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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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过往
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蹑手蹑脚地走进房间，很小心地合上门。
回头，刚好对上柳汀异常清醒的眸子。
谁跟她说柳汀睡了，让她动作轻点的！
“架子上还有套干净衣裳，快点去换了。”柳汀一点都不奇怪明明宋言之说落弦去换衣服了可现在依旧是一副从泥地里爬出来的样子。
落弦顺着柳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本打算走过去的动作瞬间僵硬。
图纹繁复的博古架，一眼就可以看出其精细讲究的做工。让落弦发愣的自然不是这个。宋家也是书香世家，宋老爷和宋大公子皆是在朝为官，府邸的布置自然不会寒酸。只是，这架子上的东西……
那件柳汀让她穿上的——长裙？
看这么个长度，都能拖地上了……
“呃，这里的丫鬟都穿这个。”柳汀扯出个最有安抚意味的笑容，温暖和煦堪比阳光。只是眼底闪过一丝来不急遮掩的戏谑。
“想摔死我！”这群人，想把她弄疯了是不？长那么大从来都是长袖长裤啥时候穿过半截子的东西，而且还是花得一塌糊涂出门铁定引蜜蜂的那种。
“要么，我让宋公子给你准备一件像我这样的？”柳汀掀开被子，穿鞋下地，还故意转了个圈让落弦看个清楚。
墨绿的薄纱覆盖在暗色的底裙上，深而不沉。
落弦不由仲愣，呆呆地看着墨绿的薄纱在眼前轻轻铺展，再微微合拢，衬得柳汀略显病态的苍白肤色越发白皙，伴着依旧温暖的淡淡笑意，却带着隐隐的妖异。
“……喂！”等了半天还是一张呆滞的脸，柳汀不由伸手“啪！”轻轻打了落弦一巴掌。
很轻的动作，似乎只是带起一阵风，随后是略带冰凉的触感，一触即逝。
“呃，很好看。”一瞬惊醒，落弦不由得后退一小步。
吸气，再吸气，她没事心跳那么快干嘛……
“那我去找宋公子让他再送件来——”
“宋——等等，要是让宋夫人知道你不休息还在为我的事情折腾肯定会大发雷霆的。”落弦一把把柳汀扯了回来。
其实她更纳闷的是宋言之难道就是个跑腿的，怎么什么杂七杂八的事情都是找他的。
柳汀闻言动作却是一顿。
“……小落，之前宋夫人的话，不要放在心上。”略略黯然的声音，连嘴角的浅笑都显得苦涩，
她说的是“宋夫人”，不是“紫姨”。
“……宋夫人的话并没有错。我跟着你那么多年，从来没能帮你做过什么，反倒带了一堆麻烦给你。”落弦摇头。
比方说小四小七。
“小落，我从来没把你当下人。”柳汀没有漏掉落弦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低头，轻轻叹息，走到床边，沿着床沿坐下，“过来坐——”
落弦自然没有拒绝。贴着柳汀身边坐下，暖暖的体温透过衣衫隐隐渗透出来。
“要找个丫鬟还不容易，没事要那么多丫鬟做什么？我只是想找个，不会离开我的人。”柳汀轻轻把头靠在落弦肩上。
“……不会离开？”落弦的声音忽然暗哑，心跳莫名地发沉，似乎每一下都撞得特别深。
“小落，其实你在街上撞到我那次，不是我们第一次碰面。”
“……”落弦一愣。
“不对，应该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我记得那次是去上香，回来的时候街上人很多，于是马车走不快。我无意中拉开帘子，正好看到你。”
“你，确定是我？”落弦觉得每个小鬼都长得差不多，尤其是脏了吧唧的小鬼。
“我看到你拉着一个更小的孩子在街上走，然后那个孩子赖在卖包子的店铺门口不肯走。”
“呃，这事，”落弦抓了抓脑袋，舔了舔嘴唇，“其实时常发生。”尤其是小六小七两只被馋虫附身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有点无奈又有点无措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心疼。”柳汀稍稍动了动脑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那个时候我就想，这小鬼怎么那么不像小鬼。”
“那像什么？”
“小鬼他妈。”
“呸！”
“小落，你不会离开我的，是不是？”柳汀轻轻闭上眼睛，把声音放得很低，带着飘渺的质感。
“我为什么会离开你？”落弦被一时的诡异气氛弄得有些懵。
“说，你不会离开我的！”许久不见的霸道，那只有在落弦初见柳汀时见到过。
过往的一切忽然在眼前一闪而逝，似乎离得很远，又似乎一切只发生在昨天。
