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初雪 ...

  •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四季变换。夜长昼短的日子,时间更容易从疏漏的指缝中溜走,时令小雪,天公却赏了一场大雪。
      清晨,李一诺尚在睡梦中,便又被父母的争吵声惊醒。
      她懵懵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房间的顶灯白得耀眼。眼睛半睁,本要打哈欠,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个喷嚏。
      清清的鼻水从一侧鼻孔流下来,吸吸鼻子,食指在鼻翼两侧蹭了蹭,大半的意识仍留在梦境中。

      她走出自己的卧室,推开客厅与餐厅间的玻璃门,看到父亲捞出了鱼缸里的一条孔雀鱼,他蹲在垃圾桶旁,用力地将捞网磕了两下。
      不知什么时候咽了气的鱼,在一股冲力作用下,落入成堆的纸团和瓜果皮中,被淹没。

      李母给李父做了一个“中止战斗”的手势。在这个工作日的早晨,她不愿继续与他争吵,单单为了一条死鱼。
      “起了就去洗漱吧,”赵美琳对女儿说,“外面下雪了,一会儿咱们早点走。”
      “我自己坐公交就行。”
      “你耳朵聋了是吧!”李卫国举着捞网站起来,“你妈跟你说外面下雪了,没听见吗?”
      “我听见了,可是我想自己走……”

      匆匆去卫生间洗漱,又回房换了衣服,她溜着墙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出面包和牛奶,迅速将食物塞进胃里。
      面包片没有加热,又冷又涩,冰牛奶顺着喉咙流下去的时候,整个人异常清醒。
      动作要快一点,只要她够快,家庭战争就波及不到她。
      在牛奶盒还未出现小水珠的时候,她的早餐已经吃完了。

      她将书包向上提了提,揽紧书包带走到门口,低头穿鞋。
      耳边仍是父亲刺耳的叫嚷:“家里有车送你你偏不坐,天天坐公交,你是穷惯了穷上瘾了吧!我看你就是个穷命!你们娘俩儿都是穷命!”
      抬眼看父亲,一诺没有说话。她的目光冷森森的,系好鞋带后,她又似笑非笑地盯着父亲脚边的垃圾桶。

      “你瞪什么?”李卫国的手掌拍在茶几上,几个白瓷的茶杯发出颤抖的悲鸣,“赶紧给我滚!运气不好骨折了,也别指望我和你妈再管你!”
      尽管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李一诺必须承认,在这一刻,她是羡慕那条死鱼的——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
      “滚就滚。”

      下过雪的冬日清晨,有种萧杀肃穆的和谐美。
      雪天大多是阴天,推开楼栋大门,世界到处是柔和的白色——屋顶上、树枝上、花坛灌木上、地面上,积雪肆意地从门口小台阶无限蔓延到街道路面。
      一楼住家的窗户上结出晶莹剔透的冰花。李一诺凑近别人家的玻璃,深深吸气,闻到了冰雪的清冽和鲜香。

      她本应该更高兴更激动的,毕竟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但现在,她的快乐就如同这场雪一样,悄无声息地落下,又消无声息地消失。
      戴好了口罩、围巾、帽子,她全副武装地走出去。即将走到小区主路时,在远处的简易车棚旁,她看到了一个极熟悉的身影。那人背着风,侧对着她,微微佝偻着背,揣着两只手,在跺着脚取暖。
      虽说深色羽绒服帽子上的毛领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但除了景阳,谁还会在那里等她呢?
      她每天早晨都觉得自己快死了,但只要见到他,她就又能活过来。

      最近,两人又熟了一些。在他面前,一诺偶尔也会展现出顽皮、放肆、胡闹的一面。她一点点试探着他,也试探着他们交往的边界。
      “这样做,他一定就讨厌自己了吧。”
      “那样做,他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怎么脾气这么好呢?橡皮糖似的,气也气不走。”

      终于肯相信,她的坏脾气景阳能包容,她的词不达意景阳能理解,她的低落他也能开导。景阳给她亲身示范着什么是更好的沟通,他鼓励她毫不含糊地提出要求,表达情绪,而无论是正面的情绪,还是负面情绪,他都能接得住。

