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落江莲归未得》千醨

5、两个戏精一台戏

　　一个一个雪白色的帐篷似的民居交错纵横的排列着，和以往的每一天并无不同，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从里面走出来，笑意盈盈的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已经到村落里很久了，秋禾却似乎耐下了性子，没有去查看一个地方，仿佛之间忧心忡忡的人不是他一样。阮月也不催他，秋禾不说话他也不说话，静静地陪他走着。
　　“我想先回院子看看。”走了好半晌，秋禾终于出声了。阮月忙不迭的答应，两人在这里兜兜转转好几圈，对于秋禾来说也许不算什么，但是阮月已经有点儿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等等，秋萝！阮月突然想起来，秋禾也许是在意这个！想到这儿他也微微有些上火，刚刚在院子里搜了一遍，他没有看到秋萝或者疑似秋萝的人，她有可能已经回村子里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但是阮月觉得，那是个挺有趣的小姑娘。想着，阮月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秋禾发现他的变化，挑了挑眉，没说什么，不动声色的跟上了他。
　　加快了速度，两人很快就到了秋禾的小院。阮月还在纠结秋萝到底有没有和秋禾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秋禾就已经毫不犹豫地推开大门冲了进去。
　　啧，禽兽啊，这一天天的，孤男寡女... ...
　　“你还站在外面干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秋禾已经回过身来，冲着门外的阮月道。
　　“哦，就来。”听到秋禾在喊他，阮月赶紧进了院子，他一脚踏过门槛，突然有股奇异的暖流从脚底传来，把莫名其妙却来势汹汹的寒意悉数阻隔在门外。
　　已经要看不到秋禾了，阮月来不及做多想，随手把门带上，追了过去。刚进屋子里，就看见秋禾手里托着一截约莫小臂粗的木头，木头上雕着阮月看不懂的纹样，似乎是字。此时，这截木头正发出莹莹蓝光。
　　“这是什么？”阮月好奇的问道。
　　秋禾神色颇为复杂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还是解释道：“你听说过扶桑木吗？”
　　阮月点点头，道：“听说过，以前在书上看到过，‘扶桑，在东海之东岸，行登岸一万里，东复有碧海，广狭浩瀚，与东海等。扶桑在碧海之中，地多林木，叶皆如桑，长者数百丈，大二千余围。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以名为扶桑。’是这个扶桑对吗？”
　　“对。”秋禾赞许的点了点头，复又道，“‘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居水中。九日居下枝，一日居上枝’，扶桑木是太阳栖息的神树，‘上至于天，盘蜿而下屈，通三泉’，我以前有一位... ...友人，偶得一截扶桑木枯枝，便赠予我，扶桑木有通灵之能，上至日月星辰，下至灰土尘埃，没有什么使它看不到的。一般平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的时候，我都会把它用上好的冰蚕丝织成的绸缎包裹起来盛于木匣之间，非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轻易现于人前。”
　　“那你... ...”秋禾都说了，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现于人前，现在却被他看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麻烦。
　　“应当是，凶兽。”秋禾语气严肃的道。
　　“凶兽？？！！”阮月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只有在神话戏本中才能看到的生物，他一直以为都是古时候一些王族为了强化王权而搞出来的骗人东西，没想到今天会有人告诉他，他们真的存在，“那你知道是哪种吗？”
　　“我心里已经有了推测，但是不确定，还需要眼见为实。”秋禾慢条斯理的把那一截扶桑木包好收起，“走吧，我们去看看。”
　　“等等。”阮月有些跟不上节奏，“我们，要去干什么？”
　　“找凶兽啊。”秋禾一脸理所应当的回答他。
　　阮月眨了眨眼睛，继续试探的问道：“你，不是来找秋萝的？”
　　“唉。”秋禾叹了口气，幽幽的道，“你，还没感受到吗？”
　　感受什么？他应该感受到什么吗？
　　“到处都是死气。”秋禾的目光越过阮月，看向敞开的窗子外，那碧蓝清澈的天空，“我刚进这个村子就看到了，没有一个活人的气息。”
　　秋禾越说越惊悚，阮月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被吓得起了好几层。
　　不对劲儿，如果秋禾是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个郎中，那么他不应该懂这些江湖术士才懂的招数。
　　“秋禾，你老实说，你到底是什么人。”阮月定了定神，考虑再三终是把满腔的疑虑说了出来，“我之前本就奇怪。
