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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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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期一时半会儿还真没想出快速背诵的好法子，但是避免在夫子面前紧张的经验倒是有一些。
“刚才说让你看房顶，这确实是个馊主意。”沈期非常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现在我又想到一个法子，这回你只盯着夫子的胡子，别和他的眼睛对视。这样就可以给人一种你在看他的错觉，但又不至于让你感到紧张。”
“管用吗？”常万书有点不确定。
“当然啦，我还能骗你不成。”沈期非常自信，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示意常万书一会儿就盯着夫子的这里看。
想他小学背英语课文的时候，为了不紧张就总把视线放在老师的下半张脸上。
英语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年轻姑娘，喜欢涂各种颜色的口红。背了三年的英语课文，沈期被锻练得能分辨出至少二十种口红的色号。凭借着对口红色号的高度敏感，沈期大学找了一份口红“柜哥”的兼职，还成为他们店里销售额最高的兼职柜员。
沈期确信这个法子是有效的，不看眼睛，就一定不会紧张。
若是课文原本就背得滚瓜烂熟，说不定还能些分心思去做别的事情。
“啊……可我还是有点……。”
“哎呀，有点个啥，你家里可是开书坊的！从娘胎里就开始背书了，还能搞不定一本小小的《千字文》？”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沈期才安抚住紧张兮兮的常万书。
刚要把常万书的身体掰回去，就听到一声带有着浓浓暗示意味的长咳声。
“咳咳咳～”
整个教室霎时间安静下来，沈期抬头一看，竟发现胡夫子就站在门口。
“快！快转回去！”沈期压低声音，又点点自己下巴，示意常万书一会儿被提问时就看夫子的胡子。
夫子双手背在身后，迈进了教室。
“昨天刚训了你们一顿，今日还是不长记性。”
刚才一屋子都在叽叽喳喳地说话，好在大家不是在唠闲磕，而是在抓紧时间背书，所以胡夫子并没有像前一日似的发火，只是口头批评了一句。
“现在提问背诵，从昨日讲的开始背。”
胡夫子站到前头扫视一圈，发现所有的孩子都到齐了，便开始叫人起来背书。
众所周知，如果你不想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那么千万不要抬头给老师任何的眼神暗示，也不要把头埋得跟个鸵鸟似的，这会显得你心虚。
并非做别的动作就不会被老师提问，只是这两种被命中的几率尤其高一点而已。
“沈期！”胡夫子声如洪钟，“你先来。”
他可真是没想到，给常万书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最后竟是自己第一个背课文。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常万书还特意转过身来，向他发出鼓励的目光。
“磻溪伊尹，佐时阿衡。奄宅曲阜，微旦孰营。”
夫子前一日讲得少，只有四句十六个字，沈期一口气就背完了，但想到常万书背的时候，总要加上释义。故而没用夫子提醒，沈期也加上了。
“磻溪是渭水河畔的一个溪潭，水边有一个大石头，姜尚就曾坐在上面钓鱼……”
沈期把胡夫子前一日的讲解复述了一遍，尽可能做到表达准确，语言简洁。
“很好，背得不错。”胡夫子听完他的背诵，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坐下了。”
得到夫子肯定的评价，沈期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头昏脑胀的，这下子完全清醒了起来。
“其他同学就按照这样子背诵就可以，赵巨源，你来。”