      一诺很惊恐地发现,世界上居然有这样一个人,似乎是为她量身打造。他重塑了她的感知。她听到的,看到的,感觉到的,渐渐开始不一样。
      原先,一诺以为自己是个排他性很强的人,有自己独特的世界。她认为跟这个世界联系得越多,以后离开的时候就越难割舍,也因此拒绝了很多和他人发展成朋友关系的可能性。
      而现在,景阳让她更愿意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
      或许仍不够积极,但被动地接受,也是一种进步。

      “景阳。”她叫他的名字。
      “哎。”应声后,景阳朝左侧转身,眼前瞬时一亮!
      纯白色的世界里,一诺穿着大红色的羽绒服,明艳照人。她歪歪斜斜地朝他走过来,全身上下只露出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只俏皮的火狐狸。

      “慢点,有点滑的。”景阳也朝她走过去,“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毕竟下雪了么。”他帮她整理围巾,又忍不住拍拍她的小红帽。
      “可我们昨天约好了的。”一诺见景阳的睫毛湿了,鼻子红了,嘴唇也紫了,说话时,上下牙齿都禁不住打架,他是……等了很久吗?
      是了。
      他每天早晨都会提前一些到,无论是骑车还是坐公交。这么冷的天,不走动的话,傻站个十分钟,人都要冻坏了。

      “怎么不戴口罩?”一诺嗔责他,她边朝前走边从羽绒服左边的口袋掏出了另一只口罩,“喏,我多带了一只,给你。”
      “不用,我是男生,没那么怕冷的。”
      “地球人都怕冷!跟男女无关。”她硬将口罩塞到他手里,“要是脸上起皴了,可就没小姑娘喜欢了。”她跟他开着玩笑,却见景阳真的思考了一下,紧接着就接过口罩,严丝合缝地给自己戴好。

      “你还真怕没小姑娘喜欢啊!”一诺走了两步,又有点好笑地盯着景阳看。
      “不是……这不是你让我戴的吗?怎么都是你的道理?”要真说怕的话,景阳也是怕李一诺这个小姑娘不喜欢,嫌他是个糙汉子。

      不知从何时起,年级里突然刮起了一股韩流。
      中午的校园广播,常放起韩国某偶像男团的歌,只要一放歌,班里班外就有女生开始尖叫。男生们对此鄙夷至极,却不敢在明面上表现出来。

      校门口的小卖部不再主营食物,老板似乎找到了新的生财之道,橱窗上的巨型海报不仅带来了更多的客流,或许还能代表着时下女生们的审美。
      海报上的五人,皮肤细腻,妆发精致,衣着时尚,跟他们这个北方小城的淳朴气质格格不入。

      景阳低头看自己,不过是个穿着臃肿羽绒服的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而已。

      课间,韩流杂志和CD像流水线上的商品一样,不等从班里第一个人传到最后一个人,第二波的新杂志,又到了。
      数不胜数的花式周边在大家的视野里攻城略地,即便是毫不关心韩流的人,也能把那五个人的名字倒背如流。
      直到连课桌椅上都是这个男子团体的团名时,黄蓉才严令禁止学生们乱涂乱画。

      万幸的是,一诺并不十分追星。
      但她依然诚恳地对景阳说:“我只是不像别人那么狂热,但谁不喜欢帅哥啊。虽然知道不会是自己的,可凑个热闹,又不会少块肉。”
      “不过海报这种东西,看店里摆的那些就好了。我要是把男生的照片挂在卧室墙上,我爸应该会打死我。只要不是跟学习相关的东西,在他看来,都是不三不四的,我好像不能有任何消遣的爱好,也不允许有任何喜欢的人……”

      每次说起家庭,一诺就神情哀伤。甚至每天刚从家里出来的那几分钟,景阳也能发觉她的沉闷,不过,逗逗她,讲几个冷笑话,她便又傻呵呵地乐起来,实在是非常好哄的一个女孩子。她的家人,就不愿意哄哄她吗?

