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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亡赖之人 ...

  •   “十贯钱。”王三水顺口就回。

      “多少?”

      “十贯。”

      王归的表情过于狰狞,让王三水额上冒细汗,以为自己待慢他的事情被察觉了,忙解释:“这根簪子品相不好,是我从库房里随手取的。公子你的簪子挂饰,会随衣服一块送来,你再等等。”

      “我随口问问,你不用紧张。”我的娘嘞,一根簪子就要十贯,抵上一户庄稼人一年的收成,王归暗自咋舌。怕被眼前势利小人轻视,他特意换上一副淡淡的表情,抑制住心中的那种蠢蠢欲动的炫耀欲。

      王三水收回自己轻视的心,服侍起他更加用心,“公子,庆爷让我带你到明辉楼。他给你寻了个师父,已经候在那儿。”

      “师父到了。快,我们快过去。”

      阁中山水园林一样不少,惊呆了他的下巴,也让王归彻底地抛开了他的包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对着沿途的东西,时常露出惊讶之举。若不是急着赶路,他真想拉位王三水问个清楚。

      临进明辉楼时,王归问了王三水的姓名,“都姓王,五百年前我们应该是一家。”

      “那可不。时间不早了,公子你赶快进去,我就在外面候着你,有事随时叫我。”人送进去,王三水谄媚的表情立刻调整回正常表情,还带了点不屑。“泥腿子。”

      庆爷是他的远房表叔,昨夜里是特别交待了他,要妥帖照顾这位公子。王三水哪里有不明白的,进了曾府的公子,有几个是活着出来的,但在这之前,务必要精心照顾,有求必应。为了防止这些人生出别样的心思,通常都是他来伺候。

      王归一人进入了小楼,到二层,见一上了年纪的大叔,脸敷脂粉,身上擦着浓郁的香料,坐姿端正,双手双脚并拢,跟一个妇人一样,身子绷得直直的。

      “来了。”声音细润清甜,不看其人,还以为这是个朗朗的年轻公子。

      王归跪地就拜:“师父。”

      周浦怀伸手虚扶,“不必行此大礼,请起。”
      王归起身:“多谢师父。”

      周浦怀暗中打量,少年人眼神真挚,一句师父喊的诚心诚意,且敬意十足,虽语言动作道出他出身平平,但是气魄胆量不似常人,动作流畅自然。然,这又怎么样呢,不过又是一个即将堕入深渊的人。“我姓周,你叫我周先生即可。”
      王归从善如流:“周先生。”

      两人简单地交流了几句,周浦怀已把他的底子差不多摸清,短短时间为他制定了一套方案。“三天的时间,从头到脚焕然一新是不可能的。不过,到了我这,就不成问题。你先跟着我练习日常的行卧走坐,晚上我再教你如何抚琴。”

      “多谢先生。”王归对着周浦怀这种有礼有节的人,始终怀着一种敬畏的心。可能是他们那种天然的贵态,让他不由自主的生出自卑之心,也可能是对方给他的眼神有种慈父般的担忧。

      不训练不知道,原来行走坐卧还有这些门规。练习一上午,期间冯庆来看过一两次,对他赞不绝口。“公子果然天生贵人,一教就会。老儿我走进来,差点以为走错了门。”

      王归:“庆爷说笑了,都是先生的功劳。”

      “哎,不要谦虚。你底子不好,他就是再有能耐,也教不出你这样的学生出来。对了,主子给你取了个雅名,叫曦,以后你就是我们阁中的曦公子。你们都听到了吗?”

      四周的侍者纷纷应是。

      王归把庆爷拉到一旁问:“庆爷,我想问个问题。”
      冯庆笑道:“曦公子有话直说,我无有不应,除非我不知道。”

      王归试探:“我是青山县人,是怎么一夜之间来到这里?我家里还有老娘两个兄弟要照应呢?”

      冯庆心中暗骂一声马婆子办事不可靠,人记忆没消除就送到他这儿来了。“说起来,冯某有些惭愧。冯某见着你的时候,你连同十几个小兄弟一同被拉在集市上贩卖,冯某见你们可怜,便把你们卖了下来。”

      王归一揖作到底,“多谢庆爷救命之恩。”看来,他的确失去了一段记忆。
      冯庆拉起人,“曦公子的礼重了,冯某人不过是尽了自己应有的本分。听你刚才说自己还有老娘兄弟照应,这个不难。等你在这里站稳了脚跟,直接派人把他们接过来,同你一块享福。冯某可是很看重曦公子的能力。”

      “多谢庆爷。”
      “庆爷是小厮们的叫法,曦公子直接称我为老冯即可。若让阁主叫到你这样称呼我,非打死我不可。”
      “老冯。”

      “这就对了。”冯庆满意极了,“你们继续,小人先下去了。”
      王归让开路,目送人远去。冯庆从始至终未正眼瞧过周浦怀一眼。

      ----

      白天,绿瑛能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她特想骂骂老天来着,可是老天不给她这个机会,她还没开口,几道雷就在天边乍响。

      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时,地窖里来了几个小厮,她不用时刻盯着王归,也知道了他的最新消息。

      “听说咱们阁中新来了位曦公子,才调教一天,就比明公子还要明亮上三分,你们说可能吗?”
      “吹的吧!明公子是谁,就是京中第一公子也难与我们的明公子相比。”
      “明公子是明公子,他已是曾经。曦公子才是现在阁主都重视的人呐。”
      “就是可惜了明公子。”

