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落江莲归未得》千醨

20、狐女的守护

　　这里面的根本不是普通的妖怪！
　　阮月感觉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凉透了，饶是他一介凡人，也是听说过九尾狐的厉害的，没几千年的磨砺，哪有这么容易修成九尾？秋禾也不过是一个得道不久的小仙，真的能应付过来吗？
　　周围的温度骤降，不知道是没了秋禾还是心里作用，孤身一人的荒凉和油然而生的恐惧相互交织掺杂，不断的侵蚀着他的内心，企图击溃那道防线。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无力，但感觉依旧胆战心惊，阮月深深吸了一口气，伸出左手，轻轻按在那副古朴的画上。
　　眼前一阵恍惚，等阮月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一处与之前阴森小院截然不同的地方。背后是群山起伏，绵延不绝，面前是浅草低地，一望无际，头顶时湛蓝碧空如洗，广阔无垠。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阮月以为之前的经历只是黄粱一梦，从来没有过流放，也从来没有过凶兽，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那个俾睨众生的皇子，没有人可以强迫他做他不喜欢的事情。
　　“殿下，您的时间已经到了。”身侧传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
　　“真的不能再等一会儿吗？”另一个听起来比较悲伤的女声回答道。
　　阮月正想要扭头寻找声源，可却发现自己根本动都动不了。
　　这是那个悲伤的女声再次响起：“这一去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吧，我真的好舍不得这里啊。”
　　仔细一听阮月才发现这声音其实是自己发出来的。他张了张嘴，想要发声，却发现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就像被梦魇住了一样。自己现在不能动，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话，很明显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就是自己被操纵了，第二就是自己附在了某人的身上。如果是被控制了，起码自己 的声音一定不会变，所以说，可能是那幅画里设了幻境，只有打破幻境才能出去。
　　他能如此轻易地就凭借自己分析出了这一通，其实秋禾是功不可没的，要不是来之前他担心自己可能会和他分开，连夜传授了他一些基本的知识，恐怕他一定会手忙脚乱，绝不会像现在这 样从容不迫的淡定分析着。
　　不知道秋禾到哪里去了，他应该和自己一样也被迫附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因为担心自己而火急火燎的想要赶快寻找到通关的出口？
　　想到这里，阮月的心里竟然有一些好奇。
　　“殿下，没事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狐妖寿命还有千千万万年，十几年不过弹指一 瞬，等你回来，还是我们的殿下，我们都等着你呢。”
　　“素衣，我不想离开这里，真的不想。”只听阮月附身的那个女子带着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 留下泪水。
　　“殿下，我们纯狐一族是狐妖里面最弱小的一族，如今青丘、涂山壮大，九尾狐在他们那里根本不算什么，可是我们呢？连修到六尾的族人都凤毛麟角，更别提九尾，殿下，不肖我多说，您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肩上担负着的是怎样沉重的使命，现在不是您意气用事的时候，只要过了这一劫，您就可以成为真正的九尾灵狐，以后族里在没有人可以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情。”名叫素衣的女子回答道。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阮月转身，面对着那个名叫素衣的女子。
　　只见她身段窈窕，桃色素衣裹住曼妙的身姿，勾勒出婉转动人的曲线，长发半绾，肩头留着一绺小辫，俏皮可人的垂在胸前。肤白若雪，腮若新荔，薄唇不点而红，一双杏眼含情，勾满了浓厚的不舍。
　　看着她的模样，让人隐约觉得方才那一番绝情极了的话根本不像这样的人能说出来的。
　　“纯狐氏，有一女名红裳，乃天赐命定之人。这是长老们的预言，你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不想看到你因为守护一群只想利用你的人而丧命。”素衣眼里的悲伤终于化成了实质的泪，顺着饱满嫩滑的脸颊滚落。
　　“素衣，等我回来了，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你说的，只要我成为真正的九尾灵狐，我就可以随心所欲。我这一生注定为纯狐一族奔波，我唯一的所求，就是与你携手，白头。”红裳泪眼婆娑，与素衣对望。
　　“裳儿，你不要勉强自己，无论你怎样我都会等你回来的。”素衣终是把持不住，使劲抱住红裳，力气大的仿佛要把人嵌在骨肉里似的。
　　阮月在一边旁观，他只觉得揪心，连他一个外人都觉得痛彻心扉的情感，当局者不知该如何断肠。虽然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但是对于相互爱慕的两个人来说，一时半刻可就足以让他们牵肠挂肚。
　　他又想起秋禾来。似乎从第一天见到他起，秋禾就是孤身一人，关系好一点的譬如秋萝之 流，也不过是能多说上几句话。也许是自己和他呆久了，便不觉得他难相处，现在将自己从中摘出来一看，在遇到自己之前，秋禾过的又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阮月不敢细想，往深里一看，就会觉得心里细细密密的泛起一丝一丝心疼。不过秋禾说他自己是炼兵之火化就的，他真的会有感情吗？他真的会会对一个人卸下他所有温柔的伪装，向她毫无保留的展示真正的自己吗？
　　也许自己真的是有些自私了，他不想让其他人看到那个或腹黑的、或撩人的、或愤怒的、或悲伤的秋禾，所有所有都只想自己私藏，还有把些近乎粗暴的亲吻，或者更深层次的东西... ...
