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3、43. ...

  •   警察厅行政主楼的楼层秩序划分严格,如果说纵向划分的是实权,那么横向划分的就是保密级别。
      办公楼共12层,除了长官和几位审议官的办公室设在最顶层,其他中层的办公区统一设在10层,再往下是各个管理机构。
      从建筑设计图上看,只有“凤凰楼层”显示一片空白。
      不存在的“11”,合理化的秘密主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类似于骑士团、花萼或戒指托手,最不起眼,又不可或缺。
      相对应的,在警察厅的整体组织架构图里,独独少了属于警备企划课的区间。他们是唯一一个拥有完全独立办公楼层的执行部门。
      在本厅大楼的通用电梯中,没有设置11层的标识键,室内扶梯也只延续到第10层。唯独地下停车场有一架可以直升那里的直梯,按亮上下键需指纹和虹膜双重识别,彰显着出入那里的特殊权限。
      消防通道倒是无一例外全开放的,但几乎没有外人愿意主动进入这里。
      即使你拿着由最高长官批复的文件,他们也依然会用盘问的语气询问你的来历,甚至不惜会去调人事档案求证。
      然而每个季度,会计课都不得不硬着头皮来一趟,交涉那些无缘无故严重超支的预算,因为在电话里沟通基本无效,对方压根没有挥.霍.财.政.拨.款的自觉,只会摆出那套万年不变的说辞,再单方面拒绝细谈:「这件事情涉及机密,我们没有对外解释的义务」。
      在这种极端排外且厚脸皮的高.压.政.策下,没有人对能够出入这里而感到自豪,谁不怕近墨者黑呢,不知道这是否也是维持秘密主义的手段之一。
      每年的社招期,通过层层严苛选拔的新人迈入这幢大楼,获得的除了入职须知手册,还有前辈们的反复叮嘱,为的是补全职场生存法则里的某个不明文项:
      不要好奇「那里」的一切。很多人生走向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就像你们这辈子大概都不需要亲身步上那两层楼梯,也永远不会知道,他们会以何种身份在某个时刻从你的身边擦肩而过。正所谓“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着你”。

      一代代传下来,11层已经可以和影视剧里展过现的特工机构一样媲美。
      「那里」一定充斥着电话铃声与布满暗语的交谈,总有一处暗门后面藏着高.科技.武器.库,连文职都会随时从桌下抽出冲.锋.枪,行动人员一定有宝马座驾和美女陪伴出行,他们那高得离谱的开销绝对都花在这上面了(而不是用来修轻轨什么的)。
      但实际上,偶有机会光临过这里的人都清楚,压根没有上述所有画面,恰恰相反,11楼的日常单调而寂静,大部分人都在外执行任务,这里是唯一可以不遵循打卡机制的地方,也只有这一点会让其他行政部门艳羡不已。
      除了像七树和柚木这种长期驻扎本营的指挥官,日常坐班的还有处理文书资料的档案员或者技术码农。这些事务官貌似不太关注外来者,但当你路过他们时,就会感觉到自己被扫视成了一份被森严核对的扫描件,和那些在绝密系统里运转的数据没什么两样。
      除此之外,这里就是写字楼里最常见的一层办公区。所有人脚步都放得很轻,不会高声议论,内勤不配.枪,也没钱开发暗.道和武.器.库;外勤西装革履地去执行任务,衣衫褴褛回来的不在少数,连装潢也算不上精致,更少不了日常清洁和装修什么的。
      毕竟行.政.机.关的通病之一,就是除去各种各样的形.式.主义会议,报告书也是人人一座山。那些避无可避的文书工作,让无所不能的公安也实在没办法连扫走廊和修灯管都自食其力。
      而人生也总是祸不单行,正如留守办公室自我检讨期间,恰逢隔壁办公室墙内水电线改造。

      七树将双手交叠抵在眉心,一片死寂地静坐在转椅里。
      虽说头不铁都不配做管理层,但人与人之间的待遇也实在有壁。直属上级和直属下级常年在外逍遥,自己就只能天天坐在这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被迫免费连听几天电钻交响乐。
      “唔,课长……我问了施工进度,说是至少还需要两天。”
      柚木进来后反手关紧门,不至于被钻墙声剥夺掉正常讲话的分贝。
      他难得没带任何资料,一副来上司办公室闲聊喝茶的架势,又见对方实在算不上好的脸色:“您要不要早点下班回家休息?今天的部分已经结束了吧。”
      “用词要更谨慎点才对。”七树靠在转椅里打趣,“我现在可不用上下班。”
      柚木笑了笑:“抱歉,是我疏忽了。”