      “你替明公子操的哪门子心,人家跟我们没法比。最多像以前的周公子,现在的周先生,留在阁中做个教习。哪像你我,动不了的时候,不被阁中赶出去就不错了。”
      “谁说不是。你看,我们天天搬酒,也喝不着,心里真不是滋味。”
      “你我长得太寒碜,这辈子就别指望了。”

      十几人路过一座三层的小楼时加快了脚步,像是在避着些什么。

      绿瑛飘到小楼前看了几眼,里面蛛网遍布,尘埃满屋,久无人打扫。仅一座空楼,竟让小厮们略而不见,这里面一定有大新闻。“秘闻秘闻,我最爱听秘闻,待我去将他们吓一吓。”不知为会么,一想到自己又有理由捉弄人,她就显得格外兴奋。

      绿瑛对着小厮甲脸上吹了一口气,小厮甲觉得有些不对劲,燥热的夜晚,哪来的风,旁边的树叶帘子更是动也未动。他加快步伐赶上队伍。“哎,你们刚才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余人看着不远处的小楼嘲笑:“你的胆气未免太小了些。我等天天从这酒窖抱酒出来,哪个受过惊。”

      小厮甲想想也是,继续前走。走了几步,脖子后面传来一阵凉意,吓得他抱着酒,飞快地窜在队伍的最前面,引来旁人的不满,“见鬼了你。酒洒了,你我都脱不了干系。”
      “我就是见鬼了怎么着。”小厮甲梗着脖子为自己壮气。

      “你......”小厮已刚想说什么,脸上一凉,让他把剩下的话给咽回了肚中。这时,月亮隐没,天色突然变暗,旁边就是灵惟楼。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小厮们个个见了鬼惟的逃离此地。

      绿瑛把这一溜的小厮全吹了个遍,她也就是乘着夜色出来捣捣乱。成功地吓倒每一个经过灵惟楼的小厮,完后,她拍拍手:“大功告成。”

      灵惟楼闹鬼的事,一夜间在小厮们口中传开。

      赵辰良一拍桌子,吓得下面低着头的小厮战战兢兢,“混账,全是混账,不想在这干了,全给我滚。”
      小厮有几个已经被吓怕了,极力喝止住浑身的颤意,大叫道:“阁主是真的,他回来了,他回来索命了。”

      “住口。来人,把这几人给我拖出去狠狠地打。我倒要看看,谁敢乱嚼舌根。”他阁中死的人多了去了,偏偏在这个时候传出闹鬼事件。赵辰良认为是对手为他做的局,就是让他自乱阵脚,连他们赵家直接连根拔起。

      被捂住嘴拖出去的小厮,掰着嘴上的手依然嘶喊:“灵公子回来了,他回来索命了,我们都逃不掉。”
      灵公子死状凄惨,死前叫喊着回来复仇,那双带血的眸,至今叫他们几个亲自动手的人恐惧,夜夜都不敢睡得踏实。

      绿瑛在院中对着向个被拖出来的小厮表达了三息的惋惜之情。她双手合十,对着几人说着丝毫没有诚意的话,“心中有鬼,才会被鬼缠。我只是同你们开个玩笑,那知道你们那么不经事。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哎呀,果真有大秘闻。

      她抬头,看不清里面是个什么情况。作为阿飘,需要害怕的东西有点多,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什么也不怕,天地之间任她遨游。

      吓完人,绿瑛心中着实畅快了一会儿,自个儿悠悠荡荡地飘忽着。

      要问世上是否有鬼,她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是有的。但是,新生的鬼,不会留在阳间太久,七日之后,不管生前有何恩怨,都会强制性地引渡阴间,接受十殿阎王的轮流审判。目的,不过是为了维护人间的秩序。

      所以她万年的飘生真的是很孤单,连个伴都没有。阴差视她不见,阎王她见不着,唯一能接触她的精怪们,又爱欺负她。真真叫飘生寂寞。

      “大晚上的,你准备吓谁呢?”王归打开窗子透气,就看到窗边飘着一长发掩面的女鬼,差点吓得心跳骤停,等她扒开头发后气不打一处来。抓起手边的花盆顺手扔过去,不过换来楼下隐约的一句哎哟声。

      绿瑛笑嘻嘻地从窗外飘到他眼前,“吓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王归翻了个白眼给她。

      她绕着他转了两圈,“人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靠衣装,马靠鞍。你这么一打扮,像个人样。”

      “我说祖姑奶奶,你死的时候多大?不会只有三岁吧?”
      “三岁。我想想,我有三岁吗?最多两岁。”

      “服了。”王归是彻底的服了。
      忽悠王绿瑛上线,“你别嘴上说服了。我死的时候,真的不到三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你就明白了。”

      “万年前,我们王家还是王族,我是族中最后诞生的一位小公主。因最后在位的王不修德政,暴掠成性,在我快满三岁时,天降大灾,流民四起。为了挽救全族以及那走向末日的国运,族中长老一致决定向上天献祭。主祭人选落在了我的头上,因为我灵魂纯洁,一定能打动上天,拯救全族。

      那时我尚小,不懂得母亲的眼泪,只觉万众瞩目的感觉很好,那鼎上的铭文也挺好看的。我慢慢地走向高高的祭台,台下的人向我高呼,我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留给我生前最后的记忆,是漫天的大火和全族希冀的眼神。”

      绿瑛手中的火球慢慢消散。也许回放的场景太过逼真,王归声音嘶哑地问:“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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