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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逼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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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川拉着常宁一路沉默着走回家,巷外锣鼓喧天,孩童嬉闹尖叫声不绝于耳,赵川沉沉推开门,常宁也不高兴。
两人一时没有动静,藏青哒哒走过来,常宁勉力勾了勾唇,赵川没看常宁,径直走到屋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灌下。
冰冷透骨的凉意从喉咙蔓延下去,赵川被怒火覆盖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点冷静,他抬头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心里火气又开始往上冒。
赵川深深呼了几口气,正想把常宁叫进来的时候,常宁自己掀开帘子进来了。
“你为什么把我拉走?”常宁尽量心平气和的和赵川说话,不把坏情绪发泄给身边的人。
不说这个赵川还能勉强克制住情绪,一说这个他也忍不住怒从心起,赵川紧紧攥住杯子,骨节处都发白了。
“萧靖有跟你说过庶民不能妄议朝政,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谈及皇室?”赵川没有看她,他怕自己忍不住发火。
常宁一头雾水,困惑地看着赵川:“我没有妄议朝政啊,也没有谈及皇室。”
“你还说没有!你说大安亡国,还说二皇子派萧靖来清源镇是有事要办!”赵川纵然怒极,还是记得把声音压的低低的,免得被人听见。
他从不知道常宁这么口无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见赵川发脾气,常宁也冷了脸:“萧靖侮辱你在先,我只是为你讨个公道,几句话而已,为什么说不得?你不领情就算了,何必这样。”
“这不是几句话就能了的事!”赵川低呵道,见常宁还一副不知道自己错哪儿的样子,脸上也带着怒气,赵川感到了深深的无奈,他长叹一口气,决定换了方法。
“阿宁,我知道你家世很好,或许你未嫁时这种话与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但是!”赵川加重了语气,由一开始的温言软语转向严厉,“我只是平民,是个黔首,是个没什么地位的百姓,这种话你现在已经不能说了,会给我家招祸的,你知道吗?”
“我只是为你打抱不平!”常宁皱眉,“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我什么都没说,难道要我看着萧靖侮辱你,况且我根本没有谈及皇室!”
“你提到了,你说萧靖和二皇子有勾结。”
“那只是瞎编的,我要把萧靖写进我的话本子里,让他坏事做尽,最后遗臭万年!”常宁瞪着赵川,被背叛的感觉油然而生,心里委屈的不行,她为赵川这么骂了萧靖,赵川现在居然还训斥她!
常宁难以接受。
她从出生起,就受尽宠爱,她的人生只有一帆风顺,最大的跟头就是旅游遇上沙尘暴穿越,即便如此,常宁也没吃过苦头。
赵家行事公正,因为她是被坑着嫁进赵家,对常宁也还算关照,赵川更不用提了,大部分时候常宁提出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
一直都活在千依百顺的环境里,常宁对赵川现在的冷脸就无法接受,她被惯坏了。
看常宁突然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赵川心里的气散了一丢丢,他试图和常宁讲道理:“你想把萧靖写进话本里我不反对,但是我们谈论的不是这个事。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不要再把皇室挂在嘴边了,这样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没有把皇室挂在嘴边。”常宁再次解释,她不明白赵川怎么会有这个误会,皇室怎么样根本和她毫无关系,她只是为赵川不平。
“你提到了二皇子和萧靖有合作。”赵川不得不提醒道。
“我说了,那是我瞎编的,谁会把那东西当真,我根本不知道皇室有几个皇子。”常宁开始感到厌烦,她不喜欢一个问题重复申诉多次。
气氛一时僵持下来,赵川沉默地看着常宁,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让常宁知道两边的差异。
常宁压住自己烦躁:“你们这儿的涉政的都不能提是吗?我不太了解这边的禁忌。”
常宁松了口,赵川心火散了些,忙不迭给她灌输了一番安朝的禁忌,免得她再犯禁。
这种事,真要被人捅出去,赵川不止保不了常宁,整个赵姓家族都得被牵连!
