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旧事》余咸咸

4、第四章

　　“小宋秀才去哪儿啊？”赵二郎牵着马走到他身边。
　　宋辞作个揖，“去大相国寺。”
　　“正好我也去，不如骑我的马吧，不然等你走到那儿都快晌午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二郎，又帮我一个忙。”
　　“我扶你上去。”
　　赵二郎扶着宋辞骑上马，自己一个跃身就翻上了马，两只手抓着马缰绳将小秀才搂在了怀里。
　　“往我怀里躲躲，风怪大的。”赵二郎两腿用力夹夹马肚，马儿又开始飞奔。
　　“二郎去大相国寺做什么？”宋辞往赵二郎怀里缩缩。
　　“我娘让我置办些年货，你呢？”
　　“我也是，家里缺很多东西。”
　　“不回家过年吗？”赵二郎知道他是从南方来的。
　　“刚来这里没多久，再回去就太折腾了。而且家中父母已故，只需要给族里去一封信就行了。”
　　“那行。对了，正好我认识一个朋友去杭州办事，可以帮你把书信捎回去，你家里人要是想给你带什么东西也可以给你捎回来。”
　　“那真是太好了，我正担心族人给我寄东西路上丢了怎么办。又要麻烦你了，二郎真是帮我太多了。”主要是族人要把这半年的红利给宋辞，所以他才颇为担忧路上出什么意外。
　　不过细细想来，好像真的一直在麻烦赵二郎，真是惭愧惭愧啊。
　　骑马速度颇快，二人很快就到了大相国寺，宋辞先陪着赵二郎去把马拴好。
　　二人避开人群从侧门进去，一进去是大三门的“宠物市场”，飞禽猫犬，珍禽奇兽，无所不有，一只只被洗得干干净净，关在垫着毛皮的笼子里。
　　宋辞看上了一只黄白相间的长毛小“狮猫”，小家伙实在太可爱了！全身毛茸茸的，毛发干净，双眸金黄，宋辞一眼就相中了这只猫儿。
　　“二郎，我们去看看那只猫吧！”宋辞扯着赵二郎的袖子。
　　“不是买年货吗，怎么去看猫儿？再说这些小家伙娇贵得很，不好养活的。”赵二郎无奈叹息，他实在对这些宠物猫宠物犬不感兴趣，好好的猫儿狗儿却不会捉老鼠不会看大门，在赵二郎看来就是失职！
　　“他们可爱呀！卡哇伊！”宋辞眨眨眼，他真的超爱萌萌哒的小动物，不需要捕鼠！不需要看大门！可爱就是它们的职责！
　　“卡哇伊为何物？”赵二郎问道。
　　“呃...东夷传过来的说法，就是很可爱的意思。”
　　赵二郎在心里暗戳戳地想，小秀才也很卡哇伊。
　　两人到摊子前去看那只小狮猫。
　　“能让我抱抱这只猫儿吗？”宋辞向摊子主人作个揖。
　　“当然可以，我们的猫儿都是千挑万选的，最漂亮，最乖巧听话，绝对不会挠人的！”
　　摊主打开笼子，宋辞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小狮猫抱出来，这猫儿果然乖巧，不挣不闹地窝在宋辞怀里，浑身暖融融的，喵喵的叫声也又娇又软，宋辞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要被萌化了。
　　“喵喵，小喵喵，你愿意跟我回家吗？”宋辞挠挠小狮猫的下巴，小猫儿舒服得呼噜呼噜。
　　“这小猫与客人你有缘呐，多听话呀！”摊主说道。
　　“这猫儿多少钱？”
　　“十两银子！”
　　宋辞算算自己荷包里的钱，要是买了这只猫儿竟然就没多少余钱了。
　　“不值这个价，最多给你五两。”赵二郎斩钉截铁地开始砍价。
　　“五两？！开玩笑！五两真不行！”摊主连连摇头。
　　“五两你都有的赚，我懂行情。”
　　“这么好的猫儿怎么可能只值五两，收十两都是便宜了！”
　　宋辞以前简单地估算过宋朝的物价，根据固定的粮食大米的购买价格来估算，宋朝的一贯钱，也就是一千文钱，一两银子，大约相当于现代的三百块左右，但是不同时期的物价不同，他估算的是北宋中期，也就是上一任皇帝仁宗时期的物价。这样算的话，这只猫儿需要三千块，宋辞以现代人的心态来看的话确实不算贵，但既然赵二郎懂得行情，能砍砍价自然更好。
　　“最多五两，不然我们就去其他摊子那儿看看。”
　　宋辞闻言不舍地抱着小狮猫，小猫儿也舔舔他的手背。
　　摊主又道：“我这卖你们一只猫儿还连带着送你们猫窝，每日还送猫鱼，还能免费做一次改猫犬呢！十两已经很优惠了！”
　　“每日送猫鱼？”宋辞问道。他以前翻史书时看到这一条还有点惊讶，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这么周到的服务。
　　“对，我们在各大街都有店铺的，叫绵绵猫犬铺，你们留个地址，每日一大早就会让小厮送猫食、小鱼，而且猫儿的毛长了，或者脏了，还可以带到我们店里免费做一次美容！”
　　“当真？”
　　“我们可是十年老店了！绝对诚信！”摊主拍着胸脯保证。
