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前传》燕素河

6、雪魅

　　第六章 雪魅

　　过了冬至就是年，杭州人最喜欢在过年腌制腊肉，熏鱼什么的，傅知府家也不例外，前几天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雪，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好，于是厨娘们把腌制的腊肉，酱鸭，腌鸡还有一些灌肠挂在空地里晒着。
　　今天也是祭祖的日子，王氏让季妈妈出门买了贡品，元宝蜡烛，又吩咐了厨房准备了菜肴，一大早的就忙活开来了。午饭后傅济琛以及家人换了身便服，就来到偏厅，开始做祭祖的仪式。
　　由于也是外放的官，不是在京城那样特别讲究，桌子上就摆了四季水果，糕点若干，三个晕菜，三个素菜，还分别摆放了茶叶，酒，米和盐。三支清香插香炉，一对红烛燃两边，傅济琛领着王氏以及一子一女叩拜祖先，希望祖先保佑家族平安，自己仕途安稳。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一对蜡烛燃尽，齐妈妈等几个妈妈帮忙烧了元宝纸钱，就收拾收拾结束了。
　　一旁厨房的沈大娘在跟季妈妈说：“齐妈妈，这几天厨房的老鼠有点多啊，最近的腊肠腌鸡总是有被偷的。得买几个捉鼠的笼子来。”
　　“怎么会那么多老鼠的，上次还在何记杂货买了毒鼠的药撒过，现在的老鼠胆子也肥了。”齐妈妈回道：“我等下让小邓子去何记买两个笼子来。”

　　“冬天老鼠没那么多啊，为何腊肠会被偷呢？”伽罗在偏厅的门口听见了沈大娘和齐妈妈的对方，有点疑心起来。反正也闲来无事，就偷偷跑到了厨房一探究竟。

　　厨房在傅府的西南角，院落不大，后面还有个小小的院子，晒着一些大白菜叶子，酱着一缸咸菜，还有挂了一些腊肉灌肠，酱鸭，鱼干，腌鸡什么的。伽罗四处环顾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痕迹，连一撮老鼠毛都没发现，就比较纳闷的坐在门槛上，望着风中摇晃的灌肠开始发呆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候，厨房的窗户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像鸡爪子一样的枯瘦小手一点点掀开窗户，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东看看西瞅瞅，确定厨房没人后，拉开窗户，跳进一个人来。

　　只见这个人小个子，顶着一头鸡窝似得黄毛，脸上黑不溜秋的看不见颜色，就只有一双豆子一样的眼睛搜寻着每一口锅，每一个碗，每一个蒸笼…他的这些举动惊动了伽罗，伽罗赶紧爬了起来依在门边偷看着。忽然觉得好眼熟，哈，是黄小观。伽罗笑的暗忖道：这个小贼，居然偷鸡偷到我家来了，看我不吓他一吓。

　　于是她悄然无声地走到黄小观身后，这时黄小观正找到一叠肉包，一只手捏起一只准备吃。伽罗要拍他肩膀，忽然从身后窜出一团黑气，一下子把她整个身子包裹住，使劲往厨房外拖来，大惊之下“啊”的一声叫了出来，黄小观转头看去，是小伽罗。

　　“伽罗！”这时黄小观不再顾忌手里的肉包子了，赶紧扔了出去，追着出了厨房。看见伽罗被一个虚无身影攥得死死的，不断地在挣扎着，院子里的雪地上有一个黑色长长的影子，做的动作正是抓住伽罗的样子。
　　“放开她，你是个什么东西？”黄小观虽然说自己也是个妖，但是从来没见过只有影子没有身体的妖怪，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影子妖怪没有说话，或许它根本不会说话，只是死死的抓住伽罗，用力的要拖她走出后院门口。
　　“噌~”一声，黄小观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厨房拿来的菜刀，扔了过去。伽罗尖叫一声，以为菜刀冲着她来。其实目标不是伽罗背后的空虚，而是地上的影子。只见影子被菜刀一分为二，却又很快的聚拢。
　　“什么鬼东西，杀不死？”黄小观犹豫了一下，一时想不到是什么，也不知道该这么做。手不知不觉的想去摸衣襟里面的黑石头。

　　“这是雪魅！”忽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墙上传来，黄小观与伽罗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道士和一个五六岁的总角小童站在墙头。小道士和小童飘身而下，站在后院门一侧，挡住了影子的出路。