“你今日犯了两个错,第一,激愤之下说大安要亡国,你该庆幸当时街道嘈杂,旁人听不清你的话,否则你当场就会被扭送官府,无人可救。
第二,你不知道萧靖背后有何人就胡乱攀扯皇室,倘若他真的投靠二皇子,他听你这么说,只会起杀心,而不是被你唬住,倘若他投靠的不是二皇子,你胡言乱语扯上皇室,也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治你一个不敬之罪。”赵川突觉头疼,今日他才发现,常宁心中无君无父,目无王法。
她有自己的行事准则,平日也看不太出来,今日才知道双方的差异有多大。
思及此,赵川又觉得头隐隐作痛,只好耐着性子给常宁简明扼要地科普一番此地风俗禁忌。
终于耐下性子听赵川解释,常宁越加烦躁,安朝已经不算太过封建古板了,然而生活在这里的人依旧没有被重重礼教束缚。
三纲五常在这里,并不像明清那样有恐怖的约束力,即便如此,皇权、君权、父权、夫权依然至高无上。
安朝的开放表现在它对女性束缚没有后期那么深,但压迫依然存在,常宁抿着嘴,神色低沉:“我明白了。”
常宁是研究古代文学的,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古代生活常识,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她还称不上了解,她下意识的用现代思维代入了古代。
常宁陡然清醒,这里和她生活的世界不一样,在这里等级分明,常宁被表面的东西糊住了眼,让她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活的像以前一样。
可问题是,她有现在安稳生活,是赵川给她提供了遮风避雨的窝棚,赵川替她安排好绝大部分事情,否则常宁一个从没进过社会的高塔公主,恐怕活不过几天。
她今日得罪死了萧靖,萧靖睚眦必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常宁要想个万全之策保全自己,且不会拖累他人。
常宁双目湛湛,清醒过来之后,她不再为赵川的话生气,而是快速整合归纳赵川与萧靖短短几句话。
“你和萧靖有交易。”常宁肯定道,她胡编乱造说萧靖和二皇子有交易的时候,萧靖脸色当时就变了,快速看了赵川一眼,萧靖才阴恻恻地看着她。
还有,他们两人之间有一种很微妙的联系,萧靖面对赵川的时候过于倨傲了,他们第一次见的时候,萧靖虽然骄傲,但也没有在她面前摆出这幅面孔来,今日这番情景像是已经把赵川捏在掌心,不怕他翻脸的样子。
赵川和萧靖按理说应该并无来往,且赵川也是个有本事的,无故被折辱,肯定会怀恨在心,萧靖这样有恃无恐,赵川还得捏着鼻子认下。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萧靖上次说过的私盐,萧靖应该也参与其中,否则不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你上次在骗我!”常宁开始回想生活里的蛛丝马迹,她又不傻,从前只是没有这方面的怀疑,上次被赵川忽悠过去也不过是她证据不足,赵川死不承认,萧靖的话也逻辑也有矛盾,她才会轻易放下。
真要计较起来,常宁勾心斗角或许比不过赵川,但事后复盘,常宁绝对能抓到一些她平时不会注意的疑点。
“你真的参与了贩卖私盐!”
常宁言之凿凿。
“怎么又说起这个,上次我们不是讨论过了?”赵川面不改色,死不承认。
“不要骗我了。”常宁皱眉,语气激动起来,“你一直瞒着我有什么意思,这种事情根据我的经验,背后交缠的势力一定很多,你为什么会卷进这种事?”
“你一直瞒着我,难道我就不会发现吗?我现在每天提心吊胆的,这样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赵川看着激动的常宁,略顿了顿,稍微松了口:“你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你承认了?”常宁有种第二只靴子落下的安心感,她原本毫无感觉,如今却觉得目眩神迷,常宁从来规行矩步,陡然一下知道赵川确实在做违法乱纪的事,实在不是一下能接受的事。
赵川:“……”
这不是她逼的吗?现在又一副接受不了的样子。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常宁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赵川为什么会入了别人的眼,私盐背后是巨大的利益。
萧靖是书局公子,常宁打听过萧靖的背景,他家里既开着书局,也办着报社,安朝起码一半的书局报社掌握在萧家。
“找上你的是谁?”
“阿宁,你真的不用知道这些,你顾好自己就可以了,不必为我担忧。”赵川不解,常宁怎么对这件事一直刨根问底。
“找上你的是谁?这种事肯定有官方背景,幕后之人权势一定很大,是为了钱吗?”常宁自言自语,“不对,有了权很容易有钱,不应该是为了钱,利益不够大,不足以让人犯险,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