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录》棂棺

14、林芝

　　屠允诺本来计划好的周六是和林芝一起出去玩。可现实的周六却是在自己新入职的单位里加班。
　　“啊啊啊啊啊！！你们这是在剥削劳动力！！！”她暴躁大喊，整个人往办公室的沙发里一躺，“我要告你们非法雇佣童工！！！”
　　“我们处可不算在一般单位的范畴。”陈情难得讨了点清闲，正仔细的给自己的古琴调音，一边给允诺补刀，“你就是去法院里告我们，他们也不会受理的。”
　　屠允诺自然是知道这一点，所以也没回嘴，只能委屈兮兮的抱住在一旁打瞌睡的白玖蹭蹭这样子。
　　“呜呜呜呜呜，白九九为什么会来这种无良单位上班啊~”用原型偷懒的白玖被允诺一顿蹂||||躏。
　　“我才不是这个小破处……唔，你放开我！！！”白玖被允诺紧紧抱在怀里，一时挣不开，“啊啊，要杀狐啦！！！”他只觉得自己一口气即将上不来——“啪”，完整的白狐球落到了沙发上。
　　屠允诺又继续一脸无事发生的窝在沙发里，“说来，这次案件，从时间上看，跨度未免太长。”她掏出手机，刷了刷上面的资料，“第一位失踪的顾媛媛，是在1月12日。紧随其后的刘乐是1月23日，廖寒1月30日。再之后是2月14日失踪的韩梅梅和2月25的罗知秋。还有这周二3月24日失踪的沈佳锡。”
　　“所以更加没有头绪……”付琟在一堆资料里怀疑人生，“而且最麻烦的是，这些小姑娘失踪的点全是没有监控而且只有他们一个人的时候，根本是没有一点线索。”
　　“确实，现场也没留下什么与犯人有关的东西，最多只是能证明小姑娘身份的东西留了下来……”允诺看着那些密密麻麻却一点用处都没的资料，陷入沉思，“我是说假设。假设这个案子是由鬼怪造成的，那么它抓这些小姑娘的动机是什么？我的假设是基于只有一个犯人的基础上的，事先说明。你们说它的动机是什么？”
　　陈情摆弄琴弦的手一顿，“往好一点想，是对人类女孩产生了兴趣……”
　　“往坏一点想，就有很多了。”付琟接话，“尤其是第一个失踪的女孩，生还的可能性很小了。”他说这话间，陈情的手攥的极紧。
　　“但如果是，嗯，坏的方面的话，它为什么不抓我呢？”屠允诺这么问道，惹来另外二人惊诧又不解的眼神，陈情多了愤怒，付琟多了点一言难尽。
　　“鬼怪是不会挑你这种能噬鬼的。”
　　“你不要想这么危险又不吉利的事！”
　　二人异口同声。允诺听的脑壳疼。
　　“不是……我就是假设。虽然我在你们面前没怎么收敛，但事实上我平时都不会让自己的阴气散的太多。”屠允诺解释起来，“可在鬼怪眼里，我依旧不是正常人类……怎么说，如果要活祭，提升修为或者召唤一些强大邪祟的话，怎么看都是我比较合适？”
　　付琟敲键盘的手一顿，“如果照你这么说，那贺庭舟也应该是目标啊，他可是……”付琟瞬间没了声音，紧接着，他和陈情的目光相对。
　　“所以应该和这些复杂的仪式没有关系，而是另有缘由。”屠允诺从沙发里起了身，看向旁边的白玖，“白九九有什么看法呀？”她去揉了揉那白毛毛。
　　白玖嫌弃的拍开她，“搞不好是想取这些女孩的零部件呢？我们妖族里有时就会有这种变态，因为喜欢的人类女孩子或者男孩子死了，就会想尽办法去找同龄的女孩或男孩，来拼成一个理想的‘她’或‘他’。”他漉漉自己的胡子，“不过上一个这么干的已经被除邪师给灭了。”可惜，他并没有等到想要的回应。剩下三人都用一种奇怪又了然的目光看着他。
　　白玖紧张。
　　“白九九，想不到你原来怎么有脑洞。”屠允诺丢下这么一句，便滚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开始疯狂查资料。
　　白玖：？

