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落风冽》景心

17、长亭坐晚

　　长亭内，案几已经摆好，白玉酒盅内，酒色清洌，香气袭人。太子原熙冽率先在上首坐了，瑞王原熙泰和卫翌风便分坐两列。一旁侍候的宫人，忙又给卫翌风端上酒具。

　　叶落却没有跟着进亭，只在长亭外登高望远。已是日暮西山时分，天际残阳似血，晚霞如锦，绚烂中又带着丝苍凉，几只归鸟翩翩而来，扑簌簌的落在亭边的古树上。叶落见了，一丝落寞之情，油然从心头生起。

　　瑞王原熙泰看着叶落的背影，击节叹道：“真是江山如画，美人多娇啊。”

　　太子原熙冽和卫翌风互视一眼，一笑莞尔。

　　原熙冽举杯对卫翌风一拜道：“当年卫卿于京都城外大败元贼，本宫亦在城楼观战，果真是英雄出少年，卿挽社稷于危难之中，本宫需敬你一杯。”言毕一饮而尽。

　　卫翌风顿首回礼道：“我卫家世受皇恩，为君分忧，乃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当太子如此大礼。”

　　原熙冽起身，踱到亭边，遥指远处京都道：“若非卿等平复叛乱，这城中百姓只怕也已投身战火，又怎能安享太平，不为我原家天下，便是为这芸芸众生，卿也当得起本宫一拜。”

　　卫翌风遥看京都，城廓分明，布局有序，街道整齐，熙熙攘攘的人流，远看犹如蚁蝼。所有这一切笼罩在落日余晖中，却别有番祥和的意境。他缓缓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嘴里说道：“殿下以民为重，他日必是一代明君，泽被天下。”

　　原熙冽朗朗一笑道：“父皇仁爱，百姓归心，又有卿等鼎力相助，我华朝定能尽除沉疴旧弊，再现天元盛世。”

　　笑声惊起树上倦鸟，又翩翩飞走，另栖他枝。

　　叶落寻声回头，远远望去，薄暮中却只看见卫翌风端坐在案后悠然一笑，她亦一笑嫣然。原熙冽静站在亭边，凝视她的笑靥，默然良久。

　　已是日暮西山，原上晚风渐紧，吹起片片落叶，叶落青丝飞扬，衣袂飘动，她亦轻缩了下脖子。

　　原熙冽转身对卫翌风、原熙泰笑道：“时候不早了，还是赶紧回城，别误了门禁。”

　　一行人逐下了乐游原，登上车骑，向着京都打马而去。

　　原熙冽车辇里，原熙泰啧啧笑着对他说：“皇兄一向对女色上淡得很，怎么见着那叶姑娘却一反常态，既这么着，何不向靖南王讨了来。”

　　原熙冽斜瞪他一眼道：“偏这些事情你上心思得很。”

　　原熙泰笑道：“何须我上心思，皇兄自己在脸上写着呢。”

　　原熙冽也是一笑：“既这么着，那卫翌风想来也是明白的，如他守着臣子的本分，自然会自己送人来。”

　　原熙泰嚷嚷道：“皇兄你这话说得有些霸道，人同此心，心同此好，那叶姑娘如此佳人，那卫翌风舍不得因皇兄少许辞色便把人送来，那也是人之常情。”

　　原熙冽淡淡道：“那么本宫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明示，你且看着卫翌风会有何反应。”

　　原熙泰失笑道：“被皇兄这么惦记着，卫翌风少不得要忍痛割爱了。”

　　原熙冽摇头道：“一般人或许，卫翌风就未必。”

　　原熙泰道：“天下皆知靖南王府美姬如云，他卫翌风犯不着为了个女子得罪东宫吧。”

　　原熙冽冷冷道：“他手拥重兵，平视帝位，未必非要给我这个人情。”

　　原熙泰一呆道：“如此说来，皇兄对叶姑娘假以辞色，只是为了刺探卫翌风，并不是情不自禁了。”

　　原熙冽略显疲惫，闭上眼睛道：“孤只想看看卫翌风的手段，并不是非得到那女子不可。”

　　原熙泰叹道：“原来只有我动了真心思的。”

　　原熙冽蓦然睁开眼道：“这个女子不是你可以宵想的，你从此便丢开这个心思。”

　　原熙泰嘿嘿一笑，并不答他。

　　卫翌风车马一进了京都城门，便有东宫的常侍传来太子口谕：“靖南王一路奔波，着先到驿馆休息，明日再进宫面圣。”

　　卫翌风听了只笑道：“多谢太子体恤。”

　　待卫翌风等进了驿馆刚安顿妥当，便又有东宫常侍来报，太子殿下赐东宫酒膳一席给靖南王洗尘，又另赐了十匹宫制的面料和一些新奇的玩物，却是指明了给叶落的。

　　叶落生平第一次收到如此多的礼物，倒也新奇不已，尤其是那些机关精巧的玩物更让她爱不释手。

　　卫翌风见了太子送来的东西，略翻了翻，随手抽出一匹藕色的浣花锦缎在叶落身上比了比，笑道：“太子的眼光确实也不俗，这些料子倒也极衬你，明儿让陈元陪你到裁缝铺里裁几件衣裳，也别白费了太子的一翻心意。”

　　叶落问道：“你明儿要进宫么？”

　　卫翌风苦笑道：“是，明儿一早进宫，估摸着没一天折腾不下来，明儿便是腊月二十六了，临近年关，京都里极是热闹，你让陈元随你四处逛逛。”

　　叶落愀然不乐，却又欲言又止。

　　卫翌风见了，便上前笑握着她的手道：“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你这性子你这装扮如何能去？我明儿事办完了便会回来，到时候也许可以陪你到夜市上转转。”

　　叶落听了这话，眼睛一亮问道:“夜市么？”

　　卫翌风笑道：“京都过了腊月二十五以后便会开宵禁，到时东西两市的夜市上什么新鲜的玩意儿没有，只怕你看了要走不动路了。”

　　叶落回道：“叶落没王爷说的那么不济，王爷自己说过的话可不许耍赖。”

　　卫翌风皱眉道：“本王什么时候和你耍过赖？”言语间全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