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落江莲归未得》千醨

34、神兽的忠贞

　　“你... ...”感觉事态有些不对，阮月问道，“什么意思？这青色不是尸体上的？”
　　“不是。”秋禾一脸若有所思，这和之前城里的大水一定有关系，“你说的青色，我估计是尸体上沾上的气味。”
　　“气味？”明明只有臭烘烘的味道，还有什么其他味道？
　　“诶，你们看，他们身下的水渍。”初醅眼尖，发现就在掀开裹尸布的尸体下面，土地的颜色有点不一样，待她俯下身仔细去看，才发觉不对劲。
　　照理来说着山间泥土湿润倒是也没什么不寻常，只是她才经历过余杭城大水，实在是不敢把它当作一种正常现象。
　　况且阮月方才才说尸身泛青，城内的洪水也是青色的，实在是很难不把两者联系起来。
　　“这... ...”阮月只瞟了一眼初醅指的地方，实在是忍不住移开眼，脸色苍白，“真是令人作呕。”
　　初醅看着他一脸的生无可恋，突然觉得自己也听幸运的。
　　“觉得恶心就不要看它，他太丑了，不好看。”秋禾顺手把裹尸布盖回去，走到阮月身边将他眼前景象尽数挡了去，“看我。”
　　温温热热的气流吹进阮月的耳朵里，原本脑海里腐烂生脓的人尸画面一下子清空归零，阮月 满心满脑都是懵的，只觉得意识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干什么，只是本能的顺从，依言回过头怔怔 的盯着秋禾近在咫尺的容颜。
　　啧，这张脸，不管看多少遍都是依旧的完美。
　　眼中一点星辰，惹花明柳暗，却又只有一人；眉间冷利狠落，若飞鸿踏雪，却又只为一人温存。
　　你如今回眸看我一眼，漫天风光尽收你眉间。
　　“... ...”初醅觉得自己在这里是不是有点碍眼。
　　“我们明天再来。”秋禾在春光潋滟里磨蹭了很久，觉得时间有点晚了，才说出自己的决定， “今天看起来是不会发现什么线索了。”
　　说不定明天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呢？
　　第二天，三个人起了个大早，趁着天光尚未破晓，月明星稀的时候再次来到了坟地。
　　三人四处探查了一番，依旧没有什么收获。
　　阮月离得稍微远一些，脚边是成堆的尸体，码放的整整齐齐，就好像是铺子里待价而沽的商品。头顶一片郁郁葱葱的树冠，一滴晨露从不知名的叶子上滚落，滴到阮月的后颈上，属于清晨特有的寒意从颈后一点一丝一丝蔓延到阮月体内，忽的一阵阴风吹过，阮月狠狠的打了个激灵，晨起尚未来得及散去的余温悉数消散，一时间清醒了不少。
　　阮月突然福至心灵般的，打心底的觉得这些尸体发生了变化，非常微妙，但是一定有变化。
　　“秋禾。”阮月唤道，“检查一下这些尸体吧，有人动了手脚。”
　　秋禾不疑有它，放弃了对周边环境的探查，全心全意的观察期尸体来。
　　“少了一具。”秋禾皱了皱眉，道。
　　果然，这些尸体绝对不是普通的尸体，阮月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似乎是要把胸腔内所有的浊气都吐出来，他道：“应当不止一具。”
　　“这里只剩下九十九具了。”初醅惊呼道，“昨天我数的时候还有一百二十三具！”
　　听了初醅的话，三人陷入沉思。
　　他们之前一直以为是有灵物作怪，说不定此事另有隐情。
　　“秋禾，哪种灵物会需要死尸作引吗？”阮月小声的问出了心中的疑虑，山野空旷，周围连虫鸣都少闻，阮月的声音依旧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那么突兀，却又那么不真实，仿佛只需一阵清风就能卷走。
　　“没有。”秋禾答道，他方才也反应过来了这个问题，觉得这件事可能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轻飘飘的两个字仿佛重逾千斤，狠狠的砸在了三人的心头。一时间竟是谁都没有出声。
　　“你们是谁？来这里干什么？”丛林里传来一个晴朗丰润的男声。若是放在平时，阮月说不准 还会欣赏赞叹一番，可是在黎明的坟地之间，便是有说不出的怪异。
　　草丛里悉悉索索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出来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可是众人等了良久，却依旧 不见人影，之前的声音就好像是幻觉一般，也再没有响起过。
　　一只惨白的手拂开垂下的树枝，露出背后藏着的清秀少年郎。
　　少年的身形非常的单薄，五官却是算的上清秀，一身青布长衫，颇有几分读书人的文质彬彬。当然，阮月他们不会傻到以为他就是一个普通人，毕竟现在的时间地点都是说不出的诡异。
　　“你是谁？”秋禾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将阮月护在自己身后，警惕的问道。
　　“我是这里的守墓人，再问一次，你们是谁？”少年眯了眯眼，似乎很不满他们的态度。
　　“我们是城里新来的郎中。”秋禾说出了三人的临时身份，其实倒也不算骗他，“不信你可以去问城里剩下来的居民。倒是你，我到这里这么久，也没见过你，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守墓人？”
　　守墓人？倒是稀奇，剩下的那些人自己尚且自顾不暇，倒是有闲心将这坟地找人看护起来。
　　“你大可以去村里求证。”少年没有动，依旧站在原地，冷冷的道。
　　“既然你是守墓人，你可知道这些尸体少了十来具？“没有接他的话，阮月仗着有秋禾的庇护，大着胆子质问起了少年。
　　之间少年眸中终于有了情绪的起伏，似乎是难以置信，接着便是玩味。
　　不对劲，难道一般人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不应该感到慌乱吗？