“我，”落弦深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不会离开你。”
“永远不会？”
“永远。”
“只有我可以先离开，你，不可以。”蛮不讲理。
“……好。”可惜，落弦已经忘了如何拒绝。
一张方子递到面前。
依旧是雪白的底，却似是被团成一团，再被勉强展平。
捏着方子的手指轻轻松开，浅绯色的指纹痕迹宛然。
小四一吓，抬头，却看到了熟人。
“秦，秦越，你，你受伤了？”凑得近了，清楚地嗅到血腥味的弥漫。
“没事。这药是给老爷清热败火用的，辛苦你了。”秦越的脸色苍白，一只手死死按着腰间，脸上的神情却不见丝毫波动。
小四轻轻扫了一眼，伤口被秦越捂得死紧，根本看不清。
皱眉，拿起方子拉过一旁的一个伙计，把方子连同两个铜板塞给他：“邱二哥拜托，帮个忙。”
小伙子会意，瞥了秦越一眼，也没说什么，直接到后面抓药去了。
“你给我过来！”解决了药方，小四白了秦越一眼，一把拽着他就往里屋走，“放心，那两个铜板我会加在药钱里的。”
可惜，拽不动。
“我的伤不过是小伤，被人看到会给你们惹麻烦的。”秦越压低了声音，一把反握住小四的手臂，极快的动作，却并没有用上太大的力气。
“怕给我们惹麻烦就别到这里来，从小六小八找上我的时候你已经把我拉下浑水了。”
“不一样。他们跟那些人没有直接接触——”
“你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虽然已经把声音压得很低，可两个人接近争执的纠缠还是惹得周围人侧目。小四四下看了看，直接掀开帘子往前走，“跟我进去，要是我被老板骂，看我怎么收拾你。”
“……”
“不仅是小六小八，落弦那里也好几天没了动静，你统统给我解释清楚。”
秦越的伤远比他嘴里的小伤严重得多。
青色的衣衫虽然颜色不算很淡可依旧看得到明显的血迹，腰间晕染出一片暗红。
“自己把上衣脱了，你该不会想我帮你脱的。”小四搬来一把椅子，拍了拍椅背，挑了挑眉毛，脸上的表情绝对算不上和善。
“……”
青色长衫被一把除下，雪白的里衣更是被血红染了个通透。
“嘶——”伤口处的鲜血微微有些凝结，黏住了里衣的内侧，被秦越自己一把扯开，狰狞的伤口更是血如泉涌。
小四扯过干净的白布略略擦拭了一下伤口。明显的剑伤，伤口很窄。
“知道是谁么？”还好上次帮厨的小孩差一点切了手指头，小四看到老板从哪里拿的金创药，不然，她把秦越拽进来也是白搭。
“知道。”
“我也不要知道太多，你只要告诉我小落去哪了，她会不会有危险？”抹上药，小心的缠上布条。
小四的手法并不熟练。其实她只是以前看过老板给人处理过伤口，秦越纯粹是天上掉下来让她练手的。
“呃，有点丑，不许嫌弃。”原本平坦的腰腹愣被包得起起伏伏，疙疙瘩瘩。小四其实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脸皮够厚，脸红了也看不出来。
更何况，小四吃死秦越不是纠结于这种小事的人——
“没关系。”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老爷惹了点麻烦，最近被人盯上了。小姐和落弦已经送她们去了殷城的熟人那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不用担心。”
“大麻烦？”小四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
其实这话是废话。秦越的武功到底有多高，小四是不知道，但落弦说过秦越绝对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居然能把他伤成这样……
“……确实不小。”
“这是小六留给你的。”小四从怀里掏出丝绢递给秦越。依旧是原本的折叠方式，小四对于别人不想告诉她的事情没有兴趣。
“多谢。”秦越系好衣带，结果绢子扫了一眼，揣进衣襟，“我得走了，以后——”
“是不是接下去你也不方便到这里来了？所以上一次给了我一袋银子？”小四直接打断了秦越的话。
想到那一袋沉甸甸的玩意小四的眼角有些抽搐。
穷人就是穷人，没钱的时候做梦也想要钱，有钱了却抱着钱日不能寐夜不能眠，也不知道在担心个啥。
她也不敢把这事告诉小七，万一那丫头脑子一抽买了一屋子的红豆酥回来怎么办……
虽然小四觉得其实是她自己脑子比较抽。
“以后小心点。”秦越没回答小四的话，反倒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
“这话放你身上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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