　　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邪，也许是气氛使然，阮月竟有些想念那些短暂的和秋禾在一起的日子。他们两个相遇以来，除了前面养伤几个月就没有过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是去打怪就是在去打怪的路上，也正因如此，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格外的让人印象深刻，就好像一笔一画烙进骨 子里一样，无论是风还是雨，都无法泯灭它存在过的痕迹。
　　其实自己是喜欢他的吧。阮月在心中想着，只是自己一直在自我麻痹，因为他接受不了自己和秋禾同为男子这个事实，自己就是打着为他好的幌子恣意妄为。也对，即使大脑知道其实这没 有什么，但是心里还是不自在。
　　可是就在刚才，红裳和素衣，她们两个才真正让阮月豁然开朗。没什么对或错，只要我们相爱，就会竭尽所能留在对方的身边，想要和在他一起，即使付出再多代价，我都会努力走到你的身边，与子偕老。
　　突然很想见秋禾，很想很想... ...
　　“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素衣松开抱紧红裳的手，替她抹了抹眼泪，“不论你去哪儿，不论你在干什么，去了凡间你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好，有了自己的孩子也罢，我都会倾尽全力护你平 安。”
　　“素衣... ...”红裳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她不想去凡间历劫，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相恋，不想和不认识的人生儿育女，她一点都不想... ...
　　“拿出点魄力来。”素衣逼自己挤出一个微笑，“你可是纯狐一族未来的当家，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素衣，我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红裳使劲揩了把眼泪，信誓旦旦的说道。
　　“傻丫头，你进入轮回之后，是会忘记过往所有的，你会重新来过。”素衣一脸淡然的看着对面的人，实际上不会有人比她更痛苦的了，自己喜欢的人要和别人在一起了，还自己亲手送去的。
　　“相信我，我不会忘的。”红裳笑着向素衣保证道，“我走了，等我回来。”
　　说罢，一阵白光闪过，素衣和她背后仿佛世外桃源的山水就消失在他眼前。
　　阮月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一座桥上。
　　桥下是一川黄泉水不知奔流向何处，桥边有一个白发女子，一袭紫衣罗裙，轻纱掩面，手中端着一个小碗，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看着他。
　　“这是，孟婆汤吗？”阮月听到“自己”在问。
　　“是了，纯狐族红裳殿下，我是忘川。”女子回答道。
　　“忘川姑娘。”红裳对她笑了笑，结果她手中盛着热汤的碗，一饮而尽。
　　孟婆汤，是踏入轮回的必经之路啊。
　　阮月也被迫试了一口孟婆汤的滋味，并不难喝，有一股淡淡的草药的馨香，甚至，还有一些熟悉，也许是因为自己以前也喝过吧，虽然忘了，但是还是有感觉的。
　　“咣嚓”一声，手中瓷碗摔在地上，碎了。
　　“这是哪儿？”红裳道。
　　阮月无声地叹了口气。
　　最终她还是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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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阮月：这样有点费碗啊。
忘川：不怕，政府报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