　　“毛狸狸？”伽罗见是认识的，急忙呼唤到。
　　“毛狸狸？你怎么下山了？”黄小观也看见了小童，转眼一想又不惊讶了：“你来了，我就该走了。”说话身影一晃，想溜走了。却被毛狸狸一跃而上，按住肩膀道：“怎么？小黄毛，看见我就想跑了？你这个龟孙子，胆小鬼！”
　　“毛狸狸，谁是龟孙子，我才不是江里那只鳖呢！”黄小观挣脱开毛狸狸的手道：“这是什么怪物，怎么没有身体只有影子？”
　　“雪魅”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小道士答道：“魑魅魍魉的魅，又是在大雪天才出现的，所以叫雪魅。”他一边说一边抽出一把桃木剑指着伽罗背后说：“雪魅，你这么个低级小妖还想绑架公主吗？快说！谁派你来的？”
　　很尴尬的时候到了，大家都忽略了雪魅不会说话。只见影子有一些颤抖，不过马上镇定下来，伽罗一声尖叫“疼”一脸痛苦的表情，几个孩子都一阵紧张。
　　“雪魅，赶紧放开公主，不然我们就不客气了。”小道士架着桃木剑似乎要开战了。
　　“雪妖，乖乖投降，不然我把你撕成碎片。”毛狸狸一边说一边还抓着黄小观的手不放，生怕给他跑了。
　　这时这个影子忽然慢慢拉长，越来越高大，不一会儿一下子分成了两个身影，一个仍然牢牢掐住伽罗的脖子，另一个又开始分身。
　　“不好，这只雪魅有分身术！”小道士对着其他两人喊到：“赶紧攻击，不能再让他分身，不然我们会对付不过来的。”
　　毛狸狸放开黄小观的手，跑向其中一个影子打了起来，不一会儿好像这个影子从中间裂开消失了，毛狸狸虚了一口气，可是没多久又有一个影子出现在院落的雪地里，仿佛是源源不断。小道士和黄小观这边也是非常狼狈，影子不断被撕开消失，又不断地被复制。
　　“我受不了了！”毛狸狸烦躁的大叫一声，立马变出了原形，一只硕大的狸猫，龇牙咧嘴，尾巴上的毛一根根的炸开，冲向这些影子就开始撕咬起来，瞬间一个影子被撕咬成了碎片。
　　这边小道士也祭出桃木剑，嘴上念念有词之后，飞剑立即分开变成了7把小剑，飞向其中一个影子来回穿插，影子也立即淡化消失。黄小观更是用他的大尾巴不停地扫着地上的影子，每扫一处，就被挖出一大块的雪，影子也会淡化一些。
　　可是这个雪魅仿佛是修炼极深，控制伽罗的主身不停地变化出分身来，整个厨房的后院里影子层层叠叠，无穷无尽。
　　这样痛苦的纠缠打斗大概进行了半个时辰，由于影子数量众多，小道士，毛狸狸他们已经有些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体力逐渐不行了。而雪魅的主身也因为分身太多，呈现出了一些虚影，但是它似乎还是牢牢控制着伽罗，不让她跑掉。
　　“这样打不行的，必须把它的主身给毁掉，不然寡不敌众。”小道士对着毛狸狸，黄小观说。
　　“等下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偷偷到它后面去，从后面偷袭。”小道士轻声安排到，给了毛狸狸一个眼色。毛狸狸心领神会的一步步移动开去。
　　“我们攻！”小道士招呼着黄小观，又向雪魅这边发起了进攻，雪魅的几个影子果然围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毛狸狸这时已经溜到了雪魅身后，一跃而起，扑向雪魅的主身，眼看就要扑到它身上的时候，忽然雪魅像是在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虚化了一下，挤出一个虚影的大手掌来一掌拍在毛狸狸的面门上。“啊呜~”一声，毛狸狸吐出一口血之后滚落到了墙角。
　　“毛狸狸！”大家都惊呼道
　　“毛狸狸!”伽罗也大声叫了出来，扭动的更厉害了，而她的挣扎也引发了雪魅掐住她脖子的手更紧了，一道血痕出现在她白皙的脖子上。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黄小观的衣襟里面那颗黑色小石头忽然飞了出来，盘旋在半空中，黑石周围裹着一层柔和的白光，一点点的越来越亮。忽然一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直接飞进伽罗的嘴里，伽罗整个人都发出了光芒。

　　“啊呜~”一声龙吟，只见光芒里面的黑色影子都被一点点的撕碎，淡化，消失…一只长满了白色鳞片的龙爪忽然从破光团而出，雪地上的那个雪魅主身影子瞬间被戳了一个洞后，一阵狂风吹过消失了，只留下暴风过后漫天飘落的雪子，把整个世界笼罩…

　　小道士抱起了墙角的狸猫喃喃道：“觉醒了吗？”
　　“喵呜…”
　　“我的传家宝啊…”黄小观蹲在那里捶足顿胸的。

　　光芒散尽，暴风吹过，伽罗晕了过去，软绵绵地跌落在雪地里，刚才的那只白色龙爪已经变回了正常的手臂，黄小观跑了过去抱起她，东看看西摸摸，没有发现任何一点异样，这才虚了一口气放心了。小道士抱着狸猫看了一下黄小观道：“黄小妖，我看你不似个邪修的妖精，如今即将乱世，还望你保持本性，不要助纣为虐为好，我们后会有期。”一说完就纵身一跃，消失在高墙之外。
　　“黑石既然你已吞下，或许这就是天命，望你快点长大，拯救这一方水土。”黄小观看着伽罗喃喃道。
　　这时，前院传来脚步声，是下人们听见异响都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