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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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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放学时间，少年侦探团走在回家路上。
“啊，说起来，我昨天又见到白鸟警官来接小林老师下班了。”光彦谈起关于班主任的甜蜜见闻。
步美捧着脸一脸憧憬：“好想快点看到小林老师穿婚纱的样子啊，一定会非常美丽！”
“就是说啊，白鸟警官到底什么时候求婚啊？”
“哪有那么容易啊。”柯南在一旁懒洋洋地说，“他们确定关系又没有很久，况且警察的职业毕竟有些危险，这种人生大事才更要慎重决定。”
“啊？难不成要等白鸟警官不做退休了他才会娶小林老师吗？”
“也不要那么久吧……”柯南汗颜。
“唔……如果等得太久就会失望的，我相信白鸟警官不会辜负小林老师。”
步美不仅想象力丰富，感情观相比起年龄也实在有些超前，她自己不觉说了什么深奥哲理，柯南却愣住了，明亮的眼神暗了一瞬，灰原注意到他情绪上的震动，别开脸没有说话。
步美已经毫不知情地和光彦继续讨论了。“如果白鸟警官让小林老师失望的话，我们就给她介绍新的男朋友！”
光彦被这脑补出来的假想敌吓了一跳：“冷静点啊步美，再说我们学校好像也没有可以和白鸟警官匹敌的人啊……”
“我觉得入江老师就很帅。”步美稳定地输出审美观，最后想了想又说服了自己，“不过还是比不过白鸟警官啦，谁让那是小林老师喜欢的人。”
光彦扭头，偷偷看了一眼走在柯南身边神情淡漠的茶发女孩。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希望能够快点成为大人，灰原思维成熟、学识渊博，平时待他们就像长姐教训小朋友，他心知肚明对方的喜好不会是什么幼稚小子，毕竟就连步美也更容易被那些现如今的自己无法企及的目标所吸引。
比如时常作为救世主的柯南，比如东京Spirits队的赤木英雄选手，比如料理水平一流的安室哥哥，比如三两下制服歹徒的冲矢先生……再比如这个入江老师。
入江是帝丹小学新来的外语助教，为高年级代课英语，因外形儒雅，脾性温和，还说得一口流利口语，深受异性师生们的青睐，每次组织活动都会吸引来很多低年级学生。
柯南也被拉去听过对方用英语给孩子们讲童话故事，还在为少年侦探团翻译故事情节的过程中被注意到，最后讪笑着解释自己是在万能的夏威夷学的。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男老师的外语水平高到来小学做助教属实是有些浪费，连灰原也评价他的英伦腔非常纯正。要知道日本的公立学校里，除了外教——比如朱蒂·斯泰林，极少见到这种母语者水平的本籍教师。
至于帅不帅这回事，柯南则认为是因为年龄差距导致气质上的欺骗性过强，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倾慕成熟稳重的大人再正常不过了，反观灰原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是很帅啊。”
柯南：“……”
茶发女孩轻飘飘地认可：“相比起青涩鲁莽的小鬼头，成熟稳重的成年男人本来就更有市场。”
柯南斜着半月眼：“是是，天天和一群青涩鲁莽的小鬼头呆在一起，真是辛苦你了啊，大科学家。”
灰原却没有像以往一样不咸不淡地怼回来，她兀自望着地砖的纹路，半晌才开口：“江户川。”
“嗯？”
“我想你知道，谁也无法保证我们可以安然无恙地恢复原状。”
“……”
柯南一时间哽住了。他本想插科打诨过去，不料对方径直将话题摆上了台面。
“我们手头的资料有限，也没有更好的实验环境，也不知道组织会不会又招到了更厉害的科学家使它进化了，就算有，这个实验也不一定能成功，与之相对的，解药也不一定能被研制出来，科学并不会以人意志为转移。”
“看看他们。”她望向前方的步美和光彦，“如果没能成功，我们甚至不会像他们一年年长高。”
灰原从不会轻易做出振奋人心的承诺，她只会更深刻地看清现状，做最坏的打算。
“到那个时候，你会对我这个大科学家失望吗？”
“灰原……”
柯南目光沉了沉，刚要开口，突然注意到后方的情景。
“元太小心——”
