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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青轲一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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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叶落醒来时,卫翌风早已进宫,她略洗漱了下,便拽着陈元陪她在城中游玩。
京都的繁华是平阳城无法比拟的。四四方方的城廓内,北面正中央为宫城,是皇上、太子和后宫诸人所居之地;宫城南面便是皇城,是中央官署以及太庙、社稷等祭祀场所所在地;从东、南、西三面包围着宫城和皇城的是外郭城,乃百官和百姓所居之地,其间店铺林立,尤以东、西两市为盛。
陈元便首先领着叶落去逛了东市。已是临近年关,东市上大路两旁皆是酒肆茶坊及各式店铺,街市上捏泥人,画糖画的,卖艺的,玩皮影的,摆摊卖字画的,推车卖蒸饼的……到处人语喧哗,叶落一路走来目不暇接。陈元但凡看到新奇好玩的,便撺掇叶落买下。叶落一味的笑着摇头,却仍兴致勃勃的左顾右盼。
忽然叶落被路旁一两层楼高,门脸颇大的店铺吸引,陈元一看那招牌上书“荣昌号当铺”,忙笑着说道;“叶姑娘这可没什么好玩的,这个地方便是阎王爷进去也要被扒一层皮,管你是什么宝贝进去了也就值个破铜烂铁的价,不到山穷水尽,谁也不会到这儿来。”
叶落听了,玩心大起,笑道:“我便进去当上一当,看你家王爷讲的话还作数。”说完便径自进了当铺,陈元无奈,只得跟了进去。
叶落进去一看,正中一人多高的柜台后站着三个伙计,傍边却置有一张茶几,有个四十多岁掌柜模样的人坐在茶几便上正低头喝茶。叶落走上前去,解下佩剑放在柜上道:“我想当了这把剑,请师傅估个价。”
那柜上的伙计眼皮稍抬,问道:“死当还是活当?”
叶落道:“活当。”
那柜上的伙计便高声唱道:“破铜烂铁一件,活当纹银二十…。”话未说完,就被他身边的伙计轻踹了脚,就听那人颤声道:“掌柜的,你过来瞧瞧。”
那掌柜的听了,稍显诧异,仍放下手中茶盅,走到叶落跟前道:“这位…公子要当的是。”
叶落拿回佩剑,交到他手上道:“便是这把剑,请先生估个价。”
那掌柜的接过剑端详片刻,又拔出剑,细细看了看剑上的铭文,神色如常,只问叶落道:“这把剑是公子自己的么?”
叶落略一迟疑回道:“是的。”
那掌柜的又问道:“那公子想当多少?”
叶落随口说道:“五千两银子。”
那掌柜似并不惊讶,只说道:“这样大宗的交易,需要东家定夺,可否请公子移步到后堂。”
叶落惊讶道:“那先生认为这剑值五千两银子吗?”
那掌柜的微笑道:“这得敝东主定夺,公子移步后堂,一问便知。”
陈元看那柜后的伙计有一人离开后便未回,忽心生不祥,便对叶落说道:“公子还是别当了,我们到别处去问问。”
那掌柜的笑道:“我们荣昌号是天下第一字号当铺,别家决没有我们这样的眼力,也给不了我们出的价钱。”
叶落回头对陈元笑笑道:“既然来了,便问问又如何。”
陈元知道她功夫不弱,又拧不过她,只好说:“就随公子吧。”便跟着叶落随那掌柜的穿过柜台,到了后堂。
哪知那掌柜的并不停留,领着他们穿堂而过,如此几番穿堂过院后,眼前豁然开朗——眼前是一大片空地,错落有致的种几株梅树,左边是太湖石垒起的假山,右边修有一座九曲长廊,长廊那边可见水光潋滟,竟还有片湖。正面却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修在长廊的尽头。
叶落没想到如此闹市,竟还有如此幽静的地方,正暗叹了声好,却听身边陈元低声说道:“叶姑娘小心。”他话音刚落,便听到他们身后的园门,“吱扭”一声被关了起来。
叶落也暗生警惕,那掌柜的仍面色如常说道:“公子稍等,敝东家马上就来。”正说着便见一身穿黑色镶云纹金边锦缎长袄的老者在几个侍从的簇拥下,姗姗而来。
陈元看这行人一路走来身形硬朗、脚步轻盈,便知皆是习武之人,他心中暗悔此番行事忒过莽撞,但事已至此,也只好静观其变。他转眼看去叶落面色平静如水,心中稍定。
那老者一路行至叶落三步开外,方才站住。叶落看他六十多岁年纪,深眼高鼻,面容清瘦,白面微髯,眉宇间隐有威仪。那老者亦紧盯着叶落的脸庞,须臾,方道:“便是姑娘要当那青轲剑么。”陈元听他声音虽平稳却似刻意压抑着激动,又见他额上青筋毕现,不由暗自心惊。
叶落曼声道:“青…轲…剑…?”
