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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商雨淇———营救1 ...

  •   岚杀关一如既往的不见天日。御魔宫内,几个鬼兵神情木讷地站在门口,高处跳跃的森森鬼火在他们脸上投下惨蓝色的光;石雕的邪兽被镶在墙里面,面目狰狞地俯视着厅堂,像极了传说中地狱门口把守的怪兽,叫人看了不寒而栗。宫里几步台阶往上便是张横着摆放
      的席子。连应晚坐在上面,他的上衣已经被褪去,几个小魔正围着他查看伤口。他神情淡漠,只在感到疼痛时微微皱一皱眉,此外便没有更多表情;他跟前的樊许倒是精神得很,踱来踱去,时不时看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可真烦。”半晌,连应晚才挤出一句话给他。樊许听了只是笑。
      “你可算说话了,”他悠然道,“我还以为连沧那一剑把你舌头也挖去了呢!”
      提起连沧,樊许便有意无意地观察他的表情。连应晚只是闭上眼睛,懒得去看他:“有话快说,少弯弯绕绕的。”
      “也好,”樊许耸了耸肩,“刚开始听说你是为了找我才攻进照雪封,我还挺感动;不过我一猜这就是个幌子。”说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给连应晚反映的时间,“那个林空怎么惹到你了?”他直接问。
      “他,”连应晚厌烦地说,“跟他们是一伙的。”
      樊许听了这话,血红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方才不正经的嬉笑也隐去了。他若有所思的偏过头,沉默了一会儿,走上前在连应晚对面坐下来:“你一味追着他打,没发现自己可能中了他的计?”
      “刚发现,你满意了?”连应晚说。他一动,胸口的剑伤又是一疼。 他“嘶”的□□一声,支撑住身子,埋怨地瞪了樊许一眼,“还不因为你这些天装死去了,我自己······”
      樊许点了点头:“岚杀关确实人手不太够。”他喃喃道,况且殷暄牵制着他,他也无法一直待在岚杀关,“要不·····”他迎上连应晚的目光,“把雨淇救出来?”
      “你可想好了。”连应晚警告地说。
      “现在只怕形势对我们越来越不利。”樊许抬起头,“屠怀瑾手下有的是人,咱们能用的却没几个。”他看向连应晚,“你也别折腾了,这段时间先想招儿把那小子从净水峰救出来。”
      “你呢!”连应晚怀疑道,“你还想去哪儿?”
      樊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门外走去:“我最近发现了个好苗子,”他微微一笑,“应该挺有用。

      束幽的夏天似乎很快就到了。距离照雪封战役已经过去了半年,林知绪的死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失去了最初的沉重感,人们也很少再去提起。只有那些对她心心念念的人会隔三差五去扫墓。林空和林傲之前一直留在照雪封处理姐姐的后事,这几天两人终于回来了。江烟对此很满意,他现在无时无刻不希望林空那小子会呆在他目光可及
      之处,万一他闹出什么事端,也能有所防备。目前可以确定风桀的身份已经暴露了,他江烟或许还算安全,但也安全不了多久。
      “江公子可否把我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一个冷冷的声音搅乱了他的思绪。江烟已经练出了对烛缘的声音做出特殊反应的神功。他立刻放下剑站好,一本正经地道“师尊我错了,你罚我吧。”
      烛缘瞪着他:“罚你我都罚腻了,你倒是说说,这里哪样儿重活儿你没干过?”
      江烟茫然地眨了眨眼:“我这么厉害?”
      周围的几个弟子忍不住笑出了声。烛缘有那么一刻脸也有点绷不住,但她勉强拉下脸来:“不过我也不介意你重干一遍。”她平常虽被人唤作师尊,实际上年龄却也没比这帮人大多少;况且五官俏丽,也是个美人坯子,所以每次她罚江烟两人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烟的哄人功夫也是数一数二,烛缘有时候还真不忍心罚他干太重的
      活儿。
      “别啊师尊,”江烟忙说,“这回你讲什么我都听着,保证不溜号。”
      “得,烛姑娘,”季瑯北插话进来,“您讲您的,别跟他废话。”
      说完还朝江烟一挑眉毛,江烟真想拿剑柄去抽他。也就季瑯北用这个
      称呼不会招来烛缘的训斥,这些仙门望族果然不一样。
      烛缘也懒得搭理他俩,转身对众人道:“谁把我方才说的给江公子重复一遍?”