　　赵二郎无奈地看着宋辞被一只猫儿迷得找不着北，知道今日这小秀才是下定决心买这只猫儿了。
　　“七两，最多七两。我认识你们公子，他跟我说过你们这里面的门道。”赵二郎又道。
　　“哟，您认识我们小公子啊？”摊主忙作个揖。
　　“不是小公子，是大公子，以前一个军营的战友，知道吗，前些天还跟崔大郎一块儿喝过酒。”
　　“七两！七两您就可以抱走了，客人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您跟我们公子有这般交情，在下一定给您折扣啊！”
　　最后宋辞留下了自己的住址，摊主道一会儿就派人将小狮猫和猫窝猫食都送到，宋辞想着自己要很晚才会回家，就让他晚上送去，然后心满意足地继续逛。
　　结果才刚逛到后殿又走不动了，因为这里是卖笔墨纸砚、书画古玩的文化市场！读书人到了这儿基本都会走不动道，比如现在还没有出生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出生的李清照与赵明诚，大相国寺的后殿就是这对夫妻最喜欢去的地方，没钱的时候典卖衣服也要来这里“淘宝”。
　　赵二郎无奈地拽住宋辞的衣袖，“不是说买年货吗？你再逛下去可没时间了，都该吃晌午饭了。”
　　宋辞哼哼唧唧地蹲在一个古书摊子前不肯走。
　　“那我一个人去置办年货了？”赵二郎作势要走。
　　宋辞忙站起来跟上这只地头蛇。
　　宋辞跟着赵二郎一起买了后天祭灶要用的糕饼酒水，还有粘牙的祭灶糖。然后还有洒扫用具，窗花，春联，爆竹，干果点心，鸡鸭鱼肉，拜年的名帖等等。宋辞就一个人，所以每样东西买的量都很少。
　　想起来赵二郎家里有两个小孩，宋辞还给他们买了玩具，一人一个栩栩如生的磨喝乐，一个身穿青纱裙儿，一个手持新荷叶。还给小姑娘买了虾须糖，给小男孩买了弹弓。最后又给老太太选了一条沉香木的手串。
　　早过了中午那顿点心的时间，两人都饿得肚子咕咕叫。
　　“小秀才可吃过烧猪院惠明大师做的猪肉？”赵二郎问道。
　　“不曾吃过。”但宋辞在史料中看到过这个奇怪的僧人的记载，明明是个和尚，但是善疱，尤其擅长炙烤猪肉，味道特别好，他的院子都得了一个“烧猪院”的花名，也有人称作“烧朱院”。
　　“他做的烤肉特别好吃，猪肉还是从我店里买的呢！每天一大早就要让人给他送最新鲜的猪肉。”
　　“那今天我可一定要尝尝。”
　　二人走到烧朱院，先找了个小僧人帮他们把大包小包的东西放到一边，然后进去寺院中等候。
　　“是赵二郎啊。”一位僧人认出给他们供货的赵二郎，双手合十行礼，“不必等候，天气寒冷，去屋中坐着吧，稍待片刻炙肉便做好了。”
　　二人还礼，“多谢。”
　　进屋去，发现桌子上有热气腾腾的茶水，两人坐下喝茶暖手。
　　“你说为何一个和尚做猪肉做得那么好吃？”宋辞疑惑地问道。
　　“有很多人都问过慧明这个问题，他每次都回答说”
　　“你们天天食用猪肉，在你们心里猪肉就是那个味道，我却偏偏不能吃肉，所以我能做出猪肉最好的味道。两位施主好。”
　　原来是慧明端着他们的肉过来了。
　　“有劳大师了。”宋辞连忙接过桌案，桌案上放着两大块炙肉，果然不负盛名，猪肉香气扑鼻，热油还在滋滋作响，看着就令人食欲大振。
　　“赵二郎平日不常来这里啊。这位...莫不是你的意中人？”慧明八卦道。
　　“你一出家人，怎么就那么喜欢口腹之欲、儿女情长呢？”赵二郎直接怼这个不着边儿的大和尚。
　　“出家人慈悲为怀，就想为世人排忧解难嘛。还有，赵施主没反对啊？”慧明对宋辞挤眉弄眼。
　　宋辞脸色通红，“大师误会了，我与赵二郎只是好友，我是他的租客。”
　　“快吃。”赵二郎用刀片好一盘烤肉给宋辞，还有一张热乎乎的胡饼。“别理这大和尚。”
　　慧明还在调笑赵二郎：“二郎没否认啊。”
　　“你赶紧接着去烤肉吧，小心那位老是等不到饭菜的杨先生又来缠着你！”赵二郎反击道。
　　杨先生名叫杨年，极其喜爱慧明做的炙肉，每日都呼朋唤友来烧猪院，慧明光做他们那一桌的炙肉都做得手酸。
　　“施主慢用。小僧静候二位佳音。”慧明行礼后笑着离开。
　　宋辞偷偷瞥了一眼赵二郎，却不成想两人竟然对视，宋辞忙埋头吃肉。
　　明明刚认识两天，矜持一点啊宋辞！
　　但是这种长得俊身材好人品好有钱有颜的男人哪个小零能拒绝啊？！
　　“慢点吃，别噎着。”赵二郎眼中含笑地继续片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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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勤洗手，多开窗，病毒传染咱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