      事情还要从一周前说起。
      在安全屋解散的当天正午,七树才回到本厅。
      高层会议早在法定上班时间开始,柚木作为助理代替出席,听着这群人不懂装懂地七嘴八舌,强忍着火气闭口不谈。
      他们从没指望这群只会动嘴皮子的中高层们能给出什么解决办法,或者至少先让「论现代科学与警.政.关系的勾.连.性」「扒一扒传说中的“日本.CIA”」「还有人不知道东京是国际三大.间.谍.基.地之一吗」之类的帖子从论坛热版上撤下来,毕竟连买水军、应付媒体这种事,平时也都是他们这些“间.谍”亲力亲为。
      四方围攻也敲不开守口如瓶的嘴巴,只能僵持到主人公现身。
      临近中午的时候,七树突兀地推开会议室的大门,径直走到唯一的空位前坐下。
      柚木立刻起身,站在了她身后。他们时常维持这样的站位,柚木比七树高大,却从未在任何时候觉得自己是保护者,反而一直是七树站在前方,给身后的人“狐假虎威”的权利。
      在最高长官和各级领导都出席的警察厅全体会议上,她没朝任何人寒暄,只是把手机搁在桌面上,和所有人一起,等着它从不断振动到彻底安静。
      然后她靠向椅背,抬眼扫视过所有人,神情平静得仿佛她只是迟到了一场例行早会,却没有人在这样的凝视下主动开启议题。
      归根究底,他们只是希望对方在事发之时立刻现身接受批评,但七树显然不是来低头认错的,这使得他们反而不知从何开口。
      “如果没什么要问的话,那就容我汇报一下目前的情况。”
      于是七树没有再等,自顾自开口:“上级已经明文下令,警备局此次有义务全力配合警视厅调查,根据三浦局长的授权,由我代他安排向警视厅提供情报协助,同时,鉴于前期一些不当操作产生的不良影响,我自愿承担一切处理结果,来之前,我已经向国家公安委员会主动申请停职调查。”
      七树把盖章的批复搁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告知自己的处罚决定:“从现在开始。”

      那天之后,本厅再有任何会议,整个警备局都没有人再出席。
      三浦照样两耳不闻窗内事在外游荡,搜查官们置若罔闻地外出执行任务,后勤人员留守在秘密的高层办公区,七树则坐在办公室里应付各路取证人员。
      很快,本厅里就飘出了伊集院七树被革.职的传闻,还有人说,这是三浦隼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被架空了这么些年,终于找到机会翻身做主人;更有传言称,这是伊集院家失势倒台的前兆。
      柚木偶尔代七树去和其他部门交涉事务,每每被求证——甚至有些好心人士劝他抓紧投奔下家,他都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心里却屡次进行着憋笑挑战。
      各方下派的检查组轮番上阵很熬人,但躺平任嘲也高明地换得耳根清净,当自己不可避免地成为靶子时,就光明正大地退出战局中心。
      况且估计没人会意识到,这些流言蜚语也是被引导成功的结果之一。而各方的虎视眈眈,都会成为对她个人的高度保护。
      而外人也并不知情,三浦和七树并非职权冲突的上下级,而是早就达成协议的合作关系。

      藤原打来电话询问情况,七树也一并婉拒:“我正处于自省期,每天除了应对检查组加上写思想报告,没什么可汇报的。”
      作为基本上是看着七树长大的前辈,藤原当然知道那些自愿停职的荒谬举动只是幌子。表面上,七树不再亲自处理任何事务,但公安行事向来没有报备的传统,11楼的一切动静依然在服从她秘密下达的指令。
      如此反常的态度,只能说明一点。
      她在提防内部。
      对此七树没打算藏着掖着,甚至摊开这种态度,应付前来试探之人的居心。既然已经被推到漩涡中心,反而可以成为疑神疑鬼的理由。
      而此前,千木良的担忧也应验了。
      网络上关于千久财团、大友银行和伊堂本明三者关系的讨论势均力敌,但受新闻传播影响的民间.舆.论阵地里,比起前三者的曝光率,反而是警方的存在感更高一些。
      那些关于财.阀.黑.色.产.业的稿件被压了下来,更多的人在议论千久丽乃疑似涉案被警方带走调查。
      这是千久文隆破罐子破摔的自保手段。不惜把亲孙女推出去挡枪,也要保住财团名声,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和网友才不会嫌苍蝇肉小,自然会把枪口对准无故对外缄默的警视厅。
      媒体的不配合甚至煽风点火尚且在意料之内,但如此一来,给予千久的压力不够大,反而助长他们倒打一耙的士气,警方只会更加被动。搜查一课到现在还停滞在目击者取证的进度,就是最现实的证明。
      舆论正处于高峰期,不能只一味动用新闻缄默权,案情又涉及政.商界名人,警视厅目前的处境可谓如履薄冰。

