　“对呢！”裴雅对珠宝公司的事情也有兴趣，“伯父，我能跟着大嫂去公司实习吗？我想去堂哥的设计部！”

　　裴泽道：“来吧，现在就给你发offer。”

　　裴雅却绕过他对王楚凝道：“大嫂，你说呢你说呢？可以吗？”

　　裴泽笑着往后靠，给她留个露脸的机会。

　　王楚凝颔首：“你准备好了就去公司报道，到时候让你堂哥带你实习。到时候有其他事情也安排你观摩，不过薪资么……”
　　她卖了个关子，问道，“阿泽，你说发雅雅多少合适？”

　　裴雅笑起来：“没关系，能让我吃午饭就行，妈妈对吧？”
　　她虽然是千金小姐，可没那么娇气，比她大哥还能吃苦些。

　　裴雅妈妈道：“好，那你就去公司跟哥哥大嫂好好学。”

　　这么一打岔，话题就飞得老远。
　　裴知廉再要绕回来，更为困难。

　　一旁的裴峰自然看了个分晓，王楚凝这是故意打岔，给裴雅一个“小机会”盖过他的事情。
　　他端起酒杯，单单对王楚凝，道：“王总，这么多人，我还是单单佩服你。”

　　这句话说得平白无故且突兀。

　　所有人都带着异常的眼神看他。
　　裴峰妈妈都好奇，压低声音问：“阿峰，你这话什么意思？”

　　裴峰歪着嘴笑了，不无讽刺地说：“没什么意思，看了我们大嫂的说话办事能力，就是佩服而已。所以才能在我们裴家在公司如鱼得水。”

　　裴泽正要说话，裴知谦先他道：“阿峰，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今天既然是你爸妈请楚凝来，就是把楚凝当一家人。你话里话外不必将她推出去。”

　　柳玉也道：“对啊，阿峰，楚凝怎么说也是你大嫂。你怎么能这么说？”

　　裴知廉和太太都瞪他，让他好好说话。

　　裴峰摇了摇手中的高脚杯，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大嫂？伯母，看来你还不知道吧？您这位儿媳妇……”

　　“阿峰？”裴泽气势颇冷地站起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不我们先聊聊？”

　　裴峰靠回椅背，微微仰头：“怎么了，害怕了？阿泽，我看你倒是胆子也挺大的。”

　　这下子连裴知廉都有些恼：“阿峰，东西乱吃可以，话别乱说。”

　　王楚凝仰眸看着裴泽，轻描淡写地说：“阿泽，坐下吧，看来我们的小裴总，要当众发表宣言。我们洗耳恭听就是。”

　　裴峰妈妈立刻就听出阴阳怪气的调调，转而对王楚凝道：“楚凝，你这话说的。我么阿峰也没说什么。”

　　柳玉心里咯噔咯噔，看看丈夫，说道：“阿峰，到底什么事情啊？要说的这么难听？”

　　只有裴雅最莫名，不是说大家一起吃饭吗？
　　怎么突然变这样？

　　裴峰也不绕弯子，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存图给他们看：“我们裴家好事将近了。伯母，恭喜你啊。儿媳妇还是儿媳妇。”

　　柳玉耳朵嗡得一下，倒不是惊吓，第一反应去看儿子和王楚凝，怕他们尴尬。

　　裴知廉和太太都不知情，看清楚照片里的人之后，脸色大变，登时哑火，看了看对面的年轻男女。

　　平日里不提也罢了，裴泽和王楚凝这样坐在一起，还真是……像一对。

　　裴雅眨巴眨巴眼睛：“大嫂和堂哥吗？”

　　裴知廉出声打断：“雅雅！你先去客厅。”

　　裴雅才不动呢，这种场面，她也很想知道怎么回事。

　　裴泽藏了这么久的秘密，准备先跟父母提，谁知道会被裴峰撞见。
　　他顾不上观察父母的神色眉头紧缩，道：“裴峰，你什么意思？”

　　裴峰将手机往桌上一丢：“我没什么意思啊，就是恭喜你们，等喝喜酒呗。”

　　裴知廉太太咳嗽两声：“这……影响不太好吧？这你们……大嫂？”
　　她转而看着柳玉，“大嫂？”

　　柳玉第一声没听见，第二声才反应过来，有些生气地说：“你们今天请我们来吃饭就为这件事吗？”

　　裴泽还是第一次听见母亲这种生气的语气，似乎有些心凉。“妈，我们先回去？这件事我慢慢跟你解释。”
　　桌下，他拉住王楚凝的手。

　　王楚凝没动，她刚才看裴董和柳玉的神色就猜出端倪，应该是早就知道，尤其是柳玉，像是比他们更担心这件事被公开。

　　裴峰笑着说：“别回去啊，反正大家一家人，开诚布公把话说清楚不是很好？定一下几时办喜酒，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吧？”

