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不可貌相》貳叁

160、第 160 章

　　一下又一下。
　　顾易疯狂地捅着，没有目的，只是机械地捅着。每看到赵儿身上多了一个洞眼，又有了新鲜的血液流了出来，他才觉出了一丝诡异的欢喜。
　　他不住嘴地喃喃：“去死，都去死吧，豹子你放心，易哥会罩你……”
　　赵儿勉力伸了手格开了顾易的锥子，他勉力地笑着，黝黑的脸上露出的齿缝里也全是血的痕迹，他大口喘了几口气：“好了，别扎了，邵……看到会怕的……你给我留些……体面……”
　　顾易被他一挡一拂，手上失了准头，小锥哐啷一声飞了出去，落在了一边的水泥地上。
　　顾易看着眼皮子底下这个被扎得像蜂窝一样的男人，他的身上到处是血在流淌，浑身上下已看不出一丝一毫原本的形貌，不人不鬼地蜷在地上苟延残喘。
　　顾易又转头看了眼豹子，见他静静地躺着，也不知是生是死，他怔怔地脱了仅剩的那些气力，仰面跌躺在地上，怔怔地问赵儿：“傅叔，我们都来陪你了，你解恨了吗？”
　　赵儿缓缓摇头：“我不会原谅你，顾易，你应该去看看邵被炸死的那一幕，你会夜夜噩梦，永不得安宁。”
　　顾易默然，片刻之后，他说：“傅叔，对不起，这句是对你说的。邵姨的那句，等我下去了之后，我会亲口对她说。”他笑了笑，轻叹了声：“快了，你别急。”
　　赵儿的癫狂戾气像是都随着血流干净了，他平和地笑：“你不用和她说，你不配。”
　　他侧过头问顾易：“你知道我这辈子做得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顾易笑着，颤着手，慢慢抬了起来，揉捻了一下鼻子：“是遇上了我吧？”
　　赵儿摇头，他回转了头看着天空：“我最悔的，是给你取了「易」这个名字。我原本想你活得简单容易些，可惜，你的容易是建在了我们的尸骨上。”
　　顾易笑着甩了甩手，他觉得身上有些冷了。春寒料峭的太阳就是这样，哪怕当头照着，也觉不出些暖意来。
　　顾易瑟缩了一下身子，又有些昏昏欲睡，勉强撑着一丝清明，他说：“傅叔，我这名字本就是你给的，你既然不愿意，就还给你吧。”
　　赵儿抬了手臂捂上了眼睛，他笑得浑身都抖动了起来：“我要你个破名儿做什么，你留着吧，生生世世都叫这名儿，也好永远提醒自己，你欠我的，生生世世，也还不清。”
　　顾易脑子里越发昏沉了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笑。顾易侧转了头，赵儿也转过了头，两个人相视着就莫名笑了起来。
　　起初只是轻微地低声笑着，逐渐的，两个人谁也控制不了似的，笑得越发癫狂了起来。
　　还剩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顾易听见赵儿渐渐止住了笑他凝神静了会儿，对顾易说：“命理真的是无常，我摆弄了那么些年的命牌，还是没算到我们的今天。”顾易笑着。
　　他又侧了耳朵留心听着，对顾易说：“你听，警车来了……”
　　顾易也侧耳细细聆听，果然有警笛声阵阵，由远及近地传来。
　　在阖上眼的一刹那，顾易好笑地想着，这群穿制服的，果然他妈的把自己活成了电视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