      看着嘈杂一片的办公室,佐藤扶着因通宵而隐约发涨的脑袋,只感到有苦说不出。
      不久之前,还有因难得压制了公安而意气风发的同事,如今大概都彻底改变了想法。
      但就她个人而言,很难讲这种代入感是不是咎由自取。
      自那晚开始,她开始对这群「精英」的存在有所改观。而自己如今正在直面这种凶险。
      与之而来的压力打得人措手不及,更别提成为职业习惯了。这可不是上级不惜得罪公安为他们争取到独立查案权希望看到的局面,而刑警也从来不具备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特权。
      面对排山倒海的质疑,要维持不闻不问的铁腕,佐藤没有经验,目暮也没有经验。
      上级为了分解来自更上级的压力,大有无视手下被舆论牵着鼻子走的冲动,然而鬼知道他们公事公办地去调查那些疑似相关人士,会不会哪天就因此被记仇而饭碗甚至性命不保了。
      相比那边的水深火热,公安则从一开始的被动式强硬,潜移默化成了按兵不动,这种欲扬先抑的城府,让水深火热的刑警们不禁咬牙切齿。
      利用各种手段搭建而成的情报网,从未涉足的人根本无法用得得心应手,不懂游戏规则的人,入局便会成为各方集火点。
      然而目前也没有理由再去寻求额外协助。自上次风见作为对接人,来这边交接完所有手续,就没人再在警视厅里看到过他。
      而警备企划课,虽说是警察厅里少有的执行部门,也很少真的出现在寻常警方查案的现场。
      公安此刻全体保持作壁上观的架势,就仿佛是有意在对之前的马失前蹄形成一种呼应。
      但目暮倒不认为,对方是存心用这种方式教育他们这种无法变通的“乖乖仔”。有小道消息称,警备局的某位高层,如今正处于接受调查的特殊时期,也因此各种权限的移交才会走得如此迅速。
      不过凭目暮对那女人浅薄的了解,这也许根本就是她早就打算好的将计就计。
      “不知道怎么办”,并非什么都不做,而是在出现转机之前,按照原计划进行。
      查封大友银行,追缉在逃罪犯,公安前所未有地作配,把情报以公开形式交付,主动权也干脆全部移交给刑警。
      可实际上他们并非突然意识到无私的宝贵,只是需要借此掩饰,把从更上层施加下来的压力,合理化为正当的隐蔽借口。

      不过秉着帮人帮到底的原则,七树还是适当地添了把柴。
      “小姐,我们也是给别人打工的。”
      元日新闻社主编以为来者是个新闻官,吊儿郎当的诉苦更像是在挑衅。
      “能写什么、能报道什么,早就不是媒体人的权利了,现在新闻业的生存空间有多狭窄啊,还不给人留条活路?大家将心比心嘛。”
      对面的女声如温水一般平静柔和,彬彬有礼,却并不客气:“先生,这个社会并非只有记者这一种职业,在讲良知与公义之前,你或许更应该证明自己问心无愧,而不是拿行.业.限.制当作中.饱.私.囊.的借口。”
      主编差点摔下转椅:“……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别污蔑好人啊,我录音了,小心我告你诽谤!”
      “诽谤不诽谤还真不好说,任谁看到七位数金额的支票,都会合理怀疑贵社的薪资水平是否合理。”
      “你……到底是……”
      女人置若罔闻地继续回应他之前的问话:“如果我让你会错了意,那么我表示抱歉,但我并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而是来通知你,最晚明天,那些稿件要被发布出去,以贵社在新闻业深耕十多年的丰富经验,营销话题和买热度这种小事,就不需要我们再额外资助了吧,你们是日本最权威的新闻社之一,如果能把千久文隆的贿.赂.金用到正地方,我们可以考虑不把这件事举报给搜查二课,这是您唯一将功补过的机会。”
      主编被这种理所当然的口吻震得无语凝噎:“……我以为会是什么教育做人的正义发言,到头来只是想要结果又不打算付出成本,就算是公.职人.员,未免也太无耻了吧!”
      “说得没错,现在正在和你交涉的正是这种人。”女人坦率地认可,“那么你是准备替这个不友好的体.制挡下子弹,还是要捡起一视同仁的新闻素养、却为此丢掉饭碗呢?”
      话也至此,再不明白对方是在威胁就太傻太天真了。
      收千久文隆的封.口.费,不过是两天前的一件小事。七位数的一张支票,对于那个跨世纪的老财阀而言,压根不足挂齿。
      在流行舆论造势的年代,新闻风向是多么重要的高地。事实上业内也一直流通着这类灰色业务,不说穿,只是各方都需要借这个中转站保持平衡。
      女人起初便言明了自己的身份,但出于行业习性,主编选择对此视而不见,反而想试探对方开出的是什么价,直到那个“七位数”被毫无保留地提及,对方来自警察厅下属的哪个机构便不言而喻。
      一双在天上张开的眼睛,视觉如日光般暧昧无垠,笼罩着所有人的立足之地,注视着他们的一切轨迹,如果真有他们看不见的,他们就会禁止它的发生。
      “这难道不是在滥.用.话语权.操.控.舆.论吗?”主编苍白地反击,言语中已有妥协之意。
      “恰恰相反,我认为媒体不该带有任何主观性色彩去煽动舆论,但你们的报道可是明显在把千久往慈善家的方向上捧。”
      “哈……真是可笑!你们和那些家伙又有什么区别,他们至少还知道有来有往!”
      “区别就在于,他们会用来源不明的酬劳拖局外人下水,而我们不会拿国.民.的.税.金.封狗.仔的口。”
      七树照旧利用对方的不当行径,单方面与其达成交易:“我不介意你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取财有道,但出于好心,还是多嘴一句,面对一条快要沉了的船,跳下去,才有保命的机会。”

