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弦》苏零

17、十七 试探

　　十七试探
　　水桶里的水稍稍满了点。
　　很费力的提起，没走两步，裙摆已经被满溢溅出的水花弄得透湿。
　　小七虽然可不见，但裙摆微微黏在腿上的感觉依旧使得她止不住皱眉。
　　走两步，停一步歇息。好不容易，捱到了离家门很近的地方。
　　“谁？”不一样的气息，不属于秦越，不属于落弦，更不属于小四。
　　直觉告诉小七，正在向自己走来的人很危险。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没有后退，只是让手里的水桶顺势坠地，溅出的水花飞散。
　　脚步声很轻，却很稳。
　　“小姑娘，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可以么？”听不出任何恶意的声音，但小七没办法对这个人产生任何好感。她能感觉得到这个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打量，异常冰冷的视线，扫过的地方带起微微战栗。
　　小七只能点头。
　　“你有没有见到过一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身形也和我差不多的哥哥？他不能算很凶，脸上表情却很少。”依然是微微带笑的声音。
　　小七却能清晰的感觉到来人每说一句话，视线都在她的脸上流连。明显是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什么。
　　“认得。”小七第一反应是秦越，她身边出现过的男人除了小六小八也只有秦越。
　　“他最近有没有给过你们什么东西让你们好好收着？”
　　“……没有，他有很久没有到这里来了。”小七说的是实话。
　　秦越不出现在这里已有好一阵子，但是小七也知道小四带回来的东西有不少都是秦越替柳汀带来的，比方说她现在身上的这套新裙子。
　　那个人说的是“你们”，不是“你”。
　　“这样啊——”来人似乎在想些什么，一时没有其他动作。
　　小七却弯下腰，伸手乱摸：“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水桶的把手在哪，我摸不到——”
　　“啊？”对面的人似乎愣了一愣，随后牵起小七的手，搭在已然被水渍晕染的木质把手上。
　　“谢谢哥哥。”小七笑得灿烂，随后用力提起撒得只剩半桶水的水桶，向门的方向走去。
　　“小姑娘，你知道门在哪里？”
　　“大概知道吧。”“砰！”木桶撞在了紧闭的木门上，“怎么那么快到了，我明明记得还要再走两步的。”小七嘟着嘴喃喃自语。
　　开门，关门。
　　却在合上门的一瞬间，听到纷乱的脚步声靠近。
　　“砰！”水桶落地的瞬间，木门彻底合拢。
　　门外有人低语。
　　“公子，那个丫头——”
　　“算了，不过是个瞎子。”

　　门外有脚步声。
　　来去匆匆，未曾停留。
　　小七不自觉的把后背抵在木门上，隐隐的湿意自湿透的衣衫一路渗透，几乎脱力。
　　忽然感到一股大力自木门的另一边涌来。
　　背脊瞬间僵直，呼吸几乎停止。
　　“小七！小七！你没事吧！”却是小四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
　　门在下一瞬被推开，小七还在仲愣间已被抱得死紧。
　　“小四，你怎么回来了？”
　　“刚才——吕伯路过药铺的时候说——看到几个身份不明的人在附近，看上去行为很可疑，让我回来看看。”止不住的剧烈喘息，几乎言不成句。
　　“没事，我不是好好的么。”从没见过这样的小四，小七有些无措，只能傻傻得任她抱着。
　　好久才被松开，然后就是被拉扯着细细打量：“那些人是什么人？”
　　“不知道，估计和秦大叔有关。”小七一直叫秦越秦大叔，反正她又看不到秦越的长相，年龄什么的，觉得他老气横秋的于是就大叔了。
　　“……”小四的动作猛地一顿。
　　“怎么了？”
　　“……没什么，他们有说什么？”
　　“他们问我秦大叔最近有没有托我们保管什么东西，我说没有。”小七听得出小四话语中的闪躲，既然是小四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就像明明秦越有给过小四一袋银子，小四却不告诉她。
　　小四也不想想她揣着一袋银子哐啷哐啷的走，这种声音别人听不出，她小七怎么会听不出。更何况，小四身上是揣过银子还是铜板她闻闻味道也知道了……
　　“说了他们没把我怎么样——”小七感觉得到小四的目光死死地落在她的右手上，赶紧把手掌握紧往衣服后面藏。
　　却在下一刻被拽了出来，细细掰开。
　　冰冷的指尖在被木桶把手磨红的地方轻轻划过，停留在被擦破微微渗血的伤口边缘。
　　“很痒啦！”小七再次缩手。
　　“别动，里面有两根木刺，我帮你挑出来。”
　　小四离开的瞬间带起一股风，微凉，带着股不易察觉的幽香。
　　“小四，湖边的紫玉兰开了？”
　　“恩，开了有一阵了。”
　　“真的？明天我能去湖边逛逛么？”小七掩饰不住的兴奋，她很喜欢那种大瓣的花瓣，捏在手里很有质感。
　　虽然她看不到花瓣由深紫到乳白的逐渐过渡。
　　这还是柳汀好几年前告诉她的，那个时候柳府种了一片紫玉兰，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好，我陪你去。”
　　“你不用去药铺？”又是一阵微风，小四回到小七身前，很轻的抬起她的手。
　　“不去了，老板同意让我歇一阵。”
　　轻微的刺痛从掌心传来，小七下意识的缩手，手腕却被紧紧握住。
　　微热的风吹入掌心，带着稍稍湿润的触感。
　　发丝顺势垂下，落在小七的手掌边缘，随着小四的动作细细摩挲。
　　“好了，痒！”小七笑得想打滚，无奈手腕被抓得死紧。
　　却在下一刻，又暖又湿的触感，顺着掌心的伤口一路轻触。
　　“小四！你是狗啊，居然用舔的！”