元太没有加入光彦和步美的聊天，他一个人逐渐落在了后面，一直在捣鼓一罐饮料，试图用从电视里学来的技巧单手撬开易拉罐口，然而心灵手巧是一点没有学到，手一滑还把饮料甩了出去。
易拉罐咕噜噜滚到了马路边沿的下水道旁，元太想也没想就跑过去捡，没有注意到脚下的路障，被绊了一跤后，直直地朝大马路跌去。
眼看迎面而来的一辆汽车来不及减速，突然一只手臂揽住元太的腰，一把将其抱离了飞驰而过的汽车。
“元太，没事吧！”
伙伴们担心地跑过来，见元太惊魂未定但安然无恙，柯南松了口气，随后打量起这位身手矫健的路人。
要知道元太的体重在小孩子范围里已经超纲了，哪有那么容易被一个瘦瘦的女孩单手拎起，可她在一把抱起元太远离马路的同时，竟然还腾出另一只手捡回了那罐滚到下水道旁的饮料。
女孩扎着高马尾，穿一身蓝色的运动套装和一双同色系跑鞋，身形高挑，青春靓丽。她把元太放到地上，用袖子擦了擦罐沿，单手起开了易拉罐，然后递回他手里。
“小弟弟，在马路上可不能乱跑哦，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同时也会给别人带来烦恼的。”
元太垂头丧气地认错：“是，对不起……”
“谢谢姐姐！”步美替她的伙伴道谢，“不过姐姐你好厉害呀，刚刚那么敏捷的动作，简直像是在拍动作片！”
“有不明物体突然出现在马路上，对行车的司机来说也很危险。”女孩轻描淡写地略过对自己的夸赞，很耐心地和孩子们攀谈起来，“你们这是刚放学吗？”
“是啊，我们约好要一起去公园玩！……”
灰原则向旁边挪开了视线。柯南注意到，有那么几秒钟，这个女孩子的视线在灰原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啊，不好意思。”
见对方反应不自在，女孩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坦然地笑着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位小妹妹和一位美国童星长得很像，所以稍微有些惊讶罢了。”
“姐姐你说的是不是Gress Aihara？”光彦兴奋地跳起来，“灰原同学和她真的很像对吧！”
“Gress？”步美疑惑。
“Ai……hara？”柯南也疑惑。
然而当事人不针对步美，独独给了他一个冷淡的白眼，和方才一脸惆怅地暗示他可能会做一辈子小鬼头的恶劣女人判若两样。
“啊，是那个美国人——”元太也有记忆，“不对，好像是英国……”
光彦纠正道：“是英日混血啦，不过她是在美国出道，杂志上有介绍过。”
女孩自然而然地接上由自己开启的新话题：“她可是难得在欧美闯出一片天的亚洲面孔，可惜隐退得太早了，不过没想到在日本也能见到这样漂亮的混血女孩。”
“说起来灰原也在美国待过，妈妈也是英国人对吧？”
“……喂元太！”
柯南看着女孩和孩子们侃侃而谈。
有目的性的伪装和无目的性的友善，在涉及孩子的事情上，更容易甄别出这二者的不同，因为很少会有人认为孩子是值得认真对待的对象，不论善恶都时常显得不够谨慎。
女孩发型和外衣都很平整，不像运动后的状态，跑鞋也很新，可见她大概不是喜欢跑步的运动健将；然而那优于常人的反射神经和力道，又彰显着她一定擅长除跑步以外的其他锻炼。
从马路上乱跑的危险性引至娱乐圈，再如此自然地接转到血统的话题上，她性情开朗，也很健谈，更何况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元太，这一切前提足以令孩子们放下戒心，只用几句话的功夫，就让他们透露了不少关于自己的情况。
方才的意外于她而言大概只是举手之劳，这种不动声色的谈话方式，更让柯南觉得像极了一个人。
“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我也约了人，要马上赶过去了，有缘再见吧！”
然而没来得及等他进一步证实，女孩便站起来，朝他们挥手告别。
“嗅到什么不同寻常的气息了？死神小侦探。”灰原走到他身边，冷不丁问道。
“……彼此彼此吧，组织雷达。”
柯南叹了口气：“应该是多虑了吧，你都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我在这里一惊一乍的，哪里会有那么多人天天跑来盯着我们几个小鬼。”
和FBI、公安、恐怖分子打交道时间久了，疑神疑鬼迟早也要变成自身属性之一。他积极乐观地想，也罢，反正侦探就是要具备临危不乱的能力。