      这几日,警察厅11楼的任务只有两个:从头开始翻千久财团的旧账,以及全面掌握信息公开渠道的话语权。
      比起危险指数更高的外勤,这些文书工作也并不轻松,甚至可以说枯燥,但在如今这样各国各界都以和为贵的年代,情报战才是没有硝烟的主战场。
      网络时代是开源情报的天下,加之公安拥有规模庞大的协助人,这些来自各界的民间人士,会将接收到的消息在社会面上流通开来。
      几天之后,他们迎来了最低预期的舆.论.声.浪。
      随着慈善资金事件的曝光,大友银行被紧急查封,向来与其业务交叉面甚广的千久财团,部分黑色产业链也被大规模披露,殃及了部分没来得及收手的金融大.鳄和政府.高.官。
      以往最爱趁火打劫的公安,这次却毫无作为,检察厅不能再等黄雀在后,只得主动出击,紧急申请并公布了立案文件,平息民愤的同时,也如人所愿浇了一把好油。
      千久垂死挣扎的力度尚且奏效,但打舆论战的利器正是民众的声音,此前沉默地任其发展,目的并非鱼死网破,而是要把阴谋变成阳谋。
      全方位收买公共信息渠道,并最大程度地动用协助人,这不会比给封.口.费节俭到哪里去,但只要千久财团没办法继续大隐隐于市,组织必然会主动放弃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搭档。
      所有人都在议论,议论千久文隆,议论掉马的政客和富商,议论那些掌握国家经济命脉的大财阀发家史,没有人意识到,这场风波是有推手蓄意而为。
      知情者的爆料和看客们的谣传,在各路传播感染,大人物们惶惶不安,执法者们东奔西波,久我陆生的名字从热帖上消失,公安的存在感循序落入谷底,占据开源情报的主战场,就是要让这把八卦之火燃得更旺一些。
      然而,仿佛有股故意与之作对的力量一般,前田健次郎的“意外死亡”被登报公开,又拔起了新的舆论风向。

      “需不需要我送您?”
      虽然他们对于停.职.检.查讨论得如此事不关己,但柚木仍然觉得对方以目前的状态开车绝对属于疲劳驾驶。
      自愿采取强制回避手段,这招委实剑走偏锋,最显著的后果就是一个极端转成另一个极端。
      行程上的受限对头脑风暴毫无益处,而检察部门对于这类特.权.人.士的“自投罗网”,想也知道没有任何手软的理由。
      “算了,被人看到再说我滥.用.职.权,把行政助理当私人司机用,别给你也惹一身腥。”
      柚木的身形歪了一下:“……麻烦您不要入戏太深。”
      “抱歉,我开玩笑的。”七树拎起包起身,“不麻烦了,我自己可以。”
      失重感与冷气穿透楼层,如影随形地从高处降入地下。七树站在电梯里,看着数字跳减,楼层平稳下降,银色镀层映出一张冷情的脸。
      制定这套不见硝烟的战术,只用了很短的时间,或许只是在去警视厅录口供的路上,抑或是在国安委那里检讨的言辞间,简短到她已经不再去想,有多少人会被殃及池鱼。
      七树当然清楚,这种胁迫性质的布局,其实是变相的与虎谋皮,只要逼千久文隆丢盔弃甲,那群在暗的野犬,便会代替执法者们行刑。
      一旦他走投无路,必定会向被他握有把柄的「自己人」索取保护手段,到了那时,才是真正收网的时机。
      很多人都顾忌她不择手段,然而慈不掌兵,她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够站在这个位置,伪善也好,冷血也罢,虽然她并不推崇杀人执照这套机制,但也从不介意让所有人看看,一把称职的刀,讲究的是兵不血刃。

      七树最终没有选择开车,只身走出警察厅大门。
      虽然还不到晚高峰,但本厅所处的黄金地段仍然车流不息,衬得停泊在对面路旁的灰色轿车更加不起眼。
      七树没管,她的私生活单一到因为成天在家和办公室之间两点一线,不止一次被厅里那些敬而远之的男同事们议论“厉害的女人都免不了走向大龄剩女的结局”。
      至于那些想要追踪自己真实行动轨迹的人,她还真没见过几个。
      屏幕上是联系代驾的平台页面,一辆深蓝色的日产天籁从不远处驶来,平缓地停在七树面前,恰到好处地挡住灰色轿车的视野。
      七树打量了几秒,不是什么好车,但也没什么可挑的余地。她摁灭手机屏幕,坐进副驾,车子启动后,灰色轿车保持着安全距离跟了上来。
      自以为把握着得体的分寸,却不会知道,这辆同样平平无奇的轿车,和身上带着奶油与咖啡甜香气的金发司机,不在任何代驾平台登记信息内。
      “你好像做了不止两份兼职。”
      “只是偶尔,需要一个正当途径来找您而已。”
      安室观察着客人的脸色:“您看上去没休息好。”
      七树揉揉眉心:“你听说了多少?”
      “不多。”安室保守地说,望向后视镜那辆极力不显得起眼的灰色轿车,“比如在停职调查期间早退什么的。”
      “那么你呢?波洛今天轮到你的班吧。”
      “只要和梓小姐轮换就没问题了,再说店长没有查岗的习惯。需要先甩掉尾巴吗?”
      “没有必要,过半路会自己撤的。”七树整理了下安全带,调低椅背,“到了叫我。”
      “遵命。”