　　贺庭舟从欧阳家族的宅邸出来时，已然是下午时分。院落里的樱花因为朝南的缘故，大有先行盛开之势。
　　“诶呀，这件事还有劳特行处了。”欧阳家主，欧阳宁岚穿着一身得体的裙装，在门口迎送贺庭舟，“我们也是真没想到，特行处会答应我们的请求。”她的笑容带着那种上了年纪的贵妇的味道，说不出慈祥，反倒是让人有那么点不舒服。
　　“哪里哪里，我们特行处才是没料到，欧阳大家居然会委托我们办事。”贺庭舟带着自己的职业微笑，站在门前的石板处，“不嫌我们办事不力，已然是莫大荣幸。”
　　大约又你来我往寒暄几句后，贺庭舟方才开着自己的车，开启了回城之旅。
　　白石坐在副驾驶处。
　　“老板，你为什么会接欧阳家的单？他们可是一向喜欢给我们穿小鞋啊。”
　　“白石，你难得就不好奇吗？”贺庭舟没有直接回他的话，“欧阳家的人明明在除邪方面没什么特别的天赋，却可以混到四大家族之一？”
　　白石偏了偏脑袋，眼睛骨碌碌一转，“有猫腻？”
　　“何止有猫腻。”贺庭舟一脚踩住油门，任汽车在田间道路疾驶，“搞不好会牵扯出许多陈年旧事。”
　　他想起了那只恶鬼。
　　“百鬼是被四大家族给害的……”

　　屠允诺在电脑前装死的时候，一袋东西似乎被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她也不顾那是什么，转头向后看去——
　　妈的，是贺老狗。
　　她立刻把脸对上了电脑。
　　“小丫头，你已经是个近视眼了，别和电脑靠那么近，要瞎了。”贺庭舟拿开那一袋吃食，这么吐槽，“而且看你这样子，案子没一点进展？”
　　屠允诺白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多月都解决不了的案子，怎么能指望我这个刚入职的新人？而且我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陈情一听见“普通”二字，本来带着点忧郁的表情一下子显得一言难尽。“你确定你，普通？”
　　“别管她胡说八道。”付琟敲着键盘，“她要是算普通，会来我们这里工作？”
　　贺庭舟拉开允诺办公桌旁的椅子，把那一袋吃食放在她桌上，“那你们现在有什么头绪？说来听听。”
　　允诺瞟了一眼袋子里的东西，也不推辞，直接把手伸进去，“还只是假设阶段而已，但我查了不少资料，觉得那个假设成立。”她朝白玖的方向努努嘴，“这还得感谢白九九，他提供了一个相当不错的脑洞。”
　　“不告诉我具体内容？”贺庭舟支着脑袋，一双眸子瞧着麻溜拆包装的小丫头。
　　“暂时假定为变态妖怪渴望复活人类女孩，因此收集零部件来拼凑出一个完整的容器。”允诺一下咬断了pocky，“那贺总你呢？野出去这么久，找到点什么线索了吗？”
　　“什么叫野出去，我可不是这么不正经的男人。”贺庭舟直起身，把椅子拉近屠允诺，“不过是过去接份委托而已。”他顿了一下，换了个轻佻的笑容，“你倒是觉得我会去干什么？”他靠得很近，热乎乎的气息撒在允诺的耳畔。
　　小姑娘一巴掌盖上了他的脸，“我可以告你职场骚扰。”她望了一眼自己那根本不能遮住贺庭舟全脸的小手，撇嘴，“贺总，你脸好大。”
　　陈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贺庭舟作为一名厚脸皮冠军，一点也不觉得尴尬，而是拿开小丫头的手，一本正经的继续自己的话题，“我去了趟欧阳家，他们委托我们解决个妖怪。”他看着小丫头，但这话似乎是对所有人说的。
　　付琟的视线移到了贺庭舟身上，“欧阳怎么要我们解决妖怪？他们自己可不就是个除邪家族吗。况且，欧阳可是一直希望我们特行处——哦，应该是整个异闻特别行动局被废掉。”他的语气显的有些寒，似乎对那个家族积怨颇深。
　　“嘛，的确是这样。或许就是想借这次事件把我们樱城分处给翘掉。”贺庭舟没放开允诺那软软的小手，还很坏心眼的捏了捏，被小姑娘瞪了一眼，抽了回去，“但我还是接了这案子。”
　　“贺总，你发现了什么？”陈情已经收起自己的古琴，正坐在电脑前，抬头问道。眉宇间闪过了一点不易察觉的亮光。
　　“没发现什么。”贺庭舟顿了顿，“不过，这次可是绝佳的机会。”他又转而看了一眼小丫头，“小丫头，你的恶鬼朋友呢？”
　　“翎羽和重山还在值班呢。”允诺回答，眼睛一挑，“不是，你们现在偷偷摸摸的打什么暗语呢？为什么不分享给我一点？”她似乎很不满同事那种搞事情不带自己的感觉。
　　“你小孩子家家就别管我们的事了。”付琟靠着椅子背，喝了口茶，“而且我可不希望那帮家伙注意到你。上次千桃恶鬼的事情，要不是九尾狐的结界够强，指不定那帮老家伙会指责我们收了你。”
　　“……”
　　“欧阳家的事情我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允诺嘟嘴，“他们也还找过我师傅麻烦呢。”她的目光似乎暗了下来，“说我师傅修了鬼道之类的……总之，多少我还是明白一点的。”
　　也是在这时，贺庭舟总觉得小丫头周身的气息变了。说不清到底变在哪里……但阴冷之中，似乎多了些落寞？
　　“嘛，你要是想参合进来，我们也不拦你。”陈情率先开口，惹来付琟惊异的目光，“毕竟小允诺你也是我们的一员啊。当然，你还有读书，所以大头还是我们来处理比较好哦。”
　　屠允诺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谢谢陈哥！！！”
　　本来想好要如何安慰的贺庭舟默默闭嘴。