“柯南、小哀，快点啦！”步美转身朝他们喊着，“博士应该已经在公园等我们了！”
“来了。”
柯南应了一声，随后转头望向灰原，笃定地说：“我不想逃避现实，也不想屈服于命运，正因为我们没有多余的选择，所以只能往前走不是吗？”
灰原为他的笃定和意气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丝淡笑，又是熟悉的嘲讽意味：“没想到名侦探还讲意识流。”
“我那明明是为了安慰你好吗！”
“三号连接成功，频道干净，没有杂音。”
目送一行小学生远去后，女孩从街道转角处走出来，确认四周没有什么异动，便快步走进了街边的某咖啡厅。
“一杯柠檬水，谢谢。”
她向店员随口点了单，然后走向咖啡厅最靠里的卡座。
这种复合式餐厅的氛围没有那么拘谨，来客也不是为了享受安静雅致的情调，因此在非工作时间，这里依然人满为患。
空气中充斥着快餐和咖啡豆的混合气味，夹杂着人群不顾忌音量的谈论声，喧哗又颇为拥挤，相比之下，这个角落显得过于安静了。
穿着斯文的男士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的对面坐着一位穿灰色大衣的长发女人。
千木良往里挪了挪，给深濑让出位置。
“课长。”
深濑朝上司致意，转头顺势打量了下千木良。后者穿着毛衣和衬衫，介于正式和休闲之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适合打造容易拉近人际距离感的温和气质。看来这次是扮演知识分子。
“来了。”
七树放下杯子，示意千木良先开始。
“如您所料，那位名叫小林澄子的老师，没有什么疑点，平时就是家和学校两点一线，在师生眼里是认真负责的好老师，另外她似乎正在和警视厅刑事部搜查一课的白鸟任三郎警官交往。”
七树顿了下动作，点点头，没有给出确切的结论，等着另一位的观察报告。
“另一位若狭留美……”千木良清了下喉咙，“十分抱歉，我们没能跟上她。”
果然。
“她的反侦察能力很强，除了潜入学校找机会近身接触，我们每天都会派不同的人伪装成路人和街边店员，在校门口等着，但没有一个人能够顺利跟到她的住处。”
卡座后传来一声脆响，伴着一位女士的惊叫，有顾客打碎了装咖啡的玻璃杯，高声唤服务员过来帮忙清扫。
一杯漂着两片皱巴巴柠檬片的半透明质地饮料，几乎是擦着桌面滑过来，急刹车似的停在深濑面前，似乎完全没有等顾客道一声谢的耐心，服务员便利索地转身去应那位女士的要求了。
七树只抬眼看了一下，仿佛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闹剧和这杂耍般的上餐技巧，在乱糟糟的背景中依然维持着平稳的声调：“然后你们紧追两步上前想要查看情况，这位敏锐的目标人物就会立刻察觉到有人在跟踪自己，每次还都是不一样的人，说明来的是一支训练有素的专业队伍，而不是什么贪图女色的猥.琐.犯。”
“……抱歉。”
“她既然有甩掉跟踪的能力，自然就会想要一探究竟到底是谁在对她感兴趣，你们的人离开的时候，有好好观察过自己身后干净吗？”
七树调侃道：“小学教师的身份，混迹于人群是不错的伪装。”
但到底是行事周全的千木良。“关于这点，我想问题不大，找的都是无业游民，只远程联系，失败了就让他们直接回家，事后再将酬金打到他们的账户里，我们的人没在他们面前露过脸，联络用的是公共电话，如果有人反追踪，就会被夏山定位到IP地址，不过目前还没什么发现。”
“那就好。其他的呢？”
“虽然相比小学教师要年长一些，讲话却畏畏缩缩的，行为上也有些马虎冒失。您让多加注意的江户川柯南、灰原哀等人，他们和小林澄子的关系比较亲近，不过也可能是若狭留美这学期刚刚转到帝丹小学一年B班，和师生认识的时间都不长，也没听她讲过自己家庭的情况，在帝丹小学这个关系圈里存在感不高。
另外，她的右眼似乎有些异常，看向右侧时扭头的幅度很大，偶尔被人叫到名字时，也会下意识环顾四周，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声音的源头。”
在她的办公桌和储物柜里，没有发现将棋棋牌，但在她弯腰捡东西的时候，裤子后方的口袋有凸出一块，和将棋的形状大小类似，不过从没见她拿出来过，也从不离身，具体是什么物件暂时无法查证。”
七树沉吟着听完，又问：“那女孩呢？”