      白茶与檀香,柔顺、平和,有一点安神作用。暖意混着淡香水静静浮动,是安室打开的。
      七树开车几乎从不开暖风,她的车和办公室里一样常年维持着最低体感舒适度。
      许是在暖风的催眠下,七树入睡很快,呼吸起伏轻微而平稳,几乎了无声息,她抱着手臂,腰际位置的外套被微微鼓起。
      明明精神紧张到配木仓回家,却在他面前毫无防备地睡着。
      七树冬天总是穿大衣,四季不变干练简约的风格,今天是一袭深黑色调,和长发糅在一起,衬得露出的皮肤莹白,像簇着一捧化不尽的雪。
      她腿上那只大容量牛皮包开口朝里,中间有一枚装饰性搭扣,从两侧的空隙能看出,里面都是些看似平平无奇的女性用品,被人看到也不会引起任何疑虑。
      没有证件和通讯设备,这些她更习惯贴身放置,和配.枪一样。
      车内温度渐升,七树下意识把大衣敞开一些,动作幅度不大,却让包口的吸铁扣交错着蹭开,里面的纸页顺势滑出一角。

      上一个路口过后,灰色轿车拐向了另外的方向。
      夕阳时分,天际缀满燃烧的晚霞,黑沉沉的色调却一点点压下来,冬季天色总是暗得要早一些,擦身而过的灯火如同愈行愈远的风景。
      下班时间已过,路上行车渐多,十字路口排起长队,红灯显示仅剩十秒,看来是得等下一轮了。
      车速渐慢,行至白线前缓缓停下,七树仍一动不动地睡着。细长的手指搭在袖口,像一朵玫瑰花疲惫垂下的荆刺,连留香也渐淡下去。
      安室伸手关掉暖风。七树敏锐地动了动胳膊,指尖滑落到那些纸页上。
      他不由得想,那些事关行动人员状态的测评标准到底有什么,包不包括他无所顾忌地将手探在她的要害,而她以交付自己的安危来检验他的忠心。
      七树衡量他的危险程度,就如他探索对方的城府,置于掌心的一枚刀片,握紧了便会割伤,好刀往往是不会反光的。
      当那只柔白安静的手如闪电般反扣住他的手背,安室仍有些出神。
      如果可以,他愿意陪她在温暖的车里休息一会儿,一天一夜也没什么问题,但从本厅到近郊大约一小时的车程,如今时间已过半,摆脱了无关痛痒的尾巴,相安无事的区间也该截止了。
      五指如水一样滑进他的指间,固定成一种动辄就能轻易掰折他食指的姿势,指侧的枪茧抵住他的虎口,七树的黑眼睛沉郁如夜。
      “在好奇我的包里有什么之前,不如先说说你近日来的收获?情报屋先生。”

      安室把车窗降下一点,街道间车流粘稠,流浪汉在人来人往的天桥下吹口琴,各类喧嚣混杂着冬季零下的寒风,冲进来与秘密的暖流兵刃相接。
      明明赶在高峰期前下了班,被这人绕来绕去,又回到了晚高峰中。
      七树没脾气地想,就不该上这辆车,体验感不如豪华SUV,也不如量产跑车,司机不仅服务不到位,还居心叵测。
      “伤势怎么样了?”不称职的司机若无其事地开口。
      她盯着他看,没留一点插科打诨的余地:“毕竟不是小女孩了,需要多点时间静养,还是你觉得这会令人有机可乘?”
      “说笑了,课长。”安室安抚般地说,“只要您不想,就没人近得了身。”
      七树倒是没听出任何奉承之意,对方绝对是在暗讽她扮猪吃老虎。
      红灯还剩十秒,安室思索着,选择先聊点其他的:“听风见说,警视厅那边对伊堂的追捕并不顺利。”
      “你有什么高见?”
      “短时间内应该找不到他了,那晚贝尔摩德和他见过面。”
      “我猜到了。那她又怎么会对你的说辞不存疑呢?”
      “因为我提了她无法拒绝的条件。”
      身后响起一声鸣笛,七树看一眼亮起的绿灯,刚松了力道,安室就用另一只手挂上档,稳妥地起步,随后手中轻捷地发力,反扣住她的手指,没让她撤退成功。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七树看着十指相扣的两只手:“虽然是废话,但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都在我身边睡这么久才说这种话,未免也太任性了。”
      “知道的话,现在走也无妨。”七树平静地抽回自己的手,顺带把包里的复印件拿出来,“前田健次郎,你需要他的资料?”
      “这是一次宣战信号。”
      安室也不再试探,将空出来的手安分地移回方向盘,迎上她先前的问话:“他们最近在忙着肃清一些陈年旧账,那家伙只是第一个被献祭的,至于下一个目标,我想也可以推测出个大致范围。您认为呢?”