　　落弦其实很少上街。
　　因为她只要拐三个弯就不记得来路，走过五个路口就没了方向。
　　在望月城的时候就是这样，除了去看小四小七。到了殷城就更没想到她居然会有在大街上晃悠的一天。
　　她是被宋言之死拖出来的。
　　那个从来装得又温柔又体贴的家伙不知道哪里抽风了，居然黑着一张脸一句话不说拽了落弦的手就横冲直撞地出了宋府，愣是没人敢拦他。
　　柳汀一大早就被宋夫人拉去上香，听说宋大公子也是随行。至于这上香求拜的目的，落弦不用脑子也知道。
　　按着脖子扭了扭，拒绝自己再纠结在柳汀和宋谨的事情上面。一晚上东想西想结果睡得极不踏实不说，醒来还发现歪了脖子。
　　路过一个不起眼的小摊。
　　由于支起的木桌很低矮，这个小小的摊面在一片喧嚣混杂中实在是毫不起眼。
　　但是落弦却一眼看到了放在角落的一个玉佩。
　　通透的翠，深浅不一的脉络错综复杂，表层清晰的丝丝细脉却在内里纠结缠绕，浑成一团。最为醒目的却是中间透出的一丝血红，沿着翠脉蜿蜒，却又浮于其上。
　　“在看什么？”宋言之把落弦拖出来纯粹是一个人烦闷也是烦闷，不如两个人一起烦闷，也算有个伴。谁晓得刚出了宋府旁边的人就站住不动了，“看不出来你还喜欢这种玩意！”宋言之瞥了落弦一眼，带着莫名的鄙夷。
　　“干嘛？”
　　“那干脆过会我带你去做套裙子得了，就用绛红的，配上这个玉佩铁定不错。”
　　“婆婆，这个——”落弦忽略掉宋言之明显找茬的话，指了指角落的玉。
　　“小姑娘喜欢这个？送你好了。”摊主是一个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老人。她抬起头，用浑浊不堪的眸子扫了落弦一眼，却异常干脆的挥了挥手。
　　“啊？”
　　“这玉，可是有来历的。不过，本来是一套的，可镯子丢了，所以也卖不出去。既然和小姑娘有缘，就拿着好了。
　　“有来历？”落弦拨弄着手里的玉器，冰凉的触感，微微挌手。
　　“送给最重要的人，可保佑一生平安。”干裂的嘴唇微启，明明是祝福的话，却带着莫名的苍凉。
　　“最重要的人——”
　　“一定要保管好，不然，就可惜了——”老人的眼底是一瞬的清明。
　　忽然锐利的视线让宋言之一愣。
　　可惜落弦只顾拨弄手里的玉器，没有看到。
　　很小心的把玉佩收好：“那，多谢婆婆了。我们走。”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宋言之，可他却死死盯着那个老婆婆，“怎么了？”
　　“……没什么。”宋言之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任落弦拉着走，“你打算把那玩意送给谁？柳汀？”
　　落弦闻言手一抖：“你怎么知道？”
　　“不然还有谁，难道你还有别的认识的人？”
　　“当然有。”比方说小四，比方说小七。如果给小四的话，呃，她一定会丢个冰冷的眼神回来，搞不好还会觉得落弦有病。如果给小七的话，恩，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只是，万一不小心磕坏了，小七又糊里糊涂被裂口伤到了哪里……
　　完了，她一定会被小四砍死。
　　所以，还是给柳汀最保险。更何况，最近看着柳汀落弦老觉得心神不宁，看来实在是需要一样东西来辟邪。

作者有话说

　　人家香水百合，我崇尚清水百合。。。所谓无H胜似有H。。。
只是最近感觉不够。。。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