“您是说灰原哀。”千木良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没找到更为明确的描述：“她是在江户川柯南之后转学到帝丹小学的，单论成绩的话，与其说毫不费力，不如说是懒得附庸……在小学生里有一种过于成熟的不和谐感，不过她面对若狭留美倒没显出什么隔阂，反倒是江户川柯南似乎留有些防备心。”
“那小子可不止防备她。”这回轮到深濑了，“灰原哀是混血儿，母亲是英国人，父亲应该是日本人，之前在美国呆过，按理说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但江户川柯南会有意识避免别人打听她的事情，而且除了我们，貌似有其他人也在注意她。”
深濑想起负责监视住宅周边的锦户的描述：借住在米花街221号工藤宅，一个戴眼镜、眯眯眼的东大理工科研究生。
“有危险吗？”
“唔……我想没有，那应该是针对我们的。”
“果然是公主殿下。”
七树闻言却笑了下：“即使流落在外，也到处都有隐姓埋名的骑士争相守护，反倒显得我们像是破坏和平的外来者了。”
千木良和深濑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疑虑。但他们不会贸然询问上司关于监视对象的情况，收集有用的情报才是他们的本职工作。
“还要继续吗？”千木良问。
“再跟几天吧。”七树说，“到被发觉为止。”
用常规的思维探索非常规的事物没有意义，她并不打算让部下们在这些反自然规律的特殊个体身上钻牛角尖，况且她这是受人所托，以小偷之道干保镖的活，吃力不讨好，既不到正面打招呼的时机，眼下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当前。
“还有一点，在外面就以名字相称。”
“课……七树小姐。”深濑环顾了下这家闹哄哄的咖啡厅，又望着面前这杯质地浑浊的饮料，“在‘送客’之前，我们都要改在外面‘喝下午茶’吗？”
七树淡定道：“我现在可是带薪休假期，难得光明正大地体验一下业余生活也不错。这里的柠檬水怎么样？”
千木良推了推眼镜，深濑则心直口快：“太甜了。”
七树饮下最后一口美式：“咖啡也没什么油脂，下次换一家吧。”
三人刚准备分头离开，就同时收到了柚木的消息。
“米花町3丁目5番地发生一起坠楼案，和之前一样，死的是外国人。”
“真的假的！”
“不会吧，简直像电影一样……”
“难道不是玩具吗？”
吉姆·梅森，FBI探员！
柯南凝神记下死者的ID，不顾他人劝阻去翻找死者的手机。
证件没有被回收，说明他有可能是不想死在木仓口下而选择自行了断，那么随身物品肯定也还在他身上。
幸好手机没有砸坏，画面也一直亮着，不需要再费脑筋解锁。
在摔下来之前还在看邮件吗？等一下，这封邮件的内容……
“柯南君？”
突然被一个稍显耳熟的声音喊出名字，柯南僵硬地转过头去。
“入、入江老师？！”
“你在这里做什么？”戴金丝边眼镜的男老师站在身后，儒雅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疑惑，“灰原同学他们呢，你们不是一起放学回家吗？”
“呃哈哈，我……”柯南尴尬地笑了笑，丝毫没发觉在血腥的案发现场一个一年级小学生独自蹲在尸体旁边还露出微笑是多么令人匪夷所思的画面。
他的大脑正被组织和FBI等信息连环拉扯着，压根分不出多余精力敷衍这位不算相熟的男老师，若是换作平时的他，肯定会率先意识到，对方的首要关注重点竟然不是现场死了一个人。
“这里很危险，还是快点离开吧，”男人神情严肃地望着地上的尸体和他手里捏着的证物，“警察马上就到了。”
“……嗯，我这就要走了！”柯南还在胡思乱想要怎么糊弄过去，见其主动解围，便迅速把手机放了回去，忙不迭起身，一边往回跑一边朝他挥手。
“入江老师再见！”
目送男孩的身影在巷口消失不见，男人才转而来到尸体旁边。
旁观的有人出声提醒：“喂喂，还是不要私自动现场……”
“哦，我是医生。”他面不改色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名片，上面赫然印着杯户中央医院的字样。
旁观者愣了愣，心想：原来是医生，不是老师吗……*
这边，男人已经自顾自展开了推理：“一般人如果想要自杀，会站在楼顶边缘以趋于垂直的轨迹落地，但这个人掉落的位置距楼体边缘较远，所以才砸落了店铺的招牌，他应该是助跑了一小段距离之后才跳了下来。”
这样的说法不禁令人毛骨悚然，不少人已经朝楼顶看去：“这、这么说来……”
