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雪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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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有一日，一个贼人杀了你的母亲，你会怎么做呢？
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假如嘛，只是假如。
那当然是要复仇了！
那这贼人，如果也是如母亲一样亲近的人呢？
……你与我是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
只是假如嘛。
……若是如母亲一般亲近的人，竟如此对我，岂不更加可恶！该千刀万剐才是。
如果是以前的李明珠，一定会风风火火地这样回答。
李明珠看着窗外。看秋风萧瑟，万木凋零。
已是深秋了。
李明珠再也没有理睬过辛三。她就放任他在偏僻的耳房中养好了伤，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府里的总管便只好自作主张，给他安排了粗活重活，就这么养了下来。
奇的是，主使杀人的周贼已然问斩，直接杀人的辛三却无人过问。按说大理寺将人送了过来，也该问问结果才是。可他就像是在大家的记忆中消失了，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在受害者的府中留了下来。
“你说，这沈儒为何会做出此等蠢事来？”裴乾撑着腮帮子，玩弄着桌上的核桃，“虽说能利用到你心软成这鬼样子是很不错啦，可这狗明摆着都不忠心了，不杀了了事，竟还安插过来。这哪里还用得起来。沈儒才五十，就老糊涂了？”
“你来有事吗？”李明珠干脆了当地下了逐客令。
“嗐，不要这么冷淡嘛。”裴乾全然不觉得尴尬，死皮赖脸地抻着头去看她，“怎么还这样呀。李大人都下葬三个月了，这天儿都入冬了，你可啥时候能好啊？”
三个月了，李明珠仍是这个样子，不冷不热，无情无欲，再不复过去活泼跳脱的样子。
李明珠瞥了她一眼，似是想再赶她走，可顿了下，却开了口。
“我不知道。”她说。
“不知道？”裴乾凑过去，“不知道是指？”
“……我没有力气，再像以前那样。”再像以前那样生龙活虎，“而且也不想。因为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裴乾看着她。
裴乾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她总算不再逗她，开始讲起了正事：“下次下雪，他想去雪山玩。”她说着，看着李明珠，“不若就在那里？”
“好端端的，为什么想去雪山。”李明珠看她。
“不搞点他没玩过的，他不乐意出来嘛。”裴乾笑眯眯的，剥了个核桃。
核桃壳碎，果仁不小心落在了地上。裴乾忙捡了起来，吹了吹，塞进了嘴里。
“你别吃坏了肚子。”李明珠拦了一句。
“嗐，掉地上就不吃了？”裴乾很细致地抠着壳里剩余的小块果仁，“多浪费呀。”
抠干净了果仁，裴乾才道：“那就定在下场雪了？”嬉皮笑脸的她多少有些正色。
李明珠极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好。”她答道。
*
下一场雪，来得比李明珠想的要早。
在刚刚飘起鹅毛般的雪花，落地尚且无法留下脚印时，李明珠悄悄出了门。
就是下着大雪，刘琼也不肯离开门口，一直一直抻着脑袋往门外看。
裴乾见着，忍不住嗤笑一声：“你再努努力，能把地上看出洞来，你明珠姐姐说不定就能早来些了。”
“你可别笑我，我岂能没有我的道理。”刘琼看也不看她，“我早一分见了明珠姐姐，早一点去迎她，她就会觉得我多一分好，可就更喜欢我了。”
“噗。”裴乾的嘲笑丝毫不加掩饰，“啧啧，谁能想到，堂堂……就是个狗腿子。”
“做明珠姐姐的狗腿子，我乐意。”刘琼哼唧一声，摇头晃脑。
李明珠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街角。
“姐姐！”刘琼一眼瞅见，瞬间蹿了过去，“你来啦！我给你备了你爱吃的，天冷，你先吃点？”
李明珠看着他，慢慢地带出一分笑意来，语气温和：“好。”
笑意未及眼底。
刘琼便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拖入了酒馆。这是个极偏僻的小酒馆，菜却做得很好吃。
两人进了门，酒馆的门便吱呀一声关上，再不见客了。
人来齐，菜马上备了上来。
“明珠姐姐，你尝尝这个，这个可好吃。”才上点什么好吃的，刘琼便张罗着往李明珠碗里夹，尽是他自个儿最爱吃的。
李明珠一一吃了，踟蹰了一下，又冲他扯出了几分笑意：“谢谢。可好吃。”