      众人面面相觑,大部分都是担心自己说的不好丢人现眼。江烟隔着一排人朝季瑯北挑衅地咧了咧嘴,季瑯北正要报复回去,忽听一人开口道:“外敌攻占一城,如城内百姓已尽数离去,援军应不留余地发动总攻;如若城中尚存几人,则谈判为主,伺机派小队间道包围,择时发兵。”
      殷暄不知何时站到了队伍里。他穿了身雪白的长袍,衣角用金丝绣着花纹,脚踏长靴,束腰系得很高,衬出高挑的身段。这么一看他腿还挺长,江烟琢磨着,这少年倒是完全不见那晚台上的媚气了。
      也好,这样的殷暄他才敢直视。
      “殷小公子?”烛缘看到他有些惊讶。殷暄向她行了个礼:“在下来迟了,还请烛姑娘恕罪。”他笑容得体,温煦亲善又不乏礼貌,真是叫人一看便要融化在其中了。
      “无妨,”烛缘道,她转向众人,“殷小公子刚来便能记住我讲过的话,你们怎的一个人都站不出来?”她不满地问。江烟思索片刻,举起了手。
      “师尊,我有个问题。”他道。
      “何事?”烛缘头一次发现他这么好学。
      “城内百姓若尽数离去,即可发动总攻;但若百姓虽已离去,还有重要官兵被俘,还要发动总攻吗?”江烟问。
      “无一例外。”烛缘冷冷地说。
      “但·····”江烟微微一笑,“若城中守将是援军领队的亲属,该怎么办?不如这样说,”他又改了话头,“如果是我带领援军,城中敌军胁迫师尊您做人质,我该如何是好?”他说着瞪大眼睛。周围几个人小声议论起来,季瑯北朝他偷偷比划了个大拇指,殷暄则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不过,显然所有人都等着烛缘的回答。
      “我说过了,”烛缘面不改色,“无一例外。”
      说完,她一挥袖子,勒令他们继续练习挥剑的动作。江烟和季瑯北相视一笑,两人就像是约好了隔三差五逗一逗烛缘,尽管人家也不经常上钩。江烟总感觉他这位师尊好像无论何时也无法真正放下架子,她似乎背负了太多,却不愿倾吐。
      等到了晚上,江烟照常把烛缘留给他的前院打扫完。他已经挺长时间没看到风桀了。自从回到束幽一切又恢复正常,风桀就继续起了他白天补觉,夜里外出的生活。两人平常很难碰面,江烟有了什么思路也找不到他人影,只好自己担忧林空的动静。
      他正想着,一只手忽的伸过来在他肩上猛地一拍。江烟吓得挥起扫帚就要打,结果定睛一看是季瑯北。
      “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他咂着嘴说。
      “想你怎么不滚去睡觉。”江烟回敬他,“今天挺有精神啊。”
      “必须的。”季瑯北意气风发地说,“明天是我生辰,别说你忘了。”
      “哎呀,我忘了!”江烟一摸脑袋,故作惊讶道,“季公子是不是还要搞个宴会啊?”
      “本公子现在屈尊邀请你明晚参加,”季瑯北抱起臂,“你就偷着乐去吧!”
      “得了,”江烟笑道,“自从季族长给你办这些开始哪次我没赏脸?你才该偷着乐。”
      “这可是你说的,”季瑯北狡黠地一笑,转过身长叹一声,“可惜喽,我还请了风公子,没准儿林家那对兄弟还能到场········”
      “什么?”江烟一愣。季瑯北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我看你这几天挺想找风桀说话,还没事儿就瞅瞅林空,”他优越地说,“小爷也是想给你创造个环境,让你把心头那点儿事儿问完,省的烛缘再说你。”
      “我·······”江烟转了转眼珠,“我表现得这么明显?”
