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旧事》余咸咸

5、第五章

　　“赵二郎与慧明大师是好友？”
　　赵二郎又往宋辞盘中放几片烤肉，“当年我参军回来接手了外祖家在镇子里的猪肉生意，就想往汴京城发展，第一个接触的大主顾就是慧明，他当时正好想寻一家靠谱的肉铺长期为他送肉，于是我们就订了契，一来二回的就成了好友。”赵二郎解释道。
　　“原来如此。”宋辞了然。
　　看呐，宋朝的寺院都如此有烟火气，它不是傲世独立等着人们膜拜的，而是完全融入滚滚红尘，成为市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二人下午继续购置物件，直到半下午才回程。
　　“希望马儿别被累到才好。”宋辞拍拍赵二郎的宝驹，来时威武风光的马儿此时身上挂满了大包小包的物件。
　　“累不着，到家喂几把精饲料就生龙活虎了。”
　　赵二郎扶着宋辞上马，依然拥着他飞驰回家。
　　回到珠子巷后赵二郎先帮宋辞把东西都搬回屋。
　　“这两日麻烦二郎颇多，不如等会儿请你吃顿便饭吧，正好昨晚你送的肠子都弄干净了，可以熬汤喝。”
　　“好啊，等我，我一会儿就来。”赵二郎急忙牵着马回自己家。
　　“娘，东西都买回来了！一会儿做饭别做我的了，我去小秀才家吃！”说完就又跑出去了。
　　赵氏出房门只看到小儿子的背影，嘴里笑骂道：“当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媳妇还没讨回来呢就不着家了。”
　　“没事儿，祖母，将来讨到了媳妇也是要住到咱们家的！”妞妞人小鬼大道。
　　“哎呀，妞妞说得对！”赵氏点点笑着她的小脑袋瓜。
　　“说得对！”团团跟着学话。
　　......
　　赵二郎到宋辞家时宋辞正在厨房收拾肠子。猪大肠异味重，昨晚宋辞已经反复搓洗过，然后用料酒和食盐、醋浸泡一晚，又用清水冲洗了好几遍。
　　“我来烧火吧。”赵二郎驾轻就熟地坐到灶前生火。
　　“麻烦二郎了。”
　　宋辞把肠子切小块备用，又拿出一块豆腐改刀切成菱形，洗了一把蓼甲，见赵二郎把水烧开了就把豆腐放进去煮几分钟然后捞出来，再把肠子也放锅里焯一下。再向锅中加水，把肠子、豆腐、蓼甲都放进去，扔几片姜片，等汤色微白后散入盐粒和料酒，继续大火炖煮，香味儿就已经出来了，最后撒上葱末，倒几滴香油，这道汤就算完成了。
　　宋辞又在锅边放了几个胡饼热一下，稍待几分钟就能拿出来吃了。
　　“一道汤可够吃？要不我再炒几个菜吧。”
　　“不用不用，怪麻烦的，这锅汤够吃了。”
　　宋辞便用一个大汤锅把汤盛出来端到屋中，先给赵二郎盛了一大碗。赵二郎没用勺子，直接先喝了一口，“味道真好！没想到肠子也能煮出这么好的味道！”
　　宋辞笑着道：“就是事先处理起来费事，不过偶尔吃一次也不嫌麻烦。”
　　两人吃完热乎乎的晚饭，把碗筷都洗刷干净后，相视一眼。
　　赵二郎显然是还想再留一会儿，但是也没有什么理由...而且，不知道小秀才心里怎么想的，总是见到他，会不会厌烦呢...
　　“是宋辞家吗？”大门传来敲门声。
　　宋辞忙去开门，赵二郎也跟在他身后。
　　原来是他的小狮猫送到了。
　　“多谢了。”宋辞从小厮手里接过笼子和猫窝、猫食。
　　“猫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绵绵猫犬铺，三月之内都负责到底。”小厮作个揖后就离去了。
　　宋辞回到屋中把小狮猫抱出来，小家伙闻闻他的手，显然还记得他的气味，便放心地扑到宋辞的怀里。
　　“真可爱，给你起个什么名字呢？团团怎么样？”宋辞挠挠小猫儿的下巴。
　　“不可以。”赵二郎挤到他眼前，“我小侄子就叫团团。”
　　小狮猫圆溜溜的一双眼睛望着他，就跟小秀才的双眼似的，那般清澈可爱。赵二郎忍不住望向宋辞的双眸。
　　宋辞不太好意思与他对视，忙转移话题道：“那就不叫团团了，叫...毛毛吧，这么长的毛。”
　　好吧，宋辞承认自己是个取名废。
　　“毛毛好，很好听。”赵二郎毫无原则地夸奖。
　　宋辞抿着嘴笑，“就叫毛毛，毛毛～怎么那么可爱呀毛毛～小宝贝～”然后他便开始惨无猫道地对毛毛进行全身撸，撸耳朵，挠下巴，揉小肚肚。
　　赵二郎就捧着头看着宋辞撸猫，心想，这小秀才也是小宝贝，怎么就那么可爱呢，扫雪时笨拙的样子很可爱，烧火时弄得灰头土脸也很可爱，拿不动猪肉的尴尬模样也很可爱，揣着手手走路的样子也很可爱，缩在他怀里的样子也很可爱...怎么样都可爱，比所有小狮猫都要可爱。
　　要是小秀才也喜欢男人就好了，现在问的话会吓到他吗...