“他可能是受到威胁不得已才跳楼的，我想趁伤口还新鲜确定下真正的死因，应该会对之后警方破案有用。”
男人一边下定论，一边背对人群的方向蹲下来，换上一副透明手套。
趁身后的人在议论纷纷时，他佯装检查死者的情况，实则趁机转动手腕上的手表，用隐藏的照相机功能对着那封满屏乱码的邮件拍了照，又将那本英文证件不动声色地收进袖口。
女孩钻进了安全通道，她穿着一双蓝色跑鞋，底子轻软，一路轻悄悄行至天台。比起楼下声音渐高的嘈杂，这里还没有被注意到。
护栏边坐着另一名死者，和前几日发现的外国人尸体一样，都是被一枪爆头，身份证件和手机也被一并收走，附近没有弹壳和明显的打斗痕迹，凶手离开前谨慎地清理过现场。
她在天台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在同一时间杀害两人，团伙作案的可能性更大，凶手如果想要来去不留痕，必定会派人对这附近的监控动手脚。
她从内袋里摸出一只造型迷你的望远镜，站在天台边缘观察，发现对面商铺的高处悬着一个摄像头，它所处的方位可以直观地拍摄到这栋楼周围的光景。
天台门后的地面上遗落了一枚还算新鲜的烟头，看样子猎人曾胸有成竹地在此处恭候猎物们的到来。
同样戴上透明手套，女孩拿棉签在烟头滤嘴处蹭过，捻起一点烟灰放入证物袋，又将烟头重新摆放回原处，最后拨出报警电话。
“喂，这里是米花町3丁目5番地「番石榴咖啡店」的顶楼，我们发现了一名被枪杀的人，请尽快过来！”
“今天完全钓不到鱼呢，爸爸。”
“是啊，没想到一条都没抓到啊。”
营造出“父慈子孝”对话的同时，柯南放大镜片的扫描范围观察着海面上的情况。海猿岛上空烈火熊熊，附件逐渐聚集起被火灾惊到的游客和巡警，远处，一艘游艇绕开消防艇的正面，迅速驶离了这片海域。
“赤井先生，这次的动静是不是太大了？”
“没办法。”冲矢睁开绿眼睛，“这是赶在他们出马之前最快速的解决办法了。”
柯南清楚“他们”指的是谁。
连消防厅都被惊动了，公安却直到现在都没有表态，以他们的情报网，不需要看到ID实证就可以推测出死者的身份，当时组织不惜派人潜入警察厅也要盗取卧底名单的事情被还历历在目。
奇怪的是，他们貌似不打算对此追根究底，默许外国探员在本国境内清理善后；或是像以前一样忍气吞声，静候当局私了以保双方体面。
然而以柯南对那两人的了解，他们是绝不会坐以待毙将执法权拱手让人的。
“别担心。”
开车的赤井像是看穿了他内心所想。
“就算他们要讨说法，我们也会配合他们把这件事收场，组织的存在还不能被公之于众，关于这一点，我想只要那个人还在潜伏中，那他们也会是同样的立场。”
柯南松了口气：“希望如此。”
回到工藤宅没一会儿，卡迈尔也顺利归来，众探员如释重负，有希子把卡迈尔推进房间，说要好好帮他修整一番，保证他和从前相比就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这边，詹姆斯则在得到主人的认可之后，把赤井和朱蒂请进优作的书房。
见三人神色有些凝重，赤井和柯南对视一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优作率先开口：“关于今天的事件，刚刚警视厅召开了新闻发布会，他们称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证件，尚且无法确定这七名死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什么？！”柯南大惊失色。
他明明将证件塞回了吉姆·梅森的口袋，那可以为刑警搜证提供线索，但凡案件涉及国.际.间.谍，执法权就会自动转交至公安手中。
可现在他们的态度已经不重要了，假如警方不是对外谎报搜证信息，那就说明有人在自己离开现场之后、刑警到场之前，拿走了那本证件。
当时看热闹的群众没人敢上前，更没必要这么做，组织没来得及毁尸灭迹，有人却再次将其变成一个无名迷局。
这和他们起初的设想完全不同。善后行动的迅速大概让人难免陷入一个怪圈，以为是新闻尚未来得及报道，可如今看来，这是故意不让FBI探员暴.毙.于日本.境内这件事引起热度。
“早些时候，我已经向本部申请派人和日方进行交涉了。”詹姆斯的语气有些沉重：“可如果没有能够证明他们身份的证据……这之后的事情，赤井，你应该明白吧。”
“嗯。”赤井沉吟道，“会非常棘手。”
柯南问：“什么意思？”