      “在我看来可挺明显。”季瑯北打量着他,“你放心去吧,我还请了殷暄跳舞助兴,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今天赶过来了?”
      “呦,”江烟调侃道,“没想到季公子还是个场面人儿。”
      “废话。”季瑯北戳了戳他胸口,“到时候乖乖过来,别浪费了这次机会。”说完,不等江烟回答便转身大步迈上台阶回屋去了。
      “季瑯北!”江烟叫住他。
      “嗯?”季琅北的脚步顿了顿。“没事,”江烟微微一笑,“谢谢你。”
      季瑯北耸了耸肩,没说什么。他其实早就发现,自从从照雪封回来后,江烟这小子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不想主动说,季瑯北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贴上去盘问讨人嫌。不过这点儿帮助他还是提供得起的。
      第二天,等到入夜,江烟就穿戴好下楼了。他熟悉季瑯北的套路,这小子自小在万花丛中长大,办个晚宴比逢年过节的庆典还盛大。
      季族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也舍不得管他,给他养成了铺张浪费的习惯。
      江烟这么想着,迈步走进宴堂。
      这季公子出手,果然是大排场。屋子中央支起个戏台,上面挂着五彩丝绸;台下摆了好几张小桌,应邀而来的宾客几乎都坐满了,一边谈笑着,一边互相斟酒。而江烟却没来由地想起了江家酒楼的场景,不知道这会儿他伯父和姐姐怎么样了·····
      他远远地就看见了殷暄坐在一张单桌旁,正一个人吃着桌上的葡萄,便向他走去。
      “江公子。”殷暄发现了他。两人互相行过礼后,江烟便坐下来。
      他其实没想好说什么,倒是殷暄先开口了,“江公子是在找风桀吧?”
      江烟一愣,莫不是他这点儿想法全世界都知道?殷暄看见他的表情,便笑道:“季瑯北告诉我的。放心,我不会乱说。”
      江烟有些尴尬。他只好闷着喝了一口酒,殷暄观察着他的表情:“不过我也很好奇,江公子是怎么和他走到一块儿去的?在我看来,你们好像完全是两路人啊,”他顿了顿,“我知道风桀为屠族长办事,难道——?”
      江烟又紧张起来,他忙开口:“殷小公子······”
      然而殷暄只是抬起一只手,微微一笑:“没关系,我都是猜测。没有逼问你的意思。”他随手扒了个桔子递到江烟跟前,“换个话题吧,我还不太了解江公子你呢!听说你家在文阙经营酒楼?”
      江烟巴不得他不再提这些,便熟练地接过话茬道:“是我伯父开的。我从小在那里长大。”
      “你父母呢?”殷暄抿了一口酒。
      “我爹在我五岁的时候就死了。”江烟耸了耸肩,“对于我母亲,我几乎一点记忆也没有······”
      “怎么会?”殷暄睁大眼睛。
      “长辈们不让我询问有关她的事,这是我们家的禁忌。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江烟说道,“殷小公子呢?殷潇是你叔父,对吧?”
      “是,但其实····”殷暄歪过脑袋,“他是我母亲的弟弟。”
      “啊?”江烟惊讶道。“那为何·····你是从母姓了?”
      殷暄的神情令人促摸不透:“她生下我后就难产去世了。至于我父亲·····我也从没见过他。跟江公子的情况有点像呢!”他笑了笑。
      “还真巧·····”江烟说。幸好这时候季瑯北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来到他们桌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你俩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勉强?”他拿着一杯酒大声问。他今天穿的算是这几天来江烟见到最好看的一套,整个人也被衬的容光焕发。“我说江烟,找没找到你家风公子啊?”
      “我刚到。”江烟说,“瞅你这样儿,又喝几杯了?”
      “你管我!今个儿就要尽兴!”季瑯北瞪了瞪眼睛,侧过脸朝殷暄笑道,“对吧阿暄?”