　　“宋辞啊，”赵二郎忐忑地开口，他参军后第一次上阵杀贼时都没这么紧张，“你...想要成亲吗？”
　　宋辞撸猫的手一顿，“不准备成亲...不瞒你说，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与女子...相处。”
　　赵二郎凑得更近了，“那...你喜欢男子吗？”
　　宋辞推推他的肩膀，却发现根本推不动，这个人跟头大笨熊似的，“不喜欢女子，不就是喜欢男子吗。”
　　“那不一定啊，我以前有个兄弟男子女子都不喜欢，就喜欢他自己，觉得谁都没有他自己好看。我还见过一个老者一辈子都没有成亲也没有结契，就喜欢一个人。”赵二郎开始列举反例。
　　歪楼了大兄弟！宋辞简直想敲敲他的脑袋。
　　“我也喜欢男子，宋辞。”赵二郎又道。
　　宋辞：“哦...”
　　“我以前觉得你很无趣，以为你像我爹和兄长那样只会死读书，但这几天才发现你根本不是那种迂腐的书生，而是特别有趣，特别可爱的小书生。”
　　宋辞脸色微红，心想，原身的确是个内向的读书郎，你这几天见到的早就不是原来的宋辞了。
　　“你以后...想跟男子结契吗？”赵二郎直白地问道。
　　“要的，肯定是...要找个人好好过一辈子的。”宋辞认真道。
　　“我也是。”
　　赵二郎看着他笑了，鼓起胆子揉了揉小秀才的头顶，发丝凉凉软软的。
　　......
　　二人的交谈点到为止，毕竟认识的时间还短，还需继续相处看看。
　　赵二郎告辞后宋辞也没有出去逛夜市了，而是抱着小狮猫在床上玩。本想着让小狮猫跟他睡一个被窝，但是又怕自己压着小猫儿了，就退而求其次把猫窝摆在了自己枕头旁边。
　　宋辞还找了个大陶盆，去院子里装了一些干燥的土壤摆在屋子的角落，然后慢慢训练毛毛上厕所。
　　突然好希望小猫不会拉屎啊。。。
　　好在毛毛乖巧又聪明，相信教几天就能学会了。
　　宋辞今夜伴着小猫可爱的呼噜声入睡。
　　第二天宋辞先给毛毛热了猫食，然后自己出去寻了一家可以外送的店点了一碗面，又让脚夫中午也送饭菜，预付了二十文钱便回家了，主要是不放心毛毛一个人，不对，一只猫在家，猫儿还那么小，要照顾仔细些。
　　在家中等候了一刻钟便有脚夫敲门把早饭送了过来，宋辞草草吃完饭便继续与毛毛玩耍。期间果然有人过来送猫食，宋辞觉得这样真是省了很多麻烦，还愉快地给了那小厮几文钱“小费”。
　　“不过，这位客人，我们铺子送猫食的服务需要每三月结一次账，头三月不收钱，以后每三月要一两银子。”
　　好吧，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不可能一直免费送猫食的，不过三个月一两银子也不贵，宋辞欣然应允。
　　中午脚夫将饭菜送来，宋辞付了饭钱，用自己的碗盘装好，然后把饭盒还给脚夫。
　　吃完饭后宋辞去街上买了几个篮子回去，他要将肉食都放在篮子里挂起来，以免小猫偷吃了，宋辞记得以前住在乡下时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做的，主要是猫儿偷吃起东西来真的是防不胜防，鼻子太灵敏，聪明的猫儿还会开门，所以只能挂在它们够不到的地方。
　　在家里宅了一整天，明天就是腊月十四，过小年啦！官三民四，宫里头今天应该就已经过了小年了。
　　第二天宋辞起了一大早，吃过早饭后就开始准备祭灶的食物。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二十五，磨豆腐；二十六，去割肉；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宋辞在灶台上摆好甜糕、祭灶糖、柑橘和酒水，点了三根香，对着灶王爷的画像拜了几拜，又把糖块融了一点抹在灶王爷嘴上，希望他上了天后能多多言好事。
　　虽说租的房子可以不用祭灶，但宋辞是准备在这里常住的，再说鬼神之事，如今他是宁可信其有了，还是恭敬一些为好。
　　毛毛没见过烧香，对香的味道很好奇，跳到灶台上闻来闻去。宋辞忙把它抱下来，“小乖乖，快下来，灶王爷要生气了！走，回屋，爸爸给你热饭吃。”
　　弄好猫食之后宋辞也给自己熬了一小锅粥，里面放了大米、小米、红枣、豆子，喝起来甜蜜蜜的。
　　吃完饭后毛毛在屋里跑来跑去地玩耍，宋辞拿着抹布开始打扫屋子进行大扫除。
　　真是不扫不知道，一扫吓一跳啊，屋中看起来干干净净的，但是一打扫还是有很多灰尘，宋辞一开始烧的一锅热水都不够用，又烧了一锅才算把屋子里和厨房、卧室都擦干净。
　　整个屋子焕然一新，新年快要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