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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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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殷长离一行抵达启宁城。
他没料到萧北洛竟亲自在城外迎候。
萧北洛十分高兴:“早起就听见喜鹊叫,果然好兆头。你这一路也走得太慢了吧,竟比寻常晚了这么多天!”
“寒洲没有来过启宁城,时气正好我便带他闲逛。”殷长离顺势引荐林寒洲,又道,“我看你这驸马爷当得甚是闲散,竟有功夫等我。”
萧北洛笑道:“那是!我们都多少时日没有相聚了?这回来了可要多待些日子,你不是最喜登山访古吗,眼下正值暮春时节最好踏青!”
殷长离心中轻快,笑道:“公主有孕,你怎好日日在外面闲逛游乐?”
萧北洛眉头顿时皱在一处:“天神!自她去岁有孕起,我便寸步不离地陪着她!你不知道有孕的女人有多难将就!我要不寻些正事出门,人都要憋出病来!”
殷长离不赞同道:“你还是好好陪着公主,都快要做父亲了,别成天想着玩。”
萧北洛道:“我知道!你难得来一趟,就别操心我家里的事了,大哥都说让我好好陪你,你且安心在我家住着!”
殷长离推辞道:“怎好去你家叨扰?我们还是住老地方,离你家也不远。”
萧北洛不依:“不成!你们都住我那里去!不住我家大宅,住到公主府去,说来你还没去过呢!”
殷长离断然拒绝:“不行不行,公主府我就更不能去了。”
“怎么,我成了亲你却不愿意上我的门?公主知道你要来,屋舍都给你们备好了,不准再推三阻四!”眼见得进了城门,萧北洛直接吩咐车夫:“往崇宁坊去!”
想到左右也无正事,殷长离便依了萧北洛。
果然公主府已准备妥当,殷长离便是再带些人也住得下。
公主十分随和,待他们毫无倨傲;再观她与萧北洛的相处,殷长离知道他们夫妻是真和睦,便也不再言离开。
一连十余日,萧北洛果然如初见时所说,整日带着殷长离四处访古游玩。这些古迹多在近郊,有时遇到路途远一点不能当日返回的,还得在外面住一宿。
这日他们去城东的涢水访一处古村落,一早出发直到日暮时分方抵达。
夕阳西下,暮色渐起,炊烟袅袅,牛羊归家,好一派田园安详景致。
晚间虽说就宿在村中,但从公主府跟来的仆从甚多,不一会儿功夫便把屋舍布置一新。吃过饭殷长离正要休息,却听见萧北洛在外面骂人。
“要你何用!还不快去找!”
已经入夜,殷长离便道:“丢了什么东西?”
“这杀才把我的扇子弄丢了!”萧北洛气得跳脚,“一把扇子都看不住,你怎么不把你自己丢了?”
那扇子恰是殷长离前年所赠,萧北洛一直用着,乌木扇骨都被他把玩得油润无比。那日相迎,殷长离便认出那扇子,心中自是欢喜。扇子丢了虽说可惜,但也不值当折腾一个仆从。
殷长离便道:“一把扇子有什么要紧?你喜欢什么我重新画来就是。”
“回去自己找总管领罚!”萧北洛余怒未消,进到屋中还是放不下,“不行,明天一早就派人去找!”
殷长离劝道:“那扇子不值钱,乌木寻常人也不知其价值,倒是那扇坠一看就是好东西,丢了自然难以寻回。罢了,万物皆有缘法,丢了就丢了吧。”
“你倒是洒脱。”萧北洛瞪他,“就算那扇子不是你所赠,我用了这么久也是有感情的,怎能说舍弃就舍弃!”
殷长离笑道:“倒不知你萧公子竟是如此长情之人。都是身外之物,有什么要紧,改日送你更好的。”
见萧北洛还是闷闷不乐,殷长离便道:“听说山上有一个观音庙,庙旁还有一株上千年的老梨树,这时节正是盛花期。你选的这地方不错,没白来。”
萧北洛十分自豪:“那是,这京都里里外外哪有我不知道的地方!想当年我也曾匹马走天下——”
“哈哈哈——”他话还未说完,殷长离便大笑不止,“你也会说想当年了?”
萧北洛有些怅惘:“我如今都要当爹了,还不允许我感叹一下少年时?不过说实在的,年少时一起玩耍的朋友也只有你,这么多年都没有变化,与你相交一直如昔日一般。”
殷长离看他面色不济,略一沉吟方问道:“怎么,你家中给你压力了?还是公主看不惯你素日的游手好闲?”
萧北洛怅然一笑,却道:“谁又能真当一辈子的富贵闲人呢?罢了,都是些无聊琐事,不说了。”
殷长离却道:“我来看你是应你之邀,亦是听闻你们启宁城的变故,担心你。听说这几个月二皇子与三皇子正在斗法,你家没有牵涉其中吧?”