      前田健次郎,厚生省某高层官员,之前负责批复药物上市程序的审检。
      贝罗玛事件里,他和深津元也曾站在同一战线,不过当时公安选择敲山震虎,暂且劝退了这些贪吃的巨蟒。
      事件被登报之后,静司和她透露,前田不止一次邀请久我参与饭局,不难推断,这位应该就是政.府.机.关里对组织提供资源的靠山之一。
      在静司和公安的合力推动下,这项研究借由省厅的名头低调立项,那之后,前田时不时会打听进展,久我如果想要搞好人际关系,绝不会对高级官员隐瞒过多实情。
      而反观组织不会向投资者们公开进度,只是每次都搪塞并忽悠他们打钱,前田如果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这项研究不值得他再继续投资,并且会和一些同僚通风报信。
      这就是组织资金链断裂的源头,也是为什么前田会成为组织报复的第一个对象。
      对方背叛了原合作伙伴而投向另一边的研究方,那么为了确定竞争对手的身份,组织必定就会要挟他说出这项研究执行的主谋。

      “他们在找导火索。”
      车停在下一个路口,安室收回始终注视着路况的视线,却没收回话锋:“我也在找。”
      路旁树木排列密集,夕阳色穿透过树叶,散在人行道上形成数不清的光斑,行车过去一辆,就暗淡下去一块。
      “以哪个身份?”
      细碎的金掉进窗檐,打落在女人黑色的长发上,平添一层暖洋洋的轮廓,如果她的声音没有冷静得像块冰的话。
      “Bourbon。”
      “安室。”
      “降谷。”
      车窗的最后一道缝隙被合紧,七树在黄昏中望向金发司机:“你现在是谁?”
      安室在这样凛冽的注视中,置若罔闻地把车停了下来。
      前方红灯。
      “那么您呢,这次会以什么身份面对我?”
      “伊集院小姐,课长,还是七树小姐。”

      “你好像从来没有叫过我的名字。”
      停顿半晌,七树自顾自开口。
      “身份有别。”降谷简练地一带而过。
      “既然知道,还想要深究吗?”
      “一切以情报为重。”降谷耸耸肩,“既然您没什么分享欲,那不妨先听听我近日来的收获。”
      七树没打算和他计较是不是应该矫正下对待上司的态度,降谷不会在人人自危的情况下还冒险来找她礼尚往来地调.情,前田健次郎的死亡事件一登报,她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
      “你知道了多少?”
      和胜券在握的情报屋周旋并无意义,七树先一步开门见山。
      “不多,比如公安和医政局联手截胡了组织的核心研究什么的。没猜错的话,这中间应该少不了您兄长的牵线搭桥,先前那份残缺的试药者名单,也是静司先生的功劳吧,他是一位优秀的协力者不是吗?”
      降谷语调平稳,脸上挂着寻常的微笑,却没多少实感,这从他无意识把油门慢慢踩到底的动作可以看出来。
      多数情况下,他是个连调.情都会计算好尺度的精密仪器,但在两人单独相处时,七树会看到他依旧精密但恶劣得十分坦然的一面。就像此刻,她不确定对方到底是因为情报级别不对等而难得感到有心无力,还是更因为她瞒着他这件事而恼火到要来兴师问罪。
      “如果我点头,你会把这些情报带回组织吗?”
      “我说了,一切以情报为重,无论在哪一边。”
      “我相信你能平衡好这一切,但在我看来,并不完全是这样。”

      街道尽头坐落着几栋独院洋房,繁茂的树叶从低矮石墙和铸铁围栏当中舒展出来,隐约看得见更深的地方绽放着蓝紫色和白色的花朵。
      他们在枝繁叶茂的拐角处停下。
      降谷没有看她,自顾自望着前方。通常来讲,无论是波本还是安室透,都习于直视他人的目光,不能犹豫,不能心虚,只有降谷零可以,他有不得不停下来做选择的时刻。
      “你想找的源头,其实是你已经察觉到,如今像这样径直挑起组织对研究项目的注意,迟早会让那群家伙发现雪莉没死的真相。”
      七树把那些纸张递给他,以一种无所谓的姿态。那上面是前田健次郎的个人资料和爆炸案的调查记录,她笃定他先前想从自己这里试探的并不是这些聊胜于无的复印件。
      “我应该不需要多嘴提醒能干的情报屋先生,组织培养的前科学家Sherry,宫野志保,就是小侦探身边那个茶色头发的女孩。”
      “……”
      “严格来说,那份试药者名单,甚至那位小侦探的存在,都是她的功劳。”
      降谷捏着那些纸页,没有说话。
      于他们这些人而言,查出一个假身份,比找到一位真身更加易如反掌。他可以,七树同样可以。
      擅长造谎的人,也最熟悉谎言,不需要提取毛发DNA,也可以摸近八九不离十的真相,情报人员的直觉,永远都要比实证更快一步。
      “觉得可怜吗?”许久之后,他才开口。
      七树看他一眼,耸了耸肩:“如果你指的是一个女人不到二十年的生平,只能说不幸吧。”
      “不必这么委婉。”降谷笑了下,“在正邪之中摇摆,也无力摆脱命运,别无选择的戏码,于你我而言都很常见。”
      “可你仍然希望像上次一样保护她,寻求我、寻求日本公安的力量。”

