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古代当童书大佬(科举)》唐郁如浮

3、第三章

　　得到了午饭邀约，沈期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学堂的膳堂安置在前院与后院分界的位置。

　　沈期和常万书到的时候，膳堂才坐了一半不到的人。

　　这是一个挺大的屋子，里面摆了十几个桌子，每个桌子配了四个椅子。

　　桌子上摆放着两荤两素四道菜，一碗汤，外带一个木盆，里面装着满满的米饭。

　　沈期和常万书是初级班最后出来的，其他的孩子们早到了，四下分坐在不同的桌子前，已经开始吃上了。

　　“怎么，咱们不和同班的人一起吃饭吗？”
　　沈期看到这个场景，不免有些好奇。

　　“哎！小点声。”常万书一把按住了沈期的嘴，扫了一圈看到门口没有监督的人，才压低声音凑到沈期的耳边。“夫子说了，食不言，谁要是不好好吃饭，就到门口站着去。咱们是分开坐的，一个桌子上既有初级班的人，也有中级班，高级班的人。夫子还说了，大孩子和小孩子岔着坐，免得大孩子不够吃，小孩子吃不完。”

　　“不用等其它班的兄长们吗？”
　　沈期也学着他小声说话，第一天在学堂吃饭，不太了解这儿的规矩。只见先来的人都已经吃上了，难道要后来的学生吃剩饭？

　　“不用等。”常万书夹了一片黄瓜放到沈期的碗里，“那些高级班的兄长们读书可用功了，每次午休钟响后都要拉着夫子问个不停。要是等他们来了一起吃，那这菜饭早就凉了。所以夫子说了，先来的不用等后到的，只是有一点，每个人都只能可着一个边吃，不能整盘菜乱翻乱搅。”

　　沈期看了周围的一圈，发现果真如他所说，每个人吃饭都很规矩。
　　今日的菜是黄瓜炒木耳、家常煎豆腐、茶树菇炖排骨、木须肉还有蛋花汤，沈期最喜欢的还是茶树菇炖排骨，也不知道厨娘是怎么做的，入口有一种浅淡的甜味。

　　午饭后过了半个时辰，便到了下午的学习时间。

　　胡夫子并没有给初级班的孩子们讲课，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地抄着罚写。
　　毕竟胡夫子可是说了，要是没完成，第二天就不用再来上课了，没人想试试胡夫子说的是不是玩笑话。

　　申时三刻，初级班的孩子们就散了学。

　　沈期由上午送他来上学的仆役带回来了县衙后宅，简单地吃了两口糕点，沈期便把自己关到屋子里开始写字。

　　胡夫子今日只教了十六个字，本来就要求每个字都要写一张大纸，现下又额外罚抄一百遍。

　　实话实说，这些字量不算多，也就两套加作文的语文卷纸而已。又不用思考解题方法，只是机械性地抄写，给沈期两个时辰，肯定能写完。
　　可实际情况是，沈期抄了一下午，回到县衙又点灯熬油，还剩六个字碰都没有碰。

　　抄了半天，沈期都快不认识这些字叫什么了。
　　这是在罚抄写时一种常见的情况，在心理学现象中被叫做“语义饱和”，就是说盯着一个文字久了，我们的大脑中就只关注它的字形，却忽视了他的语义，产生了短暂的陌生感。

　　此时此刻，他正在和陌生的“曲”字作斗争。

　　这个陌生不仅是抄多了导致的，还因为这个“曲”字长得本来就陌生。
　　曲字的繁体写法是……麯。

　　后面的字他倒是熟悉，可前面到底是什么鬼！

　　啊，沈期都快被自己气哭了！
　　“我真傻，真的，”沈期抬起自己没有神采的眼睛，“我只知道要抄很多遍，却不知道每个字都这么难写啊——”
　　要是撒个谎，跟胡夫子说自己没有讲闲话，说不定就能蒙混过关，不用被罚抄大字了。

　　沈期简直想捶死自己。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所以陆行之推门进来的时候，就见着一个六岁小娃咬牙切齿，悔不当初，捶胸顿足。

　　陆行之走到沈期的桌子前，只见沈期的桌子的左侧，放了一沓写完的大字。
　　“在发什么疯？”
　　陆行之随手捡起两张，发现沈期的字写的还算不错，虽然丝毫不见章法笔体，但至少干净工整。

　　“唉！”沈期叹了一口气，向后靠瘫在椅子上，“今天我在学堂上犯了错误，被夫子罚抄大字。”
　　关键这个罚写明明是可以推脱掉的的，是他自己非要增加难度。

　　“我好难呀！”
　　听了这话，陆行之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是你自己犯了错，怪不得别人。”
　　沈期也不过是发发牢骚而已，凭心而论，这点小事在他经历过的困难中根本不值一提。
　　再怎么发牢骚也没用，字还是得一个一个的写。

　　“抄的是《千字文》？”陆行之问了一嘴。

　　沈期手没停下，只是嗯了一声。

　　陆行之看着沈期兴致不高，想着自教他识字后，他也的确没吃过这么多苦，心里有些心疼，就想着帮他一下。
　　　“要不我帮你写。”