      “我就不喝了,一会儿还得上台。”殷暄微微一笑。三人又在季
      瑯北的带领下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了几句,江烟便瞥见门口坐着个熟悉的身影。他找个借口脱了身,匆匆跑了出去。风桀正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倚着柱子一口接一口的喝酒。凝夜紫一如既往地被佩在在他腰间。同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对比,江烟又在他身上看到了那晚在江家酒楼里他那股孤芳自赏的清高劲儿。
      “这位客官,”江烟笑嘻嘻地上前,“怎的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啊?”
      风桀一听这声音,手臂一顿。他抬起头迎上江烟的目光,江烟却不知怎的被他盯得有些手足无措。他咳了一声,装作很正经地说:“这不寻思挺久没见到你了嘛。圣物找得怎么样了?”
      风桀移开目光:“照雪封的寒锁自从在连应晚房间里被发现后,就一直被锁在密室里。”他淡淡地说,“若真如你所说,林空为何没把它拿走?”
      “你确定那寒锁不是假的吗?”江烟坚持地问。
      “屠族长担保,不过·····”风桀把最后一点儿喝完,“他承认林空有问题。”
      “现在有哪些圣物失踪?”江烟问。
      风桀想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地道:“素陵的伞,蝶旋;重壑的刀,断念;还有尘楼的斧,炎破。”
      “三件。”江烟数道,“目前安全的有六件。”
      “而且失踪的那几个,不排除是被岚杀关的人拿走了。”风桀说道。
      “他们拿这些有什么用?”江烟问
      “这些圣物一旦被毁,仙门九城也就不复存在。”风桀提醒道,“这还不足以构成岚杀关盗走它们的理由吗?”
      “不至于吧·····”江烟嘟囔道。他低下头,风桀却眯起眼睛打量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是不是还没放弃去找连应晚的念头?”
      江烟愣了愣。他强迫自己抬头迎视风桀冰冷的目光:“若我们想把林空查清楚,必须借助连应晚的力量。”
      “他和从前不一样了。”风桀说。
      “我只要有让他不伤害我的把柄就行。”江烟安慰地说,“我看过锦囊,你忘了?”
      “那才危险!你可是看到了他不愿被提及的过往——”风桀的语气忽然变得激烈起来。江烟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他还从未听风桀用这种口气说过话,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激动。
      风桀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失态了。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江烟默默地站在他身边,忽听他道:“你想何时去?”
      江烟眨了眨眼:“今晚。”他不忘补充道,“借着季瑯北的宴会,我溜出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我跟你一起去。”风桀站了起来。
      “不行,”江烟抓住他的肩膀,“樊许可能也在那儿,你俩还是少见面为妙。”
      “你上次的伤还未痊愈。”风桀皱了皱眉。
      “没事儿,连应晚受了重伤,威胁不会太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江烟不知自己都安慰他多少回了,“我需要你留下来。如果明天鸡鸣
      时我还未归,就是遭遇了不测。到那时你在去岚杀关也不迟。”
      风桀注视着他:“你以为这件事很轻松么?”
      江烟一怔:“我不是这个意思·····”但风桀把他的手从肩上甩了下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江烟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他了。风桀这人平常看着挺闷,脾气一上来还真不小。江烟只好自认倒霉的耸了耸肩:“那我先走啦?”他冲风桀的背影喊,然后正要转过身——
      “站住!”风桀忽然道。他快步走了回来,解下腰间的凝夜紫,塞到江烟手里。
      “带上它,”他毫无表情地说,“他们不敢轻易碰你。”
      江烟讶异地问:“你真舍得把这宝贝灵剑给我?”
      “什么舍得不舍得。”风桀不耐烦地说道,“让你拿你就拿!”
      他今晚出奇的暴躁,难道是酒劲儿上来了?不过,江烟也不敢多问。他小心翼翼地背上凝夜紫。这把风桀平常系在腰际的佩剑,放到他江烟这儿就必须得背上才走的动道儿。
      “谢啦!”他笑着对风桀道。风桀嘴角抽了抽,也不知该冲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摆出什么表情,干脆不在理他,转身走开了。也不知走了多久,风桀转过身再眺望,人群中早已不见江烟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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