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狗子相依为命》绮明诗

47、纠缠

　　赵川头疼得厉害，他就知道不能说，不能说，他瞪着死鱼眼，双目无神地看着屋顶。

　　他仰躺在坐榻上，开始思考今天常宁得罪萧靖之后会有什么麻烦，他该做什么准备，一时之间，两人气氛很是和谐。

　　常宁提着笔奋笔疾书，眉头紧蹙。

　　“你别在哪儿坐着，过来看看我有没有遗漏的东西。”常宁不满道，这么大的事，赵川还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来了来了。”赵川三两步走到常宁对面坐下，捞过常宁面前的那张纸，原本带着嬉笑的脸不自觉就严肃起来了。

　　常宁整合了所有她知道的消息，加上大胆分析，给出了三个结论。

　　1.皇位之争，私盐利润庞大的吓人，这笔利润足够支撑一场造反。

　　2.单纯的为了钱，若是如此，那幕后参与的人一定很多，结成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3.两者兼有，同样的风险利益将所有人绑在一条船上，利益共同体才是最牢固的联盟。

　　私盐牵涉的势力，目前他们知道且能确定的有两个，萧家的阆苑书局，边境海域的赤鲨帮，以及存疑的地方官府。

　　“我觉得官方一定有人参与，不然萧家只是富商巨贾而已，打不通上下关节，赤鲨帮也不会选他们为合作对象。”常宁沉思道。

　　“据你所说，赤鲨原本就是由官府扶持起来的，这几年坐大，隐隐不太听官府调动，但面上也是顺着朝廷的，这样的人不会为了一点钱就和朝廷对着干，除非有人许诺了什么，或者有人能为他们挡下来自官方的调查，我是说如果事情败露的话。”

　　“如果钱不足以让他们动心，那么只有权，可你看，不管是赤鲨帮，还是萧家，他们的地位都不低，私自贩盐，如果被发现，即便是他们这样的身份也讨不了好，然而他们还是做了……”常宁目光灼灼的看着赵川，眼里压抑着兴奋。

　　“我大胆揣测一下，他们不缺钱，地位也够高，即便如此还是参与了这件事，那是不是代表背后的利益果实更加诱人，萧家暂且不提，赤鲨帮好歹也算占地为王，在地方可以称得上是土皇帝了，更大的利益……会不会背后有某个皇子的参与？”

　　常宁越说越兴奋：“某个皇子许诺了赤鲨帮好处，让赤鲨帮参与私盐贩卖，萧家有钱但无权，若是扶持某个皇子登基，那接下来的政治资本足够他家鸡犬登天。

　　贩卖私盐获得的利润，足够幕后黑手掀起一场造反。”

　　见常宁兴奋的眼睛都亮起来了，赵川顺着她的逻辑去想，也不是没有道理，而且常宁遗漏了一点，锦州、安辽、剡东三地屯兵三万，也许幕后之人谋夺的不是钱财，而是已经训练好的兵力呢？

　　赵川沉思良久，常宁欣喜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兴奋。

　　赵川若有所思，常宁不太明白人情世故，却时常有跳脱之举，现在再让她搅和进这件事，事情会更加复杂，并且难以控制。

　　且赵川也不觉得自己无法处理，只是行事要十分小心谨慎，绝不能被抓到一点把柄。

　　赵川十分懊恼自己先前松的一点口，得想个法子把常宁的视线从这件事上转移。

　　他定了定神，温言问道：“确实是大胆的猜测，要把这个写进话本里吗？这样恐怕要被封禁，或许有关朝堂之事可以稍微简化一点？”

　　“诶？”常宁愣愣地看着赵川，脑海里的思路都被打断了。

　　“你在说什么啊？”常宁扬了扬手上的纸，“我们在说同一件事吗？”

　　“不是在讨论你的新话本吗？”赵川诚恳道，完全看不出一丝敷衍。

　　常宁一时失语，她深吸一口气，重振旗鼓，准备再详细说一遍，赵川伸手抵住了她的唇：“很晚了，我们该休息了。下次不要在外面谈论有关朝廷的事，好吗？”

