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龙前传》燕素河

7、黄小观与小道士

　　第七章 黄小观与小道士

　　汪洋大海上，滚滚乌云，遮住了整个太阳，黑色的巨浪掀过一个巨浪，暴风，骤雨，一个闪电一个闪电劈在海面上，仿佛要把海面劈成了两半，又想把海浪击的粉碎。
　　到处是人类的哀嚎，海面上的渔船东倒西歪，横冲直撞，巨浪更是重重的拍打在船身，瞬间击碎，船上的人们掉落进水里，接着又是一阵巨浪袭来，又是一艘船被打翻…云层中一只白得发亮的龙爪在不停地搅动着乌云，一条巨大的白色蛟龙若隐若现的在云层里穿梭，嘴里不停地吸起海水，又用力的吐向海面，原来这些巨浪旋涡都是这条蛟龙所致…
　　人间地狱，多少渔民不是淹死就是被巨浪，破碎的甲板击打而亡，脸上露出的恐惧，敬畏，害怕...各种表情伴随着生命的最后一点残念魂归大海。可半空中的蛟龙似乎仿佛失控一般，面部表情，双眼赤红，爪子还在不停搅动海水，让更多的人去送命。
　　正在这时，西方出现一道霞光，撕开层层云层，一个巨大的金色佛像耸立在蛟龙面前，他的金色亮光覆盖了整片海洋，佛主的声音响起：“蛟龙，你触犯天条，无辜残害生灵，将打入北极万年冰牢。”说完，从佛手中飘来一片叶子，这叶子越来越大，越来越厚，一沾到蛟龙就紧紧的裹住了它的身体，一层又一层，让它不能动弹，一眨眼蛟龙已经被裹成了一个粽子，叶子飞速离开大海，飞向北方。

　　伽罗忽然只觉得四面都是黑色，看不见，摸不到，眼睛跟瞎了一样，空气在这里是凝结的而冰冷的，连急促地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安静的仿佛是另一个初创世界，这样的寂静与孤独，是人最本能的害怕，她全身在发抖，又渗出一身的汗，终于“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姑娘，姑娘，你醒了吗？”是秋妈妈的声音。
　　伽罗用力睁开双眼，眼前模糊的出现了一张细眉善目的脸，是她的乳母秋妈妈。秋妈妈一见她醒了过来，拍着胸脯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菩萨保佑，终于醒了，谢天谢地。”
　　“妈妈，我做了一个噩梦。”伽罗有些劳累地说道
　　“姑娘，你还是别说话了，好好静养，大夫说你在大雪地里待了久了，寒气入体，胸闷气结，风寒侵入心肺了，不宜劳累。”秋妈妈打住了伽罗的话。随后吩咐翠莲去外间端来银耳粥，一口一口的喂她下去。

　　自打冬至祭祖那日，伽罗被下人们在厨房后院找到后，伽罗就病了。一病就是两三个月，眼看着冬去春来，积雪消融，傅老爷也请了胡庆余堂的老大夫看了，只说是风寒之症，伤了心肺，需要保暖和调理，其他也没个结论，也正巧西席冒先生来请辞，说是去金陵赶考，所以也就停了伽罗的课，傅老爷顺便也向秦麽麽这边也请了长假，待身体好些再去。

　　四月份的天气犹如孩子的脸，有时晴朗炎热，有时回到冬天，老话说“春捂秋冻”大概就是指这样的天气了。

　　随着天气变暖，伽罗的病似乎也一点点好起来，虽然也偶有咳嗽，跑多了有些气虚，但也能到处走走了。于是这天天气暖和，阳光普照，伽罗央求了母亲想出门逛逛，王氏看着她消瘦的脸，就答应了。也觉得长久捂在屋子里怕闷坏了，于是让老蒋头套着车，秋妈妈和翠莲翠菱跟着，出门让她散散心。

　　从林司后的傅府后门出来，一路向南，沿路都是食肆花街，大小铺子，林林总总甚是热闹。马车拉到了长桥附近，伽罗让老蒋头停下，让两个丫头跟着自己沿路逛着往玉皇山下走去，秋妈妈则去胭脂铺买点胭脂水粉给王氏带回，约好在“饮玉轩”等。

　　临近中午，伽罗与翠菱翠莲在“饮玉轩”停下，靠着墙边的一个小隔间坐下，点了一些饭菜，一边等菜一边也等秋妈妈过来。
　　这时从楼上包厢走下几个食客，在跟酒馆老板吵吵嚷嚷，这声音越来越大，中午吃饭的食客不约而同的扭过头来看热闹了。伽罗也好奇的倚在隔间门口，向声音传出来的柜台看去。
　　只见为首的食客年约三十，高大健壮，穿着一身搭肩皮衣，露出半只胳膊，隐隐可以看见一个似狼头的纹身，如此高头大马却长着一张黝黑冗长的脸，两只小豆眼睛此刻正瞪着掌柜的说：“老板，我们马车上的皮货去哪里了？怎么就吃了你家一顿饭的功夫，不见了！”
　　“客官，马车就栓在后边的院子里，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就少了，肯定是进了贼，您看是不是报府衙这边？”掌柜的是一个瘦小的半老头，站在他面前就如同一只老鼠。
　　“我们的货在你这里被偷的，你们怎么做生意的？”大汉怒气冲冲的揪住掌柜的衣襟：“我们这就去报官，看你们大人管不管，要是真丢了，你们也等着坐牢吧。”说完，一干人等就往知府衙门方向奔去。