      降谷把文件放下:“您没有上报这件事。”
      “你知道原因。”七树坦率地承认,“否则我今天没必要上这辆车。”
      半轮太阳浮在远处天际与山脉的交界线,短促的金黄映亮入夜前最后的光明。
      降谷不由得想起上次两人在海边看日出的光景,这次则是在车里看日落。七树默契地与他保持了共鸣,这段平静大概可以持续到太阳完全落下去。
      他们被幽微的默契隔绝开来,短暂地忘记身份有别,忘记政体与个体,忘记属地与职权,忘记一切宏大的概念,只等待着被一些细微的事物淹没。比如一场落日,一份降低糖度的甜品,一杯雪莉风味的Glendronach,还有她的黑发与大衣,手心的温度。
      虽然降谷不认为,自己拥有多少能与七树谈交易的筹码,或者说,那些其实并不一定能让对方真正提起兴趣而愿意和他做点讨价还价。
      在布局作战这方面,七树无疑是老练的大师,而降谷非常清楚,在涉及组织的事情上,对方更多隐忍不发的决策不在于别的,而是在于他。
      轿车车窗没有像SUV贴单向透视膜,光线直射过来时,七树微微眯了下眼睛。
      哪怕这轮太阳彻底落下,这个女人大概也不会感到遗憾,只会照旧谨遵着沉默守则,如同守着曾经的忠诚与罪行。
      为了与她本人无干的声名与职权,为了打心底里并不会爱戴他们的牺牲的政.府与民众,为了洗不净的血迹与旧伤,为了咬紧牙关也仅仅是职责所在的领地,她都没有理由选择一同沉没;而这样一个人,他去握她的手,却是温暖的。

      这份温暖,是他会利用的筹码之一,很难说谁比谁更无情。现实是他没有去握她的手,她也没有继续保持沉默。
      “所以或许更坏的可能性是,组织已经开始秘密调查,而这次要调查的对象,除了那些撤资的资.本.家,还有可能是令研究停摆已久的罪魁祸首雪莉,以及曾经在铃木特快号事件后声称「雪莉已经死了」的波本和贝尔摩德。”
      “且不论那位总是间歇性与你默契合作的搭档,是真的没有发现其中猫腻,还是只是暂且选择静观其变,都不妨碍她有那位先生的偏爱傍身,贝尔摩德没有理由对雪莉手下留情,因此如果这件事她也有份,只会是与别人做了交易,如果是我,我不会冒然动她,我只需要试探她的反应和动向,找出真正的卖家。”
      “而你这个卖家,现在要我在公安的行动即将失去遮蔽的关头,动用人手去保全一个「已死之人」的安危,赌的则是你,我们的王牌搜查官,唯一幸存的核心情报源,能不能在恐.怖.分.子的疑心中安然无恙地再过一关。”

      “降谷。”
      “……是。”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到现在才真正意义上选择动手?”
      七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毫无波澜,光线暗下去,夜色悄无声息地袭来,没过她脸上晦暗不明的神色。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允许让一个搭档暴露身份、自己也被质疑过忠诚甚至威胁到生命的卧底继续潜伏,这只会导致任务的容错率更低,在大方向上,我从来都不喜欢冒险,我的胜利法则,就是从零到零。”
      如同秋津组事件能够被列为模范案例,是因为主角从始至终都没有留给敌人怀疑的余地;如同他清楚对方到底用了哪些手段,得以从这场乱战中暂时脱身。
      一柄利刃归鞘,许多人都会忘记它从前饮血,舆论造势的办法并不光彩,也称不上人道主义,却不妨碍这一刀见血封喉。
      逼千久文隆为自保出卖同伙,丢出那个让双方结盟的秘密,切断他们之间本就不牢靠的利益关系。
      想要追踪到豹子的踪迹,为此牺牲一些新闻报道的客观性和民众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抑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恶人与恶报,这场交换,是七树会做的。
      其实降谷对于柯南的顾虑心知肚明,很多时候,他也会在这些操弄人心的权术中,看到夜叉的两面。
      当七树闲暇无事,她不介意做一个替孩子们排忧解难的知心姐姐,留他们住宿家中,或是带他们去游乐园;
      然而她也不介意随时撕下那副皮囊,露出冷酷无情的决心,即便那并非心安理得的选择,但她向来不会轻易做出改变,去挑战富有且固有的权威。
      伊集院,一个令知情人士也三缄其口的名讳。没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也从来不象征着对哪一党派的绝对忠诚。
      能够在名利场中游刃有余,是这家人世世代代都贯彻了在其中生存的技巧、并成为其中一份子的胜利果实。
      世间没有那么多英雄主义,即使作为特权阶级的一面影子,安室清楚,自己同样在与虎谋皮。