詹姆斯解释：“如果没有身份证明，我们想要把探员的遗体领回，就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走正当、公开的形式，提供这几名探员的档案以及理由充分的官方说明文件，但这避免不了会上升到国际层面，甚至可能引发外交纷争；第二，当局私下达成和解，但协议向来是双方的，作为对外隐瞒消息的代价，我们需要答应一些条件。”
“所以想问问你，还记不记得当时现场有什么可疑的人物？”朱蒂自然地接过话头，她不想让理念纯粹的正义小子接触到更深层次的阴谋。
“据旁观者的证词，当时除了一个小孩——大概指的就是cool kid了，还有一位自称是医生的男士查看过尸体，他的名片显示他在杯户中央医院任职，但我们查过了，这个医院没有一名叫做……。”
“……入江老师。”
“老师”和“医生”，这两个称呼在日语中都可以读作“せんせい”。
柯南后知后觉，男人当时直接叫了他的名字，而不是“江户川同学”。
入江的教学范围是五、六年级，只有在组织一些校内兴趣课堂的时候，才有机会与一、二年级的学生直接来往，甚至严格来讲他们都称不上师生关系，直呼名字对于一个并无深刻交集的学生而言显得过于亲昵了，因此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老师”身份具备被曲解的余地。
他不像小林作为班主任需要频繁接触学生，也不像若狭偶尔会流露出隐晦的目的性，柯南并没有察觉到他来到帝丹有任何不轨的意图，但似乎也恰恰说明对方完成了一次堪称完美的渗透。
“这么说来，这个人伪装成老师的身份，混入帝丹小学接近cool kid，或是你的伙伴？”
“我不确定……他和我们并没有过什么接触。”
“不是所有情报搜集都需要接近目标人物。”詹姆斯说，“朱蒂，你去问问学校的人，看能不能调取到关于这个人的详细资料，虽然不出意外他应该用的是假身份，学校在非常勤教师的准入资格审查上没有那么严格。”
“难道是组织派出的新成员？”朱蒂道出众人心中最不想触及的念头。
“可她没有传递出任何情报。”赤井冷不丁开口。
“你是说Kir？”
“这次行动他们带上了Kir，这证明她最近没有再过多受到忠心层面的威胁，不过因为Gin的长期监视，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向外传递过情报，毫无作为也不足以令她原本的嫌疑一笔勾销，除非有人在这个过程中，暂时取代了她这个不受信任的位置。”
组织几乎倾巢出动，被排除在外的是谁？
柯南恍然：“安室先生！”
“……以上就是搜查一课针对本次案件的搜查进展，鉴于目前没有发现任何证件能够确认死者身份，我也在此向社会各界发出宣告，如认识受害者或知悉相关情况，请及时与警视厅搜查一课联络。”
闪光灯密布中，一名女记者举起了手。
“小田切部长，先前千久财阀和大友银行被接连曝出贪.污.洗.钱、雇.凶.杀.人等负面新闻，许多人都希望知道本案的后续情况。如今七名外国人在日本.境内被杀害，他们的所属国是否有与日本警方做出初步交涉？今天下午海猿岛发生不明火灾，消防厅宣称不排除人为因素，请问对于近日来接连发生于我国境内的危险事件，警视厅之后会采取哪些更为有效的措施？”
连珠炮提问一气呵成，直白又犀利，可见记者不仅做足了功课，还时刻跟进着最新的案情进展，直言他们的治安能力无法令人满意，也代替一无所知的公众表达了谴责。
不少话筒都跟着往前，几乎怼到中年男人的下巴上。他并不为此所动，依然神情沉肃，声音有力：“刑事政策的惩.戒.力度和警务人员的执勤能力是降低犯罪率的决定性因素，这种判断我认为已经过时了。目前我方必然还存在有待改进的地方，但无论是发案率还是人犯率，制裁这些的都不是个体，而是由个体集成的法制系统，我也相信所有警务人员，只要在这个岗位上一天，他们就会尽全力维护社会安定，我们会在最短时间内侦破案件，给日本民众一个交代。”
“以上。”
“柯南又晚归了吗？”
“安室先生。”小兰抬头看见服务生一脸关切，放下手机，叹了口气，“虽然也是常态了，但现在外面这么危险，他一个人乱跑我很难不担心啊……”
“有没有问过阿笠博士？”
“问过了，不过博士也说不清他的去向。”
小兰托着下巴，望着视频里的男人继续被记者们围击：“真没想到连这样的人都会被质疑管辖不力，虽然最近确实不太平，但也不能全部怪到警察头上啊。”
“是兰小姐认识的人吗？”安室顺着问道。
“嗯，以前因为一次案件，和小田切先生有过几面之缘，他还是爸爸以前的领导。”回想起一些事情，小兰的语气中满是敬佩，“大公无私，我想用来形容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安室惯性安抚两句，抱着托盘转身走回吧台。