那老者冷笑道:“姑娘称那剑是自己的,竟不知它名叫青轲么?”
叶落犹豫道:“这….”她知道前后并不能自圆其说,但也不欲将前情往事叙述给陌生人听,便只说了句:“这剑是长辈所赐,但并未将剑名告诉在下。”
老者看着她,和缓道:“那当日姑娘竟未追问令堂剑名么?”
叶落惊讶道:“令堂?”随即苦笑道:“老伯你误会了,我自幼随师父长大,还未见过家母。”
老者目含精光,沉声道:“如此,那剑便是令师赐予你的。”
叶落不喜被他步步紧逼,含混道:“也许有可能是。”随即又道:“叶落只是一时兴起,想给这剑估个价,老伯若能赐教,叶落自然感激;若不能,叶落就此别过。”
那老者先时听了叶落的回答,怒意便似即刻要爆发,随后听了他的话,倒似一怔,喃喃道:“叶落?”
随即语气温和对叶落说道:“姑娘莫怪,这剑本是我…故人所有,但那人一别多年再无音讯,老夫空劳牵挂,乍然重见这剑,实难自禁,有冲撞姑娘的地方还请包涵。”
叶落直觉这老者应知道些她想知道的往事,便回道:“这剑是叶落那日在师父房中所得,但当时师门有些变故,师父也不知去向,叶落从前也未看过师父使过此剑,所以不敢肯定是师父所留。”
那老者说:“姑娘的师父可是名中有个容字?”
叶落摇头道:“家师一直戴着面具,在下并不知道师父形容,更不知道师父名讳。”
那老者说:“尊师是否身形颇高大,三十多岁年纪?”
叶落道:“家师身形和我相仿。”
那老者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已然破灭,惨然一笑道:“看来这前尘往事只有姑娘的师父能说得清了,如此少不得要请姑娘在寒舍小住几日,待姑娘师父寻来自可一清二楚。”
叶落苦笑道:“在下也一直想找家师,只是这天下之大,人海茫茫,竟不知从何找起。”
那老者道:“姑娘既然也想寻师更不妨安心住下,老夫想姑娘找寻令师虽然不易,令师若想寻你只怕要容易得多。”
叶落轻叹道:“只怕师父不会要想寻我。”
那老者劝道:“试试便知,姑娘何不暂且在寒舍住下?”
陈元大声喝止道:“叶姑娘是我家王爷的座上宾,恐怕不是老东家您可以请动的客。”
那老者和掌柜的相视一眼,愀然变色,问道:“你家王爷?”
陈元朗声道:“我家王爷便是靖南王。”
那老者捻须道:“靖南王卫翌风?确是好大的来头,只是事关老夫独生爱子的性命,便是靖南王亲自来问,老夫也不得不力争到底。”脸上竟微有狰狞之色。
叶落和陈元不约而同道:“您儿子的性命?”
那老者道:“事到如今,也不妨告诉你们实情。”竟将往事一一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