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旧事》余咸咸

2、第二章

　　宋辞回家时发现道路上有很多身穿官服的衙役正在扫雪，看来开封府的应急措施做得很不错。
　　积雪清除之后早市好像一下子都开了，各家食铺纷纷开张，张摆的盘食器皿干净整洁，面条、小吃、馒头、胡饼、糕点、油条、汤圆等等，应有尽有。其实现代的很多事物都发明或流行于宋代，比如宋辞还看到一家卖刺身的店铺，在宋朝刺身被称作脍。
　　可惜宋辞已经吃饱了，不然非得每样都买一点尝尝滋味。
　　这时的商业真的是很繁荣，珠子巷，连着附近的八宝巷、猫儿巷，几乎有一半房屋都是用来作生意的，茶馆，食店，字画店，宠物店，杂货铺，等等各种店铺应有尽有，第三产业十分发达，这也大大提高了就业率，城市人口包括闲暇时的农村人都可以来城里找到工作，也许挣不到大钱，但是养家糊口是没有问题的。
　　没有买饭食，宋辞跑去菜市上挑选蔬菜，准备回家学习使用土灶，练练厨艺。现在是冬季，蔬菜大多是在入冬前储存的萝卜白菜，但还是有人在温暖的屋里订制木箱，利用粪土的热力发出豆芽和韭黄、蓼甲等，宋辞各买了几把。想起来原身似乎从没做过饭，又去杂货铺买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花椒、饴糖蜂蜜等，甚至还买到了芥末、腊肉和火腿，还有一些干制的海产，比如海带、蛤蜊、咸鱼虾米等。然后又买了一堆碗筷陶盆，大包小包的，还是店铺的伙计给他送回去的，到家后宋辞十分慷慨地给了小费。
　　原身的父亲也是小商人，家中店铺在杭州有族中亲友看管，经营的还不错，原身每年能有红利可拿，所以现在宋辞虽不算有钱吧，也并不缺钱。
　　今天都已经腊月二十一了，再过十日就要过年了，宋辞准备把他在这里的第一个新年过得红红火火的。
　　赵二郎人高马大，脚力也快，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郊外的养猪场，不过今天也实在是走的太晚了，主要是积雪太深没法骑马，不过想来等回去时就会有官差清扫积雪了。
　　几位长工天未亮就开始杀猪了，赵二郎向来亲力亲为，脱了棉衣撸起袖子也加入他们，一起宰杀了十余边肥猪，装到牛车上拉去城里的肉铺。陆陆续续有开食店的来卖肉，现在天气冷，猪肉放一夜也很新鲜，有些人愿意买昨日宰好的猪肉，不过也有人只买最新鲜的肉，赵二郎又急忙开始剁肉剔骨量秤。
　　等赵二郎忙活完就到了晌午了。现在他们家条件好，他杀猪卖肉也累得慌，每日中间那顿也不再是拿些糕点凑合，而是让他娘做好饭好菜补充体力。
　　赵二郎路过宋辞的家时发现他院子里竟然一阵阵冒黑烟，他以为是走水了，连忙踢开门冲进去。
　　“宋秀才！你把哪儿烧了？”
　　要照原价赔偿的啊！千万别把他的房子烧坏了！
　　“咳！咳！没着火，我做饭呢！”宋辞灰头土脸地从厨房里钻出来。
　　赵二郎用看傻子地眼光打量下眼前这个单薄瘦弱的小秀才，十指纤细白嫩，一看就是拿毛笔的，怎么会异想天开去做饭呢？脑子摔到了？
　　“咳！看不起谁呢？！”宋辞回厨房端出自己的成品，“这些都是我自己做的！我就是不会烧火而已！”
　　赵二郎看看他手里的两盘菜，韭黄炒火腿片，豆芽炒蓼甲和腊肉，卖相竟然还挺不错。
　　“赵二郎不如留下吃顿便饭吧，正好好尝尝我的手艺。”宋辞有点小小的骄傲，他的厨艺可是很不错的呢，毕竟以前是没想过找老婆的，所以特意好好练过厨艺，养活自己不成问题。
　　赵二郎也好奇这个弱书生怎么会做饭，回家说了一声就准备去蹭饭。想到宋秀才浑身干干净净的模样，赵二郎又回屋换了身干净衣裳。
　　“叔叔怎么突然换衣裳，像小姑娘爱美！”调皮的妞妞看到后笑话他。
　　“爱美！”正在学话的小侄子团团跟着叫道。团团的娘在生他时去了，所以团团只能整日跟在姐姐和祖母。
　　“怎么换了衣裳？以前嫌你身上血气重，让你换衣裳你不还嫌麻烦吗。”赵氏抱过小孙孙给他喂羹。
　　“今天不一样，宋秀才请我用饭。”
　　赵氏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
　　二郎从小不爱读书，十八岁去参了军，五年后回来突然跟他说自己不喜女子，不愿成亲。幸好老头子早过世了，不然非得被气过去。不过赵氏从小跟着爹在边城长大，性情豪爽，难受了几天也就想通了，反正还有个大儿子传宗接代。但小儿子到现在都继承他外祖父的养猪业好几年了，也不见有个心仪的男子，赵氏听说过南风楚馆的事，就怕赵二郎也学坏，希望他能找个好男子结契，好好过日子。