　　裴泽道：“裴峰，适可而止吧。这是我的私事，也是我家里的事情，不劳你关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的问题。另外你偷拍我们的照片，虽然不算侵犯肖像权，但我一样可以报警，我要是没弄错，依旧是拘留处理。你是还想进去待几天醒醒脑子吗？”

　　他平日里为人温和，很少说重话，偏偏这两句话里的冷意如寒霜扑面。

　　裴知廉太太听见“拘留”吓一跳，忙道：“可别这么说啊。这这……你们这样也好意思报警吗？阿泽，不是我当阿姨的要说你，可是你……你和你大嫂这……”

　　她一时失语，迟疑半晌才说了一句：“这是要闹出多大的笑话？这往后要别人怎么看我们裴家？说你们叔嫂……”

　　太难听了。
　　她都说不下去。

　　“够了。”裴知谦的手掌拍在桌上，虽然不重，但神色威严，压住其他人，“阿峰，你对伯父处理你工作的事情有意见就说，至于阿泽和楚凝的事情，是我们家的事。”

　　裴峰最意外的就是伯父和伯母居然没有反应，看样子居然不是强烈反对？
　　这算怎么回事？“伯父，我没懂，你现在是无所谓你小儿子和大儿子的遗孀在一起？这也太可笑了吧？”

　　柳玉气得太阳穴疼，站起来道：“阿峰，你别操心这些事，轮不到你干涉。楚凝，阿泽，我们回去！”

　　裴知谦见她神色不预，也站起来扶着她，低声说：“好了，别太生气。”

　　王楚凝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白色餐巾擦了擦嘴角，彬彬有礼地说：“叔叔，阿姨，雅雅，那我们先回去。下次再聚。”

　　裴峰怒目道：“王楚凝，要你在这里做什么好人？你真当自己是裴家的人？你们两个人这算是□□知道吗？外面多少张嘴指着我们裴家的脊梁骨骂？”

　　裴泽道：“你弄错了，要骂也是指着我裴泽骂，挨不到你裴峰什么事。你如果真的这么关心裴家的名誉，就不会把自己弄进拘留所成为笑话。”
　　他拉起王楚凝的手腕，帮她拿包，“我们走。”

　　裴知廉太太道：“阿泽，你先顾好你自己吧，你们这才是真的乱呢。”

　　王楚凝经过裴雅时，又说了一句：“雅雅，今天的事情不影响你，你要是乐意去公司，大嫂还是欢迎。”

　　裴雅愣愣地点头，她都被堂哥和大嫂谈恋爱的事情吓一跳，忘记了去公司实习的约定。

　　裴泽拉着王楚凝走到父母面前：“爸，妈，我回去跟你们解释。你们先别生气。”

　　裴知谦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弟弟一家人，抬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们没生气，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就行。”

　　一句话里是两层意思。

　　不好好说话的人，自然就不是一家人。

　　裴知廉的脸色骤变，赶忙走过来准备说什么。

　　柳玉冷着脸对这位丈夫的兄弟说：“好了，我们得回去了。谢谢你们今天这顿饭。”
　　她轻推丈夫，示意他快走。

　　裴知廉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等他们一走，裴知廉转身给了裴峰后脑勺一巴掌。

　　裴峰被打得措手不及：“爸，你打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搞这种事情？我玩女人也是在外面玩，从不玩家里的人！”

　　“你再说？”裴知廉气得要打他，气得心脏猛的跳了几下，扶着椅子坐下。

　　吓得裴雅扶住他帮他抚心口，不是很理解：“爸爸，这很严重吗？大堂哥过世这么久？大嫂和二哥如果在一起，不可以的吗？”

　　她妈妈道：“当然不行，多难听啊？叔嫂规矩都没了！”

　　“好了！别说了！”裴知廉心道，真是一团乱。

　　裴知廉太太道：“他们做错事情，还不允许别人说话吗？奇怪了。”

　　裴峰也道：“以后就等着别人说我们裴家乱吧。”

　　“你还说！今天本来准备让你伯父给你恢复工作，现在好了，全砸你自己手里！以后你的事情我不管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无关。”裴知廉压着心口骂道。

　　这么大个儿子有什么用？
　　分不清场合，搞不清局面，脑子长在屁股上。

　　裴峰还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大伯和伯母看上去好像不意外？”

　　裴知廉压着暴怒的情绪说：“你还没看出来？他们早就知道了？蠢货蠢货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裴知廉太太问：“哎呀，别骂了。你扪心自问你自己自聪明到哪里去？”

　　裴知廉每次骂儿子，都有她这个当妈的站在前面护着，实在是没辙。
　　他拉着裴雅往外走：“雅雅，你跟爸过吧，跟他们母子俩过不下去了。”

　　裴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