　　“……嗯，但是我们还没把事情讲清楚？”常宁微微侧头，眼里一片疑惑，橙黄的烛火摇曳生姿，给昏暗的屋子撑起一小片亮光。

　　“阿宁，我明天还要开店，要是精神不好，怎么和客人谈生意？”赵川把常宁拉起，温声安抚，“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糟，相信我一次，好吗？”

　　“可是……”常宁犹豫道，真不是她不相信赵川，可这种事她没办法交托全然的信任。

　　“你不困吗？”

　　赵川不说常宁还不觉得困，常宁作息一向规律，今天熬到现在已经很晚了，她小小打了个哈欠，最终妥协：“好吧，今晚先休息。”

　　……

　　赵川和常宁今晚不安稳，萧靖那里也没多太平。

　　萧靖一路脸色阴沉，跟着他的小厮大气不敢喘一下，小心劝解着，反倒被萧靖一脚踢开：“狗东西！”

　　萧靖大发雷霆，惹得周围的下人也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大声，生怕因此惹到暴怒的主家而招来祸患。

　　“好胆色！”萧靖冷声道，怒到极致，他反而冷静下来了，现在不是动赵川的时候，萧靖并非脑袋空空的纨绔，对常宁两人表露出来的倨傲只是因为他没将两人放在眼里罢了。

　　“郎君今日怎么又生如此大的气，气大伤身，郎君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是，那起子惹郎君生气的人就交给奴，奴保证将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滚出去！”萧靖怒道，这废物点心真是一点眼色都不会看，“姜大人那边怎么样了？”

　　“已经回锦州了，上下都打点好了……”早先跟着萧靖出门的小厮守在门外，此刻回话的是萧靖身边最得力的属下全宝。

　　萧靖撑着头，仔细听着全宝汇报事情，在脑海里把所有事情捋清楚之后，心里的主意也渐渐定下来。

　　他暂时找不到第二个如赵川一般行事机敏、背景清白又好拿捏的地头蛇，因此不能给赵川难以承受的报复，萧靖微不可察的勾唇：“全宝，过几天你去找几个人，把赵川的库房烧了，不要暴露自己，留一点线索让赵川能查到。”

　　“是。”全宝面上恭敬的应了，心里泛苦。

　　不能暴露在官府面前，冬日失火，必会引来查看，要恰到好处的烧了赵家库房，伪装成一场意外，又要留下一些东西让赵川知道是谁下的手。

　　火势那是那么容易掌控的，这差事难办呐。

　　“行了，这边也看的差不多了，收拾收拾，后日启程。”

　　全宝顿了顿，犹疑道：“郎君，这次出来办的差事事关重大，常娘子知道了那件事……”

　　他比了比脖子，露出狠色来。

　　前几日萧靖出去的时候，全宝不在，这下知道萧靖口无遮拦，当下就准备永绝后患。

　　萧靖有些不虞，脸色阴了阴：“不用了，赵川会好好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

　　全宝快速而小心的撇了萧靖一眼，他家郎君不是个没有成算的人，但似乎他只要一遇到常宁就容易冲动、易怒。

　　但要说郎君对常宁有什么，全宝却是不太信的，如果真的有意思，以萧靖的性子绝对会想尽办法把人弄到手。

　　现在这看人不爽快，又不下手整治，不像萧靖一贯的作风。

　　“郎君，请恕属下斗胆，您这次有些鲁莽了，几事不密则不害成，这个道理您该清楚的。”全宝小心劝诫，他也是仗着自己和萧靖从小长大的情分才敢这么说，否则不会这么直接。

　　萧靖扶额：“我知道，这事是我莽撞了。”

　　他只是对常宁有点好奇，第一次有女子在学识上碾压他，萧靖只是想看看道德感奇高的常宁在知道赵川违法乱纪的行为会怎么做。

　　是大义灭亲，还是亲亲相隐。

　　结果也不过如此。

　　“不必下狠手，赵川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做。”萧靖兴致勃勃道，常宁不用顾及，天真、莽撞、做事毫无章法，即便再聪明，读的书再多，也被养呆了，书呆子一样的人物。

　　赵川就识时务多了，有这样的人盯着常宁，他也不怕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