      雪地上的两个人,一个高,一个矮,一个步子大,一个步子小。想着这些事情,景阳不自觉地走得越来越快。一诺刚还在他斜后方,渐渐的,就被他落在了后面。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便没吭气,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子跟上他。

      等听到有只小猪在后方“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时,景阳才蓦地停住步子等她,“噗”,一诺专注于脚下,未看前面的路,看到他的脚尖时,额头也正好撞在他的前胸上。
      “我走太快了吧,怎么不说呢?”
      “还,还行,还能追得上。”额头微微冒汗,一诺把围巾向下扯了扯,“总不能每次都让你迁就我。”
      “为什么不能?”
      一诺被他问得一愣。

      景阳的步子慢了下来,偷偷根据她的步速不断调整自己的。雪面上“枯吃枯吃”的声音此起彼伏,他的步子沉健有力,而她的步子活泼轻快,像是一首序曲的两个段落。
      “慢板与快板”本应该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时,却交融在一起,分不清你,也分不清我,只有一个美好的词——我们。

      初雪后的午休时光,校园内一片欢腾。
      太阳终于舍得从云层后跳出来,阳光洒向大地,雪面上泛着点点金光。学生们三三两两从食堂出来后,不急着回教室,反倒成群结队地涌到操场去。
      有组团打雪仗的、有比赛堆雪人的、有滚雪球的、还有在雪地上明目张胆地写下喜欢的人的名字缩写,再退到一旁独自欣赏的。
      偌大的操场转眼间变成了学生们的游乐场,一刻不停的风又会在这个午间偷走多少欢声和秘密?

      闫婷在雪地上踩出两颗爱心。左边的爱心中写着字母Y,代表闫,右边的爱心中写着字母S,代表宋。
      她喜欢的人姓宋。
      “加拿大那边是凌晨呢,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初中的时候他就常常失眠,老用上课时间来补觉,每次从课桌上爬起来,左边的脸就红一片。”闫婷说。
      “哦,是么。”一诺蹲在闫婷旁边的空地上堆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闫婷每每提起那位宋同学时,总是神色温柔,可一诺却觉得,这是个有点残忍的故事。
      宋姓男生曾和闫婷是同一栋楼的邻居,俩人是初中同班同学。
      中考后,男生举家移民海外,闫婷是他□□上的好友,倒也不算失联。只是,在他的好友列表里,闫婷的头像总是灰色,她习惯隐身。然而就算在线下,在宋同学面前,她也一直都是路人甲。

      “我上周末看到他空间发了一张照片。蒙特利尔那边的雪比咱们这儿要大多了,车都被埋进去了。他拿着铲子,在帮爸妈刨车呢。”闫婷絮絮叨叨地讲着,眼里充满着对异邦生活的好奇。
      接着她又细数她和那男生仅有的一些交集——纸条上的狗爬字,夏天玉米味儿的冰淇淋,球赛后递上的矿泉水,还有英语课上,做情景对话时,那几句短暂的算不上交流的对话……她在生活中几乎没和他说过话,一见到他,她的舌头就捋不直,总是打磕巴。
      闫婷用手指画了支丘比特之箭,一箭穿心。
      S和Y两个字母被拦腰截断。

      爱过后再分开,彼此的心上都要各留一个空洞。人心是肉长的,会留疤呢。
      一诺觉得,还是中国的月下老人比较温和,有缘千里一线牵。红绳的两端,既远又近,若即若离,而爱神之箭是为了告诉人类“爱和疼痛是相伴而生的”吗?
      或许吧,反正人类一直以来就是奇奇怪怪的生物。他们为爱痛苦,为没有爱痛苦,为爱而不得痛苦,为爱得不对等痛苦……一诺从地上捡了两根树枝,插在雪人的身上,当作两条胳膊。

      “你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吗?”闫婷问她,“初雪就如同初恋一样,让人猝不及防,没作任何准备也无需准备……所以,初雪的时候,告白一定会成功呢!”
      “哦。”一诺点头。她不太相信这种韩剧式的童话,成功就成功吧,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喂,一诺,你跟我说实话,你和班长到底到哪一步了?景阳他和你表白了吗?有没有——拉拉小手?”闫婷表情夸张。
      “没有没有,当然没有啊!你想什么呢?我们俩就是朋友。”这语气听上去,不得不说有点遗憾。
      “天天约好一起上下学的异性朋友?这么单纯?”闫婷一脸的不相信,“你们俩难道是小学生吗?他是大队长,你是中队长?举着小旗子,来来,同学们跟着我过马路。”闫婷挺起腰板,手上假装拿着小红旗,戏谑道。

      一诺只是笑着摇头。
      自己和景阳,在同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有一人向对方表白,无论在一起,还是没有在一起,都会很尴尬。
      表白成功的话,他们该如何相处?
      表白不成功的话,他或她又该如何自处?