除了沈期，胡夫子还点了三个学生，都是昨日新来的，沈期猜想胡夫子是在用这种方式向大家介绍他们。
中午从膳堂吃完饭，沈期同常万书回初级班教室。
脚刚迈进教室的们，就被那个叫许子义的小孩给叫住了。
“沈期！夫子叫你们去他书房。”
“我们？”沈期有些不解，拱手向许子义询问，“还请问许兄，夫子有什么事？”
“不知道，反正你们这几个新来的都要去。”
听他这么一说，沈期心里就有些数了，前一日入学堂的时候，夫子只是随意说了规矩，现下叫他们过去，许是有些什么事情忘记嘱咐了。
沈期刚来，除了初级班的教室和膳堂还没去过别的地方，此时必须要找个人给他带路。
找谁好呢？
沈期把目光转移到了常万书身上。
见沈期盯着自己，常万书感觉到了一丝危险，双手双脚急忙抱住门框。
“我不成，我不成，一见到夫子我就腿软……”
常万书是个活泼跳脱的性子，若是遇到平常的事，不用等沈期开口，他早就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了，可这一听到去找胡夫子，他这就不大情愿了。
沈期也不是真的想为难他，“我昨日里刚来，对咱们学堂还不熟悉，要是在院子里迷路就不好了。你把我带到夫子书房外面就成，不用你见夫子的面。”
沈期扯扯常万书的袖子，还对他发动了直男撒娇技能。
“常兄你最好了～”
幸好沈期目前年龄小，长得又精致可爱，撒起娇来不仅不倒人胃口，反而还能起一点作用。
常万书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沈期的请求。
“好吧，但是咱们先说好，我可不见胡夫子的面……”
胡夫子的书房在内院和外院之间，没花多久，二人就到了书房的外面。
“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常兄你先回去吧。”
沈期冲常万书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回去了，随后就推开了书房的门。
书房内另外三人都已经到了，沈期是最后一个来的。
“学生来迟了，还请夫子见谅。”
沈期急忙给坐在书案后的夫子行礼。
胡夫子随意地抬了抬手，示意他无需多礼，见新来的几个都到了，他便开始讲自己要说的事。
“昨日你们刚来，除了行拜师礼外，还要祭拜孔子画像，事太多，所以好多东西我就没细说。”
胡夫子咳了两声，清清嗓子。
“我这里的启蒙班，三月份招收学生，教习‘三百千’，满一年后对学生进行测试，通过测试，便能升班学习童生试的内容了，若是没通过，便需在启蒙班多读一年。你们昨日来时，我已经讲到了《千字文》的中后部分，《三字经》和《百家姓》都已经讲过了。现在叫你们前来是为了问问你们。”
胡夫子端起茶杯，撇了撇上面的浮沫。
“你们是想要我抽时间帮你们把这没学过的内容补上，还是想明年春天和新来的学生一起学？”
胡夫子的语气很平常，沈期没办法判断胡夫子更想让他们选择哪一个。
就沈期自己而言，他是不想多浪费一年的功夫学习“小学一年级”的内容的，一加一学得再好，高考的时候也有可能做不好函数题。“三百千”无甚难度，就是简单地教小孩子识字，了解些做人处事的道理，懂一些典故而已，对于科举一途，丝毫无用处。
但这仅仅是对他这个大人芯，小孩壳来说毫无用途，对于其他真正的小孩，就是重要的打基础阶段。令沈期疑惑的是，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夫子不和他们的长辈商量，而要他们自己做决定？
夫子的话说出来有一会儿，四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出声。
局面就这么“僵持”着，沈期好歹心理年龄大，比其他小孩更顶事儿一点，便先开口回复夫子。
“夫子，我们想和爹娘商量一下。”
“你说得对，是该商量一下。”胡夫子点点头，“那便三天后再回我消息，现在你们可以回去了。”
刚从书房出来，沈期就发现常万书藏在不远处的一颗树后，只露出脑袋，鬼鬼祟祟地打量这书房。
沈期跟其他人说了两句话，便三两步跑到常万书的身旁。
“常兄，你怎么还没走？在等我？”
常万书从树后出来，拍了拍掉在身上的叶子。
“夫子和你们说了什么？怎么进去那么长时间？”
沈期倒是没觉得过了多久。