急迫，敏锐，锱铢必较，大张旗鼓，这次的狩猎充斥着朗姆的气息。至于那些外国佬，只需叫风见上公安的内网查一下便一清二楚，而支持朗姆直接带人展开屠杀的，只有最终的幕后黑手。
海猿岛发生火灾，惊动了消防厅，想必和他们脱不了干系。虽然FBI向来不懂得在别家地盘上低调行事，但只要有那两位镇场，至少绝对做不出放火烧山这种低级的清场。
由于他上次的挑拨离间，朗姆大概多少在组织中受到一些风言风语的质疑，心生忌惮而瞒着他，指使其余人清扫障碍，以向BOSS证明忠心。
完全不难理解。
据风见所说，到目前为止，本厅那边也没有任何对内对外的表态，连带着他们这群纯打工的，也只能在同栋大楼办公的刑警们面前吃哑巴亏。
反而是警视厅刑事部部长小田切敏郎，在今日作为代表出席了新闻发布会，面对镜头和话筒做出关于外国人连环凶杀案的简报。
安室只注意到两个词：「系统」「所有」。
刑警在千久和大友的案子中搜证不顺焦头烂额，有部分原因是拜公安的“不作为”所赐，而涉外刑事案件向来都会由公安接手，这本该是他们将木仓口转移的最佳时机，负责人却在公开发言中隐晦地表达出类似于共患难的概念。
在公安不出手的时候，警视厅出来顶风发声，确实会对民众起到一些安抚人心的作用，但这可能是现阶段他们唯一能拿来赚回口碑的手段了。
和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无关，即使这位刑事部部长真如小兰所说的大公无私，面向全社会面、代表官方立场的说辞，也不单单是他那样的层级就可以定论的。
要说警视厅高层不想借此机会将压力分担出去，反过来还想以破掉这个风险不可控的死局重树威严，在安室看来这难免自不量力，就算办案的有这个心，顶头的也没有这份力。
小田切谈及这两个词语，显然不是要独力承担一切风险和责任，但到底是他自顾自把公安警察纳入利益相关方的范畴，还是有人暗示他可以将舆论引向这个方向，这些不得而知。
风铃有些剧烈的一响，男孩喘着粗气闯了进来。
“柯——南——”
小兰又是担心又是气恼地走过去：“真是的，你又跑到哪里去了，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都不接……”
“安室先生，你没事吧！”
这句话在平静的咖啡厅里显得有些违和，男人瞬间反应过来，没有直面回应，只是将谈话引向平和的基调。
“柯南君来得有点晚哦，今天的三明治卖完了。”
柯南喘匀了气，抬起脸，仿佛执意要证明什么一般，用稚嫩的语气认真发问：“那么，可以耽误安室哥哥一点时间吗？我有些悄悄话想和安室哥哥说。”
他的神情正直又无害，却透出一种沉着的坚定，这是很难令人拒绝的对象，安室却沉吟半晌，以转过身表达了婉拒。
“这里要打烊了，有事改天再聊吧。”
“当真一点时间都抽不出吗？”
「当真要做到这个份上吗？」
“柯南？……这是怎么回事？”
小兰停住了步伐，小梓也在朝这边张望，深夜的波洛只剩下熟客，她们都没搞明白二人之间几近肃杀的语境。
柯南的目光紧紧锁着安室的背影，想起对方曾经也是这样站在波洛门口，坚定地背对着他，不回头地做出近乎于背叛的选择。
封口媒体，私藏证件，面对接连异动始终保持不闻不问，是故意摆出被动而听话的虚假姿态，等着过硬的把柄被作为大礼主动送上门来，再逼交易方将情报和盘托出。
利用这种手段趁人之危，用染血的ID换取渔翁之利。
只能是他们，也只会是他们。
不管说什么，柯南都缠着安室不放，撒娇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在演戏方面他或许没遗传到位名演员母亲的基因，但在追查真相上他向来不介意令自己处于任何地位。
眼看着会越来越惹两位一无所知的小姐起疑，安室最后答应男孩坐上自己的车，并向小兰保证晚一点会把他安全送回事务所。
深夜时分，路上已经不见多少行人车辆，夜空微阴，但风不算大，即使车速极快，也不影响紧闭车窗的空间内一片寂静。
安室习惯开快车，操作却稳狠准，并且十分自觉地谨遵交通规则，在空旷无人的大路上也知道打转向灯。马自达像一头循规蹈矩的白色猛兽，迎头冲向的却是黑暗深处。
“安室先生好像一点也不在意呢。”