　　“正常，现在的人都将就入土为安嘛，我隔一段时间就会选几具尸体去埋了。”少年看上去十分随意的找了个托词，“毕竟我这一把老骨头一时半会儿也搞不定这么多尸体。只能慢慢分批来。”少年嘴角跳起一抹笑意，简直就是明晃晃的在告诉众人他的话不可信。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多做叨扰。”阮月的反应倒是令人意外，秋禾以为他还会再和少年周旋一下，从他嘴里套话，“这些尸体的去向其实我们也不是刻意的过问，只是我们主动要求来这里，就是为了探查一下这些中毒的人表现出来的特征，也好对症下药，这些尸体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们自己也说不清，劳烦您回头跟他们解释一下了。”
　　“那是自然。”少年听了阮月一席话，对三人兴致缺缺，随意回了挥手，道，“那我便不送客了。”说罢，也不等阮月三人动作，他一直滞留在空中拂开树枝的手缓缓放下，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不知何时第一缕天光已经刺破云层，天色大亮。
　　空气中还是依旧潮湿，让阮月不禁想起了那个沙漠中的绿洲小镇，他和秋禾的第一次相遇，也是这般，诡异而又阴冷。
　　“我们该怎么办？那个少年，我看不透他。”初醅心中惴惴不安，她看不透他，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个少年修为在她之上。
　　“我们先走，明天再来。”阮月一锤定音，领着剩下两人往住处走去。
　　回到四处漏风的小砖房，秋禾让初醅先回自己房间修炼，他和阮月则是径直去找了老大。
　　老大本名侯志，这是后来阮月从其它居民那儿打听到的，毕竟说话不带着称呼对他来说有点尴尬。
　　“侯先生。”阮月朝他点了点头，算是见礼。
　　“不知两位前来，可是有了什么收获？”侯志伸手请两人坐下，急不可耐的问道。
　　“本来我们先生研究的解药就还差最后一步就要完成了，只是... ...”阮月故意买了个关子，一脸为难的说道。
　　“怎么了？可是药材不够？我这就找人一起上山去挖。”侯志看上去似乎很焦急，眉头都拧在一股去了。
　　“唉，实不相瞒，我们先生之前不是提议要去坟地看看吗？本来这事儿也是得了先生您的许可，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中毒现象，就有一个自称守墓人的少年突然出现拦住我们，死 活不肯让我们上前一步。”阮月微微蹙眉，好像这件事让他非常不悦，随后又流露出显而易见的恐惧，“那少年甚至还扬言说这里的尸体都是他的。我们实在是不懂，这... ...若非是鬼怪，谁会要 这些尸体做什么？况且我们之前还从未见过他... ...”
　　“先生不必担忧，他不是什么鬼怪，只是一个可怜人，和自家老人一起住在深山里，要这些尸体，怕也还是迫不得已做的一些营生吧。”侯志叹了口气，道。
　　“那为何你们此番不去求助于他？”阮月的语气冷冷的，仿佛没有感情的刀剑，句句凌厉，针针见血，字字诛心，每一次都能点出他们话里的漏洞。
　　“我们之前见他们孤寡可怜，却也没有人愿意去接济他们，现在自己有了难处，方才理解他们，也没有人好意思去打搅他们。”侯志的解释似乎天衣无缝，可是阮月心中早有了猜测，自然是不会信他。
　　“是不好意思，还是不敢？”阮月眯了眯眼，目光里带着审视的意味。
　　“这... ...您就说笑了，又和不敢的？您不相信的话，尽管去找那人，就在北边不远处的山坡上。”侯志心虚的笑了笑。
　　“只怕我们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吧。”一直没开口的秋禾悠悠的说道。
　　似乎是已经被逼到绝路，侯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转念一想，这两个又不是什么大人物， 自己何必跟他们解释这么多呢？便装作怒气冲天的样子，指着他们的鼻子，怒目而视：“你们！ 你们这些人简直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收留你们，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呵。”秋禾冷笑一声，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把匕首，径直往侯志伸出的手指上削过去。
　　侯志还得意洋洋的以为自己镇住了他们，没想到下一刻，还耀武扬威的伸在半空中的手指就这么直接不见了踪影，晃神了一秒，便是一镇锥心刺骨般的疼痛从之间传来，接着流向四肢百骸。
　　看着侯志一脸痛苦的模样，面如金纸毫无血色，阮月有些纳闷，不就是削了一个指头吗，哪能这么大惊小怪的？殊不知自己偏心秋禾偏得厉害，若是有人削秋禾一指，阮月定是要叫那人万劫不复的，可是如今变成秋禾削别人一指，他就觉得无伤大雅了。
　　偏偏他自己还浑然不觉，以为这一切是理所应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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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前几天有点事，没时间码字了鹅鹅鹅，最近闲下来会慢慢补回来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还会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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