萧北洛轻叹道:“身在帝都,又娶了公主,要说毫无牵涉那定是假话。我家中自有父兄支应,这头还有公主与宫中娘娘,你不必替我担忧。不过出了去岁之事,我亦替你们藏月城忧心。你们虽说不弱,可一座城池如何与一个国家抗衡?”
殷长离淡然一笑:“不试试怎知不能?你也不必忧心,想来我们与定国还未到兵戎相见之时。”
萧北洛一愣,惊问道:“若真有那一日,又、又当如何?”
殷长离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夺取或守护,都是需要刀枪之下见真章的。真到那一日,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又有何惧?”
半晌,萧北洛方道:“这话倒不像是你该说的。那、那我们……”
殷长离道:“就你我的身份,难道我二人还会在战场上兵戎相见?难不成定国与藏月城交恶,我们便连朋友也不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萧北洛想起偶然偷听到的父亲与兄长的对话,定国对藏月城是势在必得。不过,纵使有一日藏月城破云海楼倾覆,想要保全一位朋友想来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此处,萧北洛便不再忧虑,坚定道:“我们自是一辈子的朋友!”
第二日一早,他们便去访观音庙。那座庙宇显然是以前世家大族供奉的,四壁皆是供养图,画师笔法精妙,倒是令殷长离一饱眼福。
听闻左近还有好几个差不多的古村落,一行人便一一访过。
时值暮春,山野间一片郁郁葱葱,田间地头杂乱开着些梨花、李花,蜂蝶嗡嗡成群,与那田间辛勤忙碌的农人相映成趣,便是没有古村落,行走在其间也是心生欢喜。
三月二十六,殷长离一行才尽兴返回公主府。
不想甫一进门却撞上了三皇子孟欩。
三皇子来看望妹妹安华公主,听闻萧北洛五六日不曾回家,心中已是火大。一出门却撞见他与友人谈笑风生好不自在,当即便黑了脸:“阿宁身怀六甲,你却整日不归家,成何体统!”
萧北洛素来怵这位大舅子,便唯有垂首肃然听训。
孟欩见他这样更是火大:“阿宁怎么就偏偏瞧上了你!你家大人与你几位兄长皆是英武庄重之人,你看看你,哪里有萧家人的样子?”
萧北洛悄悄朝殷长离翻了个白眼,继续唯唯诺诺:“是。”
孟欩见惯了妹婿这等没骨气的样子,也训不出花样来,便又看向殷长离等人。
一一逡巡过去,方嗤笑道:“这便是传闻中的云海楼七公子?我当是有三头六臂呢!瞧你这模样,你们云海楼选人莫不是最重容色?”
萧北洛的忍耐已是极限,倒是殷长离知晓他的脾气,一个劲地朝他使眼色。
好在三皇子似乎觉得再与他们多说一个字便是有失身份,自傲然离去。
经此一事,殷长离这才知道萧北洛之妻安华公主乃是三皇子的胞妹,更是宫中贵妃的老来子,兄妹二人年纪差了十几岁。这位殿下一向看不上萧家不成器的幼子,无奈自家妹妹喜欢,再者萧家乃是世家大族,族中人才辈出,萧北洛与安华公主的婚事又是皇命,他也只有在这些小节上找茬。
在公主府叨扰得够久了,又住了两日,殷长离便来寻萧北洛辞行。
听闻萧北洛正在书房,殷长离令仆从带路。
走在半路上,却看见萧家三公子带着一个人匆匆离去。
殷长离本想上前问安,可等他追过去萧家三公子已经走远。望着他们的背影,殷长离却有些出神。
那个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呢?还有他手中的那把扇子……
殷长离与萧北洛辞行,萧北洛百般不舍,但也知道马上就是藏月城的夏收与大比,且殷长离勾留至此已近一月,实在留不住。
第二日萧北洛自然是亲自送殷长离离开。
一路行至十里长亭,萧北洛方驻足。
殷长离笑道:“好了,不要再送,快些回去吧!”
萧北洛道:“答应我的事,可不许食言!”
“好,我记着。等你孩子满月之时,我一定亲来道贺!不止我,还有四师姐,我们都来!”
萧北洛想了想又道:“想必那时正值盛夏,你们来时路上行慢些,每日少些赶路,不必着急。”
“好。”殷长离正要放下车帘,目光却停留在了萧北洛的新扇子上——那是自己前不久才画的,鸡翅木扇骨,藏月城特产的麻纸扇面,沉香木配如意福纹白玉扇坠……
电光火石间,殷长离似乎想起了些什么。
“北洛,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你救了一个人?就是你成婚之前,我们一起在那个什么楼喝酒……那个人叫什么来着?”
萧北洛一愣,想了好一会儿方道:“就、就那个伶人?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想起他?”
“没什么,就是昨夜在街市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和我很像。”殷长离见他似乎不知情,便收起心绪,“再会!”
“一路保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很忙,琐事繁多,许久没写,手生。
若有衔接不当,还请各位看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