　　“啊？这成吗？”沈期转回头看陆行之，考虑着作弊的可行性，“姐夫，你写的字比我好看。”

　　“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陆行之弹了沈期一个脑瓜崩，捞过一把椅子，坐在桌子前，从笔架上取下一只笔，蘸了蘸墨，在白纸上“营”字。

　　待到陆行之写完一行，沈期伸长脖子，凑到前面去看。

　　“不行啊，姐夫。”

　　沈期在陆行之的字下也写了个“营”字，两厢对比，十分差距明显。

　　陆行之已经很努力地模仿沈期的烂字，甚至还注意到沈期每个字都会比前一字有进步这个小细节。但有一点做不了假。
　　陆行之在写艹的横时收笔十分自然，这是他习字二十多年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而沈期的每个横画收尾处都会有个小小的分叉。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以胡夫子老辣的眼力，定然能分辨出是两个人的手笔。

　　陆行之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把字写得更丑更烂了。
　　可就算是这样，沈期还是不满意。

　　“算了吧，算了吧。”沈期放弃对陆行之进行“指导”了，有这会子功夫，他早抄完两行了，“姐夫你回去吧，我自己来就好了。”

　　“好心好意帮你，倒是不领情。”
　　陆行之说要帮他抄不过是临时起意，真写上了倒发觉是个麻烦事了，沈期这么一说，正合他心意。
　　“那你就自个儿慢慢写吧，我去看我儿子了。”
　　陆行之站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褶子，欣然离开了屋子。

　　沈期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做了一个深呼吸，调整好精神状态，拿起笔接着写刚刚的写，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放下笔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到了该上学的日子，平日里照顾沈期的小厮把沈期叫了起来。沈期丝毫没赖床，任由小厮伺候他洗漱用膳，载他去堂。

　　他是快到丑时歇下的，到起床的时候也才过了两个半时辰而已。

　　正常的儿童每日需要八到九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才能够保证第二天正常的学习精神状态。

　　现在的沈期的睡眠时间严重不足。

　　大多人熬夜的后遗症是头昏脑胀，精神恍惚，可他熬夜后，会感到胸腔内部，五脏六腑都不舒服。
　　但无论熬了多久的也，沈期穿上衣服后就定不会再闭上眼睛。

　　于是乎，他就只能在倚在马车的靠枕上检查昨日写的大字。

　　县衙离学堂距离不算远，坐马车只需一刻钟的时间。

　　沈期到的时候，初级班的孩子都到得差不多了。
　　不是沈期来的晚，而是他们来得太早了。

　　昨日夫子发了火，今日大家就都积极了几分，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们昨日在家也抄到很晚才睡觉，夫子布置的背诵还不太熟练，早些来学堂来“临阵磨枪”。

　　沈期坐到自己座位上，只见前座常万书额头抵在墙边上，双手捂着耳朵，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嘴里翻来覆去念叨着什么东西。
　　其他人倒不像常万书这么多小动作，但精神状态都差不多，个个如临大敌。

　　沈期挑了挑眉，没有多说话打扰他们，只是将自己用的笔墨纸砚从书箱里掏出来，摆放在桌子上。

　　常万书看到他来了，一脸激动地把翻开的《千字文》塞到他手中
　　“考我！快快快！”

　　沈期接过书，见书正好是昨日胡夫子讲的那页，向常万书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杜稿钟隶，漆书壁经。府罗将相，路侠槐卿……”
　　常万书眼睛盯着房顶，两只手也紧张地搓来搓来去。

　　沈期发现，他不是从昨日夫子教的内容开始背的，而是从更前的几句开始的，想来胡夫子有提问之前教过内容的习惯。

　　常万书背完千字文的句子，又把句子的释义说了一遍。

　　沈期从开始就认真听着呢，发现他背得很流利，而且一字不差。
　　“好！特别好！”
　　怕自己简短的评价没有说服力，沈期还用劲儿鼓了鼓掌。

　　“现在背得好有什么用，到了夫子面前又都记不得了，你再听我背一遍吧！”
　　还没等沈期拒绝，常万书就自顾自又背了一遍。

　　在常万书准备背第四遍的时候，沈期一把按住了他的嘴。
　　“常兄，求你别背了，我本来只是心脏不舒服，这一会儿被你念叨得脑仁疼。”
　　学生天生就怕老师，就像老鼠天生就怕猫，到了夫子眼前，紧张是正常的，不紧张那就是天生神童，要不就是和老师关系极好。
　　“一会儿轮到你背的时候，你就跟刚才似的看房顶，别看夫子不就完了。”

　　“那怎么成，回答问题时眼高于顶，那不是不尊重夫子。”

　　常万书紧张的哼哼唧唧起来，这个的样子让沈期想到了小学的时候，英语老师布置背诵课文。
　　当时老师说了，前十个背下来的，就能得到一张贴纸。贴纸哪儿都能买，可老师给的可不同，它的图案是英语书上的主人公，是和教材配套的。大家都想要这个贴纸，总是还没背熟的时候就找老师背课文，本来就没背熟，一遇到老师就更紧张了，唯有沈期总是背得又快又好。
　　当时用的什么方法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