“夫子问我们要不要补习《三字经》和《百家姓》的内容，若是能补上，就能在明年春天同你们一起升到中级班去，若是不补，就要留在初级班多学一年。”
“那你快补吧，咱们一起进中级班！”常万书听到这话，有些兴奋，“《三字经》和《百家姓》我背得熟，我可以教你！”
他本就不想在幼童启蒙阶段多浪费时间，但苦于没有合适的借口，若是贸然跟陆行之说只启蒙半年，然后就去学童生试的内容，陆行之肯定是不同意的。
但现在常万书送上一个理由，想和要好的朋友一起读书一起升班，这样的话……陆行之说不定就会答应。
想到常万书能帮自己少浪费一年的时间，沈期是越看他越顺眼，还决定再也不嫌弃他嘚嘚吧吧个没完了。
“常兄你也太好了吧，居然愿意帮我补习功课！”沈期一脸感激地看着常万书，“可是……我家中还没有《三字经》和《百家姓》这两本书呢。”
“这算什么难事！我家可是开书坊的，什么书都有。”常万书豪情万丈，“一会儿散了学，我就带你去拿书。”
跟前一日一样，到了申时三刻，初级班就散了学。
沈期跟前来接他的县衙仆役说了一声，便坐上了常万书家的马车。马车穿过了几条街巷，最后停到了常家的书坊前。
沈期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一块红底黑字的招牌就映进他的眼睛里。
“万卷书坊？”这名字……和常万书非常的配。
常万书把沈期拽下来，拉着他的手蹿进了书坊里面。
“爹！爹！快给我找本《三字经》，再来一本《百家姓》！”
书坊内常老板正站在柜台处和一个书生说话，见到常万书蹦蹦跳跳没个正形，忍不住出口斥责两句。
“吵嚷个什么？生怕别人听不到你的大嗓门！”
常万书压根就没把他爹的斥责当回事，牵着沈期找到了一排书架，搬了个凳子放到书架前，踩到凳子上从高处抽出了一本书。
“爹，《三字经》没了？”
常万书把书递给沈期，随后就从凳子上蹦了下来。
沈期接过书，发现常万书给他的是一本手抄版本的《百家姓》。
“这里有！”
常老板拍拍柜台上的一摞书，示意他们过去。
常万书蹦蹦跳跳地跑到他爹身边，拿起柜台上的一本书，翻看了一下后，冲着沈期扬了扬。
“沈期，这里有《三字经》哎！”
他这么一喊，把常老板的目光瞬间引到了沈期身上。
“沈期见过常伯父。”
沈期恭恭敬敬地向常老板行礼。
常老板见沈期乖巧懂礼，心里很是喜爱，全然不似对常万书那样的呵斥，反而笑眯眯和他说话。
“万书的朋友是吧，你们先到后面吃糕点，伯伯一会儿再和你们说话。”
常万书和沈期钻进了书坊的小隔间，隔间地方不大，就在柜台后面，摆着一张小床和一条长桌，是平日常老板躺着休息的地方。
在隔间里，沈期能很清楚地听到柜台处常老板和那书生的谈话。
“《三字经》一本四文，十本，《论语》一本五十文，三本，一共一百九十文。”
那年轻的书生似乎有些着急，“常老板，平日里不都是五文一本吗，今日怎么少了一文？”
受到质疑，常老板有点不高兴，“我虽说是个生意人，可也不是个抠门吝啬的性子。平日里给你五文，是看你的字写的好。可你看看，你今天拿来的《三字经》，字比得上从前吗？若是因为字写得不好看，卖不出去可怎么办！”
书生被他说得羞愧，便不好意思计较那么多。
沈期本以为那书生是来买书的，可没想到他竟是抄书赚钱的。
从小隔间听到他们的对话，沈期忍不住翻开了常万书拿给他的两本书，这《三字经》是刚刚从那书生手中拿来的，《百家姓》就不知道是谁抄的了。
看起来，《三字经》的字确实没《百家姓》的字写得好，不过沈期觉得这不会影响《三字经》的售卖，毕竟谁会在乎一本启蒙读物字写得好不好看呢，至少他自己就不在乎。
“常兄，你家一本《三字经》卖多少钱呀？”
“没事，不用给钱，”常万书抹了抹嘴角的糕点渣，“咱俩是什么关系，不用和我客气。”
“哎呀，谁跟你客气，我就是好奇问问。”
“一百五十文。”
“哦，才一百五十文呀……”
一百五十文！
沈期嘴上不以为意，心底都快炸开了。
若刚刚没听错，这手抄的费用才给了五文，他们居然卖一百五十文！
沈期知道纸墨价格要比手抄费用贵很多，可县里一刀普通的纸只不过六十文而已，大量进纸还会更便宜。《三字经》不过才一千多字，肯定用不到一刀纸，就算有其它的费用，成本也绝对不会超过一百文。
那这一本《三字经》的利润率就是……百分之五十！
这也太赚钱了吧！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