      学校是严厉打击早恋的,今天早晨他们一起来学校被黄老师撞到,即便那时的他们没什么不规矩的行为,一诺自己也心虚得不行。
      以后在校园里和景阳说话,她要更加小心才行。

      这个阶段,顶着学生的身份,他们能做的事情,除了和学习相关的,实在少之又少。
      来自于家长的压力、老师的压力、学校的压力最终都会变成学生们的压力,如果再加上乱七八糟不确定的事,那真的会让人分心。

      暗恋比相爱更简单。
      暗恋只需要一个人,而相爱需要两个人。
      避免了被拒绝,也就避免了开始,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自己想明白不后悔就好了。

      “反正你们对彼此都有好感,这是肯定的。”闫婷的小梨涡漾在嘴角。
      “你又知道啦?”一诺拍拍雪人,将雪砸得更实,“我好像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找各种证据暗示自己,那个人同样在喜欢你。但实际上呢,都是错觉。”她近来就常在这种错觉中时而摇摆,时而放任自己沉沦。
      做做梦总是可以的吧,谁能管得了一个少女的梦呢?

      “班长都这么明显了,就你一个人看不出。”闫婷坚持己见,“你们俩啊,就是时间的问题。”
      “时间的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啊。”一诺回答。
      都说时间会证明一切,但在无边的等待中,谁被时间蹉跎?谁又和谁错过?

      “哎,姑奶奶们!找你们半天了!”秦佳火急火燎地从操场另一端跑过来,她样子十分狼狈,头发全湿不说,羽绒服上也都是雪和濡湿的印子,看来是刚经过一场激战。
      一诺站起身,给她拍拍身上,“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在这儿堆雪人呢。”她指指自己的杰作,那是一个和她小腿肚子差不多高的雪娃娃。

      “快,帮我把帽子翻一下!好沉!”秦佳背过身,一诺很快从她的羽绒服帽子里掏出了一大块硬雪,“嚯!谁这么缺德啊。”
      “还能有谁,就是陈沫那孙子!我蹲下攒雪球的时候,他就往我帽子里装雪块,还往我脖子里灌,都没人帮我!”秦佳气愤地将那雪块往地上一砸,摔个粉碎。

      “你们俩都追着打一中午了,累不累?”闫婷笑得颇有深意。
      他们这哪儿是在打雪仗啊,分明是在打情骂俏吧。
      “累啊,这不休战了?”
      “还玩吗?还是回教室?”一诺问。
      “回去吧,回去晾晾汗,还能再睡半个多小时呢。哎,你们俩谁还有水啊,一会儿给我匀点儿,我懒得去打水,要渴死了。”

      三个女生结伴回教室,一诺和闫婷各自给秦佳匀了些水,陈沫进班后,他也敲着李一诺的桌子,问她借水。
      一诺纳闷,是她的水格外甜还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十次有八次都要向她借?

      “哎呀大姐,不差我这一口。”没经她同意,陈沫就把她的杯子拿起来,眼见着他的嘴唇要碰上杯子,一诺大喊,“不许挨着!”
      她的瓶子是个宽口保温杯,不碰到的话,需要点儿技术。
      “你放心,我还不乐意跟你对嘴呢。”仰着脖子,陈沫找好了角度,咕咚咕咚的,把她剩下的半杯温水都喝完了,还真是一点儿不客气。

      “我给你重新打去吧。”陈沫说。
      “帮我们仨都打了,行吗?”
      “行。”陈沫接过闫婷的水杯,走到后排,把秦佳的杯子也拿上,他从后门出去,经过前门的时候,看李一诺趴在桌上小憩,又多事地走了回来。

      “不用关门。”坐在门边的蒋小星说,“来回开门关门怪不方便的。”
      “这不还有人在午休呢嘛,你嫌不方便,就把前门锁上啊。想进来的人可以走后门。男生们比较抗冻,你们几个女生别感冒。”