　　为什么三四座院子那么多厢房，最后能活下来的只有我们两个。我们出了院子之后，天色昏暗，沙块里的东西，我自认不借光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的，而你只匆匆扫了一眼就告诉我没什么，还挡着不让我看。还有就是你那截扶桑木，如果真的是凭人力就可以找到，那我不可能没见过，你还说看到了漫天的死气，抱歉，死气是什么颜色的我还真没见过，我从进到院子里来之前，感受到的就只有森森寒意而已，所以，秋禾，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绝对不止一个普通大夫那么简单。”
　　条分缕析，逻辑严明，把秋禾从开始到现在身上所有的可疑之处一一点出，如果换了别人，可能真的哑口无言了，可惜，阮月质问的人是秋禾，也许他的身份是保不住了，但是阮月也别想继续瞒着他，就算不死也要褪层皮。
　　“我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你觉得你不知道我的底细，害怕我临阵倒戈，所以心里不踏实，对吗？我可以告诉你我的身份，不过，作为等价交换，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也跟我坦诚你瞒我的，怎么样，很公平。”秋禾放下手中的扶桑木，一步步逼近阮月。
　　阮月被他步步紧逼，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直到感觉腰后顶到了木桌，退无可退，才嘴硬道： “我没有什么隐瞒你的，我既不是妖怪化人，也不是江湖道士，有什么好说。”
　　“是吗？”秋禾见阮月被木桌拦住了去路，心情颇好，依旧慢慢靠近，伸出双手撑住木桌，以一个双手环抱的姿势把阮月圈在自己的臂弯里面，靠在一个离怀里人极近极近的距离道，“真的没有吗？”
　　温热的气流尽数喷洒在阮月的颈间，低沉的声音如丝如缕的缠绕在他耳边，仿佛余音在经久不绝的缭绕、盘旋，明明不是什么威胁狠戾的话，却几乎逼得阮月缴械投降，让他在不知不觉间红了耳尖。
　　秋禾松开手，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暧昧却不危险的距离，学着阮月之前的话：“首先，我在你给你治伤的时候发现你身上有一个刺青，刺的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朝的制度，就算是发配的罪人，也是有等级地域之分的，你身上的刺青不巧我刚好认识，是只有来自京城的罪大恶极之人才会留的，你之前说你来自江南，是因为冒犯了一位大官才被赶到这边来，这可和你身上的证据有些出入啊，其次，方才我们一起搜查院子的时候，虽然是分开在查，但是据我观察你的身手真的不像什么富家大少爷，倒像是习武之人，然后就是我问你是否知道扶桑木，朝廷实行愚民政策，有关此类的书籍一律不许民间销售，在外面戏台子里能涉及到的也不过凤毛麟角，但是你却能把古书里的原文一字不落的背诵下来，并且还能加以理解，实在可疑，最后，”秋禾顿了一下，伸手轻轻托住阮月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你说，如果有扶桑木的话，你不会没见过，你究竟是哪来的自信呢？能不能告诉我？”
　　听了他的分析，阮月整个人都僵住了，即使被秋禾托着下巴，也不敢乱动，刚刚为了威胁秋禾，没想到把自己先露了马脚，反而被秋禾掌握了主动权。阮月死死的瞪着秋禾，没想到对方倒是一脸轻松，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如你所想，我确实不是人。”阮月正打算编一套合适的说辞，却不想秋禾先开了口，表明了自己的诚意，“我原来只是一位铸剑师火炉里的一丝焰火，后来那位铸剑师以凡人之身打造出了一方神剑，但依据创世妖帝立下的规矩，这种灵器留在人间只会破坏多方势力的平衡，而且剑有灵，真正能与其相同的人，甚至能够借他位列仙班，一旦有凡人成仙，那三界之间互不相通的规矩就不攻自破了，妖帝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因为但凡有了先例，就会有更多凡人妄图跻身仙列，而仙界和地狱的仙魔中的有心之人必会争先恐后的进入凡间，到时候天界必将大乱。于是天界就派了火神下来点化我，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算是我缔造了那把仙剑，于是火神便将我收入座下，由此正大光明的将那柄剑带入仙界。后来我受火神之命下界来追回使用过那把剑的人身上的灵气，然后就在此处碰见了你。”
　　“那你救我也是因为我身上有那灵剑的剑气？”
　　“对。”
　　“可是，我平日里习武所用的剑都是兵部统一铸造的，绝不可能混入什么仙剑！”阮月辩驳道。
　　“兵部？看样子你来头不小啊？”秋禾眯了眯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我已经说了，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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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阮月：姓秋的老狐狸居然敢骗我！！！
秋禾：你不也骗我？？？
作者：诶冷静点，两口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 ...
阮月/秋禾：闭嘴，还不都是你！
作者：（卑微）（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