　　还有一个月便是地理和生物的高考，全樱城的高二生都投入到了紧张的备考中去，整个城市似乎都透露出一份紧张与焦躁。
　　屠允诺和往常一样拿出了自己的生物地理笔记，准备复习。
　　林芝又凑了过来。“小允诺~这个周末一起学习吧~”她的眼睛眨呀眨。
　　允诺一眼瞥去，刚打算开口，突然没了声音，只死死盯住了好友的眉心。
　　“小允诺？”林芝有些不解闺蜜那盯着自己的眼神，“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啊，你眉心卡粉了。”允诺抬起手摸了摸，和往常一样没什么表情，“我帮你抹开。”
　　“欸？我明明做好保湿了，为什么会卡粉？！”林芝这么一听，紧张起来，“我去厕所看看！”转眼，这丫头就消失在了走廊。
　　屠允诺盯着大拇指上那鲜红色的妖气，眉头聚起，焦躁紧张担忧涌上心头。
　　别告诉我……她与站在教室外的翎羽对上了视线。
　　中午午休，屠允诺借着去问数学问题的由头，在偏僻的小花园里和翎羽交流。“我，担心，林芝芝被盯上了。”她的语气从来没有这么沉重和忧郁，“你应该看见了吧，她眉心的妖气。”
　　翎羽点头。林芝身上那橘色的气息里混了带着杀气的妖气，定然是违和的。
　　“翎羽，这段时间帮我盯着林芝。”屠允诺接下来的话让恶鬼微微一愣。
　　“那允诺你怎么办？我得保证你的安全！”她难得情绪有些激动，“我们不能让你遇上危险！”身侧的拳头握紧。
　　“翎羽。”屠允诺平时平和带着点笑意与玩闹的眸子，此刻正染上了青蓝色，透着杀气，“听话。”声音显得冰冷而不能违抗。
　　在那一瞬间，恶鬼想起了一点久远的往事。
　　“诺。”她微微屈身，随后转身，回了教学楼。
　　屠允诺独自一人站在花坛深处，拳头攥的死紧，眉宇间的阴郁交织着杀气。
　　是时候，让你们想起允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