　　本来赵氏见小儿子这么多年没动静都着急了，没想到突然对这个小宋秀才这么上心。宋秀才长相好，学识好，以前以为他是个迂腐内向的，今日一番来往发现他接人待物，与人交谈都很优秀，这么好的男子，二郎可千万要争把气啊！
　　赵二郎不知道自己的亲娘正在给自己加油鼓气，他正夹起一筷子火腿心情忐忑。
　　万一这菜只是卖相好看，但是吃起来能读死人呢！赵二郎至今还记得他的亲兄长第一次做饭时做出来的毒物，连猪食都不如！
　　但看到对面坐着的小秀才一脸骄傲的模样，赵二郎不忍让他先吃。小秀才身体那么弱，万一被毒死了怎么办？他身强体壮，就先试试毒吧！
　　赵二郎英勇赴死般把菜放入口中，咀嚼几下，意外地发现竟然出奇的好吃！
　　“怎么样？好吃吧！”
　　“好吃！都可以去开个食铺了！”赵二郎开始狼吞虎咽。
　　宋辞端起自己的饭细嚼慢咽。
　　“你这吃饭跟个猫儿似的。”赵二郎掀起汤盆的盖子不客气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咕噜咕噜半碗下肚，“这个汤真不错！”
　　“蛤蜊炖豆腐，孙五郎家的豆腐做的真是鲜嫩。”宋辞才不跟这样的莽汉计较呢，哼，他就是喜欢细嚼慢咽。
　　等赵二郎吃完一大碗饭宋辞才吃了一小点儿。
　　“我看你吃饭得自己弄个锅子，下面烧着火，不然饭早凉了！”赵二郎无饭可吃，又开始吐槽。
　　“细嚼慢咽对身体好。锅里还有米饭，要不再给你盛一碗？”
　　“我自己去吧，你接着吃，饭都凉了。”
　　赵二郎掀开锅盖发现米饭结了一层锅巴，不过宋秀才的火候太差，锅巴都有点糊了。他盛满了饭又把锅巴也揭了下来，拿个陶碗倒了些肉酱、辣椒油一起端到屋里。
　　“宋秀才试试蘸着这个酱汁吃锅巴，应该别有风味。”
　　宋辞尝了一块，确实还挺好吃，焦脆喷香，“就是有点糊。”
　　“下次我烧火的话一定不会糊的。”赵二郎笑道。
　　宋辞看了眼他粗犷但俊朗的脸，和高大结实很有男子气概的身躯，心想，干嘛突然说这种话，很容易让gay误会的好吗......
　　二人吃完饭后赵二郎还帮着宋辞洗了碗筷，收拾完厨房才告辞。不得不说，这样的男人是很让人心动的，外表足够给人安全感，而两人相处时也足够细心。宋辞是动了点心思，但这点心思或许还没有他出去吃顿茶的念头重要。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对于宋朝人来说喝茶是跟吃饭一样重要的事情。这时候人们吃茶不是泡茶叶，而是将茶叶研成末，再用开水冲烫，即“点茶”，日本的抹茶便是从此“山寨”过去的。
　　宋人将点茶玩出了花样，研究出了一套叫做“分茶”的茶艺，即利用茶末与开水的反应，在茶碗中冲出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禽兽、虫鱼、花草之属纤巧如画”，所以说现代人玩的用咖啡和牛奶调配图案着实不算新奇。
　　宋辞的爷爷对茶道颇有建树，所以宋辞从小就学分茶，有趣的是他之所以能把分茶的手艺学得炉火纯青还得多谢化学院的一位朋友，帮他研究出不同温度时茶末和开水的反应有何不同，可以说是现代科技与古法技艺的一次趣味融合。
　　宋辞在荷包里装了二两银子，锁好门揣好钥匙，出门直朝离家最近的珠子茶坊。
　　珠子茶坊只是诸多茶坊之一，既没有读书人期朋约友，也没有富家子弟会聚玩乐，只能说是汴梁城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处大众茶坊。但乐子，往往就藏在最普通的地方！
　　“章先生这回定的题是锦鱼儿！诸位客官！小二赶紧倒茶水！诸位可以开始琢磨了，要画条什么样的鱼儿，看看这回会不会还是这王老三分的最好！”
　　“哎呀，王老三上回分的那只蛐蛐真是栩栩如生啊！”
　　“哼，王老三整日招猫逗狗玩蛐蛐儿，也就会画那些个虫子了，我看这回画金鱼啊，还得属郑七画的好啊，他不是天天赏玩家里两条墨白鱼儿吗。”
　　......
　　“小二，有建窑盏吗？”宋辞招来小二询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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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武汉被封城了，两周前我刚从武汉回来...幸亏放假的早，感谢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