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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腊月十七,昭国使者态度有所软化,不似前几日那般寸步不让。这时就该傅怿他们出场,几番唇枪舌战,终于议定以财帛抵命。

      昭国能愿意和谈,殷长离他们从中说和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是昭国人上天入地硬是没找到传说中那作恶的傅家儿郎,而傅家又一口咬定自家孩子游历昭国失踪了,总不好一直僵持。何况眼下昭国并无用兵的打算,能得一大笔财帛回去也算有个交代。

      不过,自从之后,云阳城乃至整个桓国在接下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得清净——少则两月,多则一季,昭国总能发生桓国子民伤人、杀人等案情,坐实了罪证,昭国便理直气壮来桓国讨要说法,桓国为得安宁只好屡屡动之以财帛。

      当然,这都是后话,眼下傅怿对这样的结果还是很满意。

      傅家人松了一口气,傅辰安却是一肚子火: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被家人抛弃了呢?

      前几日回家没多久,就被祖父抓来塞给了殷长离。他与阿沛两人如坐牢一般在云通客栈待了好几天,终于等到祖父来,哪里知道祖父压根儿不是来接他回家的!

      傅松年送来一个惊雷:“辰安呐,你一天天的不着调,瞎惹事,我和你父亲商量好了,送你去藏月书院,拜个名师,涨涨学问!”

      不等傅辰安反应,傅松年又道:“殷公子他们一会儿就启程,你也没工夫回家了,这是你母亲、你伯娘、你嫂子她们给你做的衣裳鞋袜,行李我都给你打包好了,你安心去!好好进学,不要淘气!”

      傅辰安惊怒非常:“我不走!我不去!”

      傅松年安抚着孙儿:“听话,别闹脾气。哎,小宝,你不知云阳城如今的形势,天知道哪些人心怀异鬼,哪里又有昭国的密探,我们才一口咬定你在昭国生死未卜,一转眼你就在云阳城打马游街,叫你父亲这个郡守怎么当得下去?”

      傅辰安还是不死心:“我可以离开云阳城,我去找大伯,四伯任所最远,我去投奔他!我以后再也不惹事了,一定好好听您还有伯伯们的话……祖父,您不要赶我走……”

      这是他一手带大的幼孙啊,从未离开过他,傅松年又怎会舍得:“小宝,你不是日日都嚷嚷想拜名师,想见高人吗?藏月书院是天下第一书院,有天下最好的老师,你去了一定会喜欢的。”

      傅辰安毫不动摇,坚决道:“不去!再好也不是我桓国的!我不去!他们与昭国那样交好,岂知不是昭国的走狗?我宁愿死,也不愿去!”

      傅松年叹道:“辰安,你闯下今日之祸,实在应该怪我。都是我日日给你讲昔日桓国的辉煌,又老是说昭国破桓国之事,还自小教导你要忠君爱国……可是天下大势,桓国、桓国式微啊——”

      傅辰安大吃一惊:“祖父,您怎可说如此丧气之话?”

      傅松年守护傅氏一族四五十年,自不是冥顽不灵的呆板之人,他又何尝不希望桓国能够恢复昔日荣光,可是定国、昭国年复一年繁盛,桓国朝中却一派歌舞升平地安居丰乐城,毫无进取之意,又怎能恢复先祖大业?

      傅松年道:“辰安,祖父这次是好不容易才为你谋得藏月书院一席之位,连你三伯父那样孤傲之人,此次为了你都数次求人。你要是还听祖父的话,还是傅氏子孙,就乖乖的,祖父不会害你。”

      傅辰安泄气了:“祖父,我不想离开您,不想离开家……”

      傅松年疼惜地揽着孙儿,又叮嘱道:“那位殷公子十分了得,你对他要恭敬,要多向他学习,若得他青眼,于你也是一桩好事。”

      傅辰安想起殷长离心中真是百味杂陈,低声道:“我的兄长个个英武非凡,我绝不认那种人做哥哥。”

      傅松年想起前事,不禁失笑:“傻孩子,你还记着这一茬呢?祖父倒是小看了他,那殷公子哪是你能随便攀兄道弟的?”

      傅辰安惊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傅松年但笑不语,却说起了别的:“辰安,祖父以前给你讲天下大势,却甚少与你说藏月城,今日便与你说一说。”

      “藏月城原是荒芜之地,前朝有两位厉害人物举家迁去,几十年功夫居然叫那不毛之地变成了一座兴旺的小城。此后一百多年,不管外面如何朝代更迭、风云变幻,藏月城人固守居地,居然免于战祸,一年年兴盛起来。他们乃商旅起家,生意遍布诸国,与诸国也都有交情,却又不臣服于哪一国,这么多年来居然也都平安无事。”

      傅辰安惊道:“藏月城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傅松年道:“藏月城有城主,但传说真正掌管藏月城的乃是藏月书院和云海楼。藏月书院数百年长盛不衰,不知藏了多少名师大儒,实乃天下士子求学的不二之选。至于云海楼,却只是一个商行。”

      一个商行怎会有如此大的权势?