刘琼的脸上顿时带上了几分红晕。“嗨呀……”他摸了摸发热的脸，“这才好嘛。姐姐近来笑少了很多，多笑笑才好嘛。”说着，他又想起了什么，忽然有些激动：“所以，姐姐才该快和我们去雪山玩！听裴姐姐说，雪山可好看！碎堕琼芳，犹如仙境。而且还有雪狐狸呢，不知道多漂亮。当然，姐姐一定更爱好玩，裴姐姐还说呢，他们弄出了个特别有意思的玩法。搞块板子，人在上头，找个长坡，往下一滑——嗐，听着别提多有意思了！姐姐玩了，心情一定会变好！”
“好。”李明珠看着他邀功似的小脸。
顿了片刻，李明珠忽然开口，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不若就先去吧。”
“说什么呢！”裴乾笑着开口，直直地盯着李明珠，接上了她的话，“饭都吃不饱，哪里会玩得开心呢？”
“正巧，我来时吃得饱了，也没什么胃口。不如我们还是先去。”刘琼却很赞同李明珠的建议，“吃的可以带上。雪山离此地也不算近，去得晚了，天可都要黑了。”说着，刘·专职小狗腿·琼已经招起了手：“打包！”
裴乾又拦了两句，却也没能拦住刘琼的热情。她不由又看了李明珠一眼。
“罢了。早些去也好，结果都是一样的。”
一行人便真的向雪山出了发。
到了雪山，已经过了晌午了。
刘琼一路拉着李明珠，叽叽喳喳说得口干舌燥。到了地方，他更是不知疲倦，拉着明珠就跑下来，急着往山上冲。
一行人进山，沿着山路走了好一会儿。
刘琼确实是没见过山中雪景的。身边的人过于在意他的安全，像这种可能有危险的地方都是不许他去的。他过去不知道好玩，也无所谓。后面听了裴乾天花乱坠一顿夸，顿时按捺不住，一等到下雪就跑了出来。
雪越下越大，又刮起风来。风雪迷眼。
可就这也堵不住刘琼的嘴。他一路拉着明珠，把他从小到大经历过的趣事一股脑往外倒，时不时还要探头看她的脸，看她是笑了还是没笑。
又是一阵大风袭来，没人能睁得开眼睛。刘琼脚下一滑，跌下了山崖。
他还拉着李明珠的手腕，将李明珠也一并带了下去。
“明珠！”裴乾自风雪中勉强睁眼，正见到这一幕，忙不管不顾地拉了李明珠。她毕竟是个女子，并没多大力气，直接被带得也失去了平衡。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从稍远处飞快地赶来，然后随着他们一起跳了下去。
*
刘琼拉着李明珠，吊在下面。裴乾也拉着李明珠，在上面。
而最上面的，是个一身李府下人棉衣的精壮男子。他自大雪中一手攀着岩石，一手拉着他们三个，竟能牢牢地支持住。
“……牛逼。”要不是没手，裴乾怎么着也得给个大拇指。
那人稍微观察了下四周，忽然放手，又再次抓住。就这么一步步将几人安安稳稳地送到了崖下。
刚一落地，那男子便冲着李明珠跪下来，毕恭毕敬地叩首：“奴知罪，请小姐惩罚。”
正是辛三。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李明珠看着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旁边的刘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奴，担心小姐安全，故擅自跟到此处。”他的额头贴着雪地。
“如何跟来。”
“攀在车下。”
“可有我的命令。”
“奴知罪，请小姐惩罚。”
“刀。”
辛三手快速一闪，也不止从哪里抽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刀刃朝向自己，恭敬地呈了上去。
李明珠将匕首顶到了辛三的脖子后面。
“你跟过来，意欲为何。”
“奴，担心小姐安危。”
手一用力，有血流出：“你，意欲为何。”
“嗐！”此时，裴乾忽然笑眯眯地介入了进来，拿开了李明珠执匕的手，打起了圆场，“这不是挺好的嘛！他要是没来，咱仨可就都折在这儿了，那传出去……啧啧，”裴乾诚心诚意地后怕起来，“得是多大的笑柄呀。”
“就……就是呀，明珠姐姐。”刘琼从未见过这样的李明珠，有些受了惊吓，却还是迎上去，双手抓着李明珠的手，撒起娇来，“不要气了。咱们在此怕是还要待段时间，确实也得有个下人照应着。”
李明珠紧紧捏着匕首刀柄，过了一会儿，扔下了匕首。
“还愣着干嘛？”裴乾看着辛三，“你家主子饶你一命，还不快去给我们找个落脚的地方？”
辛三仍旧俯首，没有动作。
“噫，怪没面子的。”裴乾只好去拉李明珠，“明珠，他不听我的。你让他去找个落脚的地方吧，天快黑了，在这里冻死可不是个办法。”
“……还不快去。”
“诺。”辛三又是一叩首，然后人一闪，已然不见了踪影，简直是神出鬼没。
“……牛逼。”裴乾比了个大拇指，“羡慕死了，你不要能匀给我吗？我都没有这么牛逼的死士。”
作者有话说第7章 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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