“你指什么？”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柯南先一步开口。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问，对方绝不会对他提起分毫关于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天在米花町坠楼的那名死者，他叫吉姆·梅森，安室先生应该早就知道吧。”
“只要他办理了完善合法的入境手续，我对他的名字和身份并不感兴趣。”
“但他没有，所以他就无异于一个定时炸弹，最好的选择是让他自生自灭。”
“允许他到别国执法的不是我，令他命丧此地的也不是我，一个特工如果连最基本的职业审慎都丢弃了，就必定要为自己的大意和自负付出代价。”
那套简易的暗号规律，瞒不住更为敏锐的同行。柯南沉默了半晌：“策划这次行动的是谁，是Rum吗？”
“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
安室微微侧过脸望着他，再次说出了这句话。
“我不是Kir，我不为他们服务，也不会为你们服务。”
他逐字道出一些既定的事实，如同擦去一直以来横亘在他们之间那道墙上的水雾：“作为那个FBI的帮手，柯南君，你现在可没有资格跑来质问我们为什么见死不救。”
柯南无从判断他从哪里得知水无和FBI有密切联系，当他每次想要靠近一点的时候，就会从对方身上领略到更多的触目惊心。
“可这的确是见死不救。”
男孩的声音很寂静，少了往日里的昂扬，好像一只鸽子被压住了翅膀。
“如果只是想要谈判，明明在第一桩命案发生的时候，你们就可以将调查主导权牢牢握在自己手里，以公安的情报网，查出外国特工的身份根本就是轻而易举，不是吗？七条鲜活的生命，哪怕他们并不是这个国家的合法公民，哪怕把社会危害性看得更重要一些……你们一直都有及时止损的机会，可你们选择了坐视不管，为的是在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同时，借刀杀人。”
“你希望听到什么答案？”
安室反问回去，语气依然平静，神情中却仿若带上一些触目可及的锋芒。
那一瞬间，柯南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如果组织是因为怀疑安室的身份从而将其归于计划之外，那么七树就更不会在此关头将他与公安的行动扯上任何关系。
换言之，安室有可能和自己一样，他并不清楚公安的态度和下一步打算。只是因为柯南想听，所以他站在七树的立场给出答复，这不是辩解，自然也不意味着求和。
柯南问：“这重要吗？”
安室笑笑，是那种没有一丝真心笑意、只是一种掩饰的笑容。
柯南大抵明白即使安室不知情也会不由分说站在七树那边的原因，因为只有那个人才是他真正可以交付后背的人。
执行者只需要做好具体的任务，而不用操心在上层压力和阴谋之间周旋与化解，那是上位者的领域，一个握有特.权、并善于利用特.权的人，用最理所当然的方式，为手下人提供更自主自主的空间，这只能说明她是一位合格的上司。
然而他们的关系并不清白，这让七树所做的一切决定都会以保全安室的安危为主。
“我们不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安室最终也没有对这些近乎怅惘的质问作出任何回应，只是温和地叫了停，好像在保护天真的耳朵不收污染这件事上，他和FBI才会难得达成共识。
他本就没必要请柯南上车，各司其职时一个胜一个神通广大，碰在一起时却又不同得有些残酷。
可惜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最佳标准，人和人的信念、理想、阅历、方位都是天差地别，最正解和最优解，从来都可以并非同一种东西，杀人不需要充分动机，救人可以成为交易，在某些事情上，他们始终背道而驰。
然而柯南从未习得漫不经心的本领。正义的剧本中掺入政.治.元素，理想主义并不为现实所接纳，这统统不重要，他深知自己并不想忍耐，也不会妥协，于是迟早要触及一些血淋淋的真实质地。
他来只是想确定一件事。
柯南望着安室：“我们会不会变成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 在日本把老师/医生/律师/议员都敬称「先生(せんせい)」（读音：散塞）。
千木良的一个小诡计。
这部分大概还要1-2章。
还在纠结写不写M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