      蒋小星一脸吃了屎的表情,问陈沫,“你,你今天吃错药了?”
      “你才吃错药了呢,好心当成驴肝肺!”陈沫“砰”地将门带上,几个睡觉的女孩儿被这声音激醒,肩膀抖了抖,错愕地缓了几秒钟,又继续睡。

      一诺打了个哈欠,眼睛瞟着景阳的空座位。都一中午了,他还没回来呢。她埋头在自己的校服里,右手搭在左臂上,捏了捏被风吹得僵硬的肌肉。
      这个中午,学校举办了一场介绍学科竞赛的专题讲座。班主任选了班里几名成绩好且有意向参加竞赛的同学去听,景阳和林诗语都在其中。

      听陈沫这个“小灵通”说,一中的校领导们暑假去了其他省市名校学习交流后,下定决心把“学科竞赛”的人才培养计划纳入到学校未来发展的蓝图中去。
      校长和老师们都很清楚的是:实际上仅凭高考裸分进入清北一类顶尖名校的只占院校招生比例的两三成而已。七八成的学生都是通过保送、自主招生或者专项计划等自主选拔形式招入清北的,而竞赛成绩无疑是成为这一类选拔申请人的敲门砖。

      在他们这个小地方,系统化、专业化培养竞赛生的学校还不多。
      前些年也有学校想尝试办竞赛班,但那时候自主招生的政策还不明朗,大家都持一个观望态度,专业的竞赛金牌教练员很少,市里又没有足够优秀的生源,只能不了了之。
      而这些年,大环境已经有了改变,而且有些省市已经在竞赛管理方面走出了自己的一条路。有了前人的经验,就不再是摸着石头过河,培养竞赛生的可行性便大大提高了。

      校领导们一致认为,如果能啃下竞赛这块硬骨头,办成一个特色,那么,一中以后的路会越走越宽。所以,像景阳一样的好学生们,要走的路,是一条和一诺他们那些普通学生不同的路……

      公交站等车,一诺问景阳他的打算,“这么早就要开始准备了吗?”
      “嗯,想获得保送名额的话,提前多了解下比较好。高一其实也不算早。我今天才知道,有些院校要求申请者提供整整三年的月考、期中期末成绩。要是分数不好看的话,可能连初审都过不了。不仅仅是看竞赛成绩和高考的。”

      那么,他之后的每一次考试,都要全力以赴了。会很辛苦吧。
      一诺本来觉得高考离自己还很远,不用太着急,但听完景阳对未来的规划后,她也为自己的前程担忧起来。她根本没想过以后要去哪里上大学,也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兴趣所在……

      冬日的小城,五点半刚过,天已全黑。而未来的路,似乎也没有一点光亮。
      “怎么不说话了?”景阳觉出身旁的人有些低气压。
      “就觉得你们都好厉害啊。”
      “呵呵,”他笑,“我什么成绩都没拿到呢,就去听了个介绍而已,哪里厉害了?”
      “就、就是很厉害啊,你有计划,也有执行力,肯定没问题的。”

      景阳没再谈自己,而是将话题引到她身上,“你不也在准备作文大赛吗?我听说作文特长生,也有很多优惠政策的。”
      “那怎么一样?那是黄老师让我报名的,其实,我的作文写得根本就不好。从结构到内容,黄老师跟我一起改了好几次了,她可能选错人了。”
      “别这么想,黄老师是对你高标准严要求精益求精罢了。我又不是没拜读过你的文章,旁征博引、逻辑严密,叙述也很精巧,而且越读越有味道。你写的东西呀,不是华丽辞藻的堆砌,很有深度,也有真情实感,能打动人。”

      一诺听他这样夸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也太会安慰人了吧。”
      “我说的都是大实话。”
      “好啦,再夸我,我的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三两句话,他就让她的心情坐上了过山车。

      弯弯的娥眉月在西边的天空高悬,冷月无声,清辉映雪。下了公交,他执意要送她到家门口,两人在路灯下走着,聊一聊过去,谈一谈现在,话一话未来,静谧又清闲。
      无论过了多少年,一诺都会记得临上楼前,景阳鼓励她的话,他说:“别管结果,先享受努力的过程。结果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有时,还需要一点点的运气。”
      若干年后,她才真正领悟到景阳那天的话。
      世间的很多事情,如果没有那一点点的运气,便不能成全。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