      “您希望我拿什么交换?”
      “如果我什么都不缺呢?”
      “那就不会愿意被我停在这里而耽误回家时间吧。”
      “我不喜欢被人威胁。”
      她看了他一眼:“包括你。”
      降谷置若罔闻地望着七树。
      狡猾的猎手,对于一切或无心或有意的偏爱,都能如鸟雀发现珠宝般无师自通。
      她的确不会为了别人收手不干,却会为了这双眼睛,愿意听一个条件。
      “您应该明白,这声打头枪,就像在山洞的唯一出口点烟,他们的目的是要逼出有能力与他们在研究领域的技术层面抗衡的人。”
      “如今久我陆生点燃了导火索便销声匿迹,这个项目的进度想必会被迫暂停,重新组织研究团队也需要时间和成本,目前在药学领域,日本没有比久我更厉害的科学家了。”
      “在那之后,只要通过向社会面公开这个项目吸引更多的人才,让各路资源集中到东大研究所,同时管控黑市和进出口,让组织的研究无法再继续运转,不明面开战,只暗中制裁,这是唯一引蛇出洞的办法。”
      “但他们始终缺一个真正的主导者。”七树徐徐接上他的话,“她要懂这项研究的原理,能够为试验的不确定性负责,以及,会为了赎罪而潜心破解自己造就的魔咒。”
      “既然宫野志保还在,这个空缺便有机会补全。这会是场双赢的交换,也是你来向我申请保护特殊人才的条件吗?”
      降谷点头:“是。”
      “看来你和她充分接触过了,才让你认为这值得一试。”七树抱起双臂,“但现在是要在你和她之间做比价,我不需要衡量这两者的价值。你明白的,这和我、和你有多少私心都无关。”
      放弃对情报核心的保护,而不顾一切地保护一个仅仅作为污点证人才有机会交换保释的科学家,无论是从公安的层面还是更高的层面,这都构不成需要花时间二选一的难题。
      强.权.者们有数不清的手段招安,降谷的私心,只是因为那是故人的女儿。
      “抱歉。”降谷开口,声音里有一种沉默的恭敬。
      现在她是伊集院小姐,是课长,而他只是降谷零。
      真令人遗憾。
      七树拉开车门。

      “还有一件事。”
      下车前,降谷拉住她的手腕,有分寸的虚握,在七树回头之前,很快就放开了。
      “您对羽田浩司案了解多少?”
      “你是想问那枚丢失的将棋?”
      七树想起三浦那次带来的情报,脸上却不动声色,抛出那件旧案里谁也无法忽视的重点,她相信降谷不会带来些没用的东西。
      “可惜没来得及鉴证,不过特征都对得上。”降谷说,“我想我在鸠山牧场捡到过它。”
      “……哪里?”七树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无关名词。
      “前几天的事,风见遇到了点麻烦,我在去解围的路上,碰到少年侦探团,他们的两位班主任带他们去办领养手续。”
      陈年悬案的线索里掺进如此随意的日常,七树腹诽,这都是些什么天资过人的家伙。
      “那枚棋牌有些年头了,木头都有些老化,上面刻的字样是‘角行’,连划痕的位置都和卷宗里记录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刻意伪造的,很有可能就是羽田浩司命案中那枚丢失的证物。”
      七树若有所思,没有对这些如果没了解过可能会一头雾水的线索表现出分毫迟钝,降谷确定她有关注这个案子,但他并不知道为什么。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正在讨论组织的时候,突兀地提及另一件案子的情报,七树的态度没有因此感到突兀,说明她早先就有意把这两条线联系在一起,只是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组织与羽田浩司的死亡确有关联。
      “也就是说,当年杀害羽田浩司拿走将棋的凶手,或者涉案人,在五名小学生和两名小学老师当中。”
      七树最终得出这个结论,没有一点要把小学生剥离出嫌疑范围的意思:“那天只有你们在场吗?”
      “除了两位女老师,其他人基本可以排除嫌疑。”对于当时在黑暗里袭击自己的人,降谷心里其实早有选项,“身手相当了得。”
      “你对那位FBI都没有过这样毫无保留的评价。”
      “……”他略过她总是一针见血的调侃,“成年人身高,只能是那两位老师中的一位。”
      “小林澄子,若狭留美。”

  • 作者有话要说:  消失的我回来了……
    因为上个手机主板突然烧坏,恢复不了数据只能刷机,好多存稿都没来得及备份,一整个心态崩掉了……
    最近开始复健,等我多存一点再恢复正常更新(这篇不会坑的 肯定会写完的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