      听了祖父一席话,傅辰安对藏月城倒有几分好奇,虽有诸多不舍,但还是听从了祖父的安排。

      云淡风轻,天气晴好,车马缓缓出城。望着熟悉无比的云阳城渐渐远去,傅辰安心情十分低落。

      想他傅家世代簪缨,傅家儿郎个个俊杰,便是他自己也以少年英才自居。他心中有诸多事想去做,他的英雄梦还没有开始,可如今却仿佛落荒而逃一般远走他乡,实在是憋屈。

      傅辰安没有想到,十里长亭外居然有他二人前来相送——那是傅辰安的至交好友,陈怀英、俞希冀。

      二人未带仆从只身前来,已在长亭中备好了酒菜。

      不过半月未见,三人再见时却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先前传闻傅辰安主仆杀了许多昭国卫兵,他二人一阵狂喜;但后来久久不见他归来,又由喜转悲;他们以为此生再不能相见,却于昨日得傅家消息,故而今日前来相送。

      三人中陈怀英年长,现已十八,傅辰安与俞希冀同龄,不过于月份上傅辰安略长。三人自幼便一道玩耍,后又一道进学,志趣相近,最是投契。今日既是聚首,又是远别,三人于长亭中倒是一时无言。

      陈怀英道:“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辰安,我知你最喜诗文,这是我家中所藏的《尧夫先生集》,今赠与你,望你不辍诗书,学业有进。”

      尧夫先生乃是前朝大儒,傅辰安素来敬仰:“多谢怀英兄。弟必当勤勉,不敢懈怠。”

      俞希冀也道:“这把剑赠你。辰安,其实你何必躲出去?云阳人人都赞你英雄,你就在城中,也没人会把你怎样。”

      傅辰安洒然一笑,举杯道:“今当远行,得二位相送,尽饮此杯,岂不快哉!”

      冷酒入肠,俞希冀忍不住问道:“你都要走了,快说说昭国如何吧!”

      傅辰安叹道:“我不过是刚过了繁阳,便被察觉。如今想来,此行甚是冒失,若非侥幸,绝无逃脱的可能。你们以后行事定当小心,切莫急躁。”

      俞希冀憾然又欣羡:“我长这么大还未出过云阳,若有机会我一定要去乌珠城看看!”

      陈怀英也是感慨:“是啊,我等皆困坐于云阳,这样一想,如今倒是羡慕你。”

      傅辰安想起三人夙愿,便道:“虽是前途未卜,又非我自愿,但能有一番历练想来也不差。你们就是平日里顾念太多,想走,走就是了!”

      陈、俞二人齐声道:“好!此言当浮一大白!”

      饮酒之后,俞希冀却道:“可是我们当去往何处呢?不如看看天意如何吧!”

      二人只身来送,并无占卜的东西,见长亭外有几株小小梅树,俞希冀离席去折来一枝梅,将那含苞的树枝折为相等的小节,只余顶端一节最长:“我们掷梅为信,最长这一枝落于何方便去往何处!”

      俞希冀紧攥一把梅枝,高高举起,骤然抛下,那枝最长的落在了东南。东南,当是桓国丰乐城的方位。

      陈怀英也依样占卜,那枝最长的落在正北,他便笑道:“定国与昭国居北,却都非正北。那我就两国都去吧!”

      傅辰安也攥起了梅枝:“我也来看看藏月城是不是命定之地!”

      梅枝落地,最长的那枝虽落在了西南,但却是搭在三根交叉堆叠的小节之上。陈怀英笑道:“辰安运气好,此乃三星拱月之相,你此行必有贵人相助。”

      傅辰安心道此去恐怕诸多坎坷,不过此时却顾不得那些了,他笑道:“你我三人今日分别,各奔前途,再见不知是何年。不论我们日后去往何处,有何际遇,望我们皆能不忘旧情、不忘远志!”

      三个少年郎一口饮尽杯中冷酒,迎着北风、对着长空、望着眼中万里河山吼道:

      “夺旧都,踏乌珠,卫我桓国!强我桓国!”
      “夺旧都,踏乌珠,卫我桓国!强我桓国!”
      “夺旧都,踏乌珠,卫我桓国!强我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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