　　伽罗看了个全部心想：父亲这次又要头疼了。看这些人五大三粗的，话语间又及其轻蔑，不好对付啊。正替他父亲担忧着，忽然撇见角落处一头小黄毛悄悄地从众多看客中溜了出去。“黄小观？”伽罗心道，便带了翠菱也跟了上去，留翠莲在“饮玉轩”等秋妈妈。

　　大概跟了一刻钟，玉皇山下，黄小观一溜烟的不见了，伽罗心里有点着急，她很想问问黄小观，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雪魅后来怎么了，他们去哪里了？无数个问题，不由得沿着往山上寻去。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午后天气炎热，不由得两人气喘吁吁，还流浃背，“这该死的黄小观，跑哪里去了？”伽罗正在暗暗骂着，不远处一个声音传来：“丫头，你干嘛追我？”
　　伽罗抬头一看，正是黄小观，只见他穿着一件半旧的麻布衣，顶着一头黄毛，笑眯眯的看着她。
　　“黄小观，你是不是刚才在酒肆偷鸡？”伽罗问到
　　“没有。”黄小观双手一摊，表示没偷。
　　“那你鬼鬼祟祟在酒肆干嘛？”伽罗走向他道
　　“你想知道？”黄小观引诱她道
　　“当然，我还想问你那天雪魅的事。”伽罗这时走到他面前问。
　　“那你跟我来，叫你丫头离你远一些。”黄小观说道
　　“好。”

　　伽罗跟着黄小观走到一处山坡处，此时午后的阳光充裕，山间的风轻轻吹起，逐渐将伽罗脸上的汗水收了一下，两人坐在山坡的草地上，看着远处保淑山的风景。黄小观缓缓道： “伽罗，你知道刚才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是谁吗？”
　　“不知道，只觉得不像南方人，估计是北方客。”伽罗回道
　　“他们是满人，是鞑子头目皇太极手下的人。”黄小观正色道
　　“满人？他们来江南干嘛？”伽罗一惊，虽然她年纪小，但是也时常听父亲说祖父那边的事，也知道白山赤水间的这个民族的传说，现在的头目更是有野心的人。
　　“前几年，你们人类的袁将军被皇帝赐死，明眼人都知道这是那个鞑子头目的诡计，可偏偏无人看得清，朝廷内忧外患啊。”黄小观忧心忡忡道：“今天这批人送的货就是给福州璐王的贺礼，朝廷内员大臣，皇亲国戚都在勾结外贼，难道真的是天意？”
　　“是你把货偷走的吧？”伽罗听后顿悟
　　“虽然我家老头子不让我插手这些事，但是我可不想他万劫不复，跟着白家成为江南众妖的叛徒。”黄小观挺了挺胸膛道。“我就是要让大家看看，我们黄家也不是生来就是吃里扒外的。”

　　一阵风又吹来，轻轻柔柔地吹佛在两人脸上，伽罗愁着眉说：“黄小观，你告诉我，那天雪魅的事，后来怎么了？”

　　黄小观侧过头看着伽罗，抿了下嘴巴，随后道：“小伽罗，你吞了我家的黑石，觉醒了。”
　　“觉醒？吞了石头？我是谁？”伽罗紧张的问他
　　“我也不知道那块石头是你觉醒的东西，当时你吞下后，雪魅就被你撕碎了。”黄小观慢悠悠道。
　　“我是不是也是妖怪？”伽罗终于把这段时间以来憋在内心的秘密说了出来，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你不是...至少你不像我们这样的。”黄小观摇摇头
　　“那我是谁？我总是梦见一个冰冷的黑窖，周围没有任何人，任何声音，我感到孤独。”一滴泪水滑落下来，滴在了草地上。
　　黄小观刚想伸手给她擦擦，却看见自己黑乎乎的手，又看了看伽罗白皙的脸，觉得很不好意思的又缩了回去，轻声说道：“伽罗，你已经觉醒了，很快就知道是谁了。”

　　伽罗眼泪汪汪的看着黄小观，又问：“黄小观，为什么你们妖怪要参与人间的事呢？”
　　“呵呵，你以为妖界与人间另个生存规则吗？”黄小观笑道：“实际上都是一个空间生存的，怎么可能不一样的规则呢？人间太平，妖界太平，人间乱世，妖界也是乱世。”
　　“所以你们也帮助自己家乡的人，是吗？”
　　黄小观点了点头：“当然，妖界也有当细作的，当叛徒的。”

　　“好你们两个黄毛小儿，居然敢偷本教送给璐王的贺礼？”一个尖细的声音从一旁的山石边传了出来。
　　伽罗和黄小观随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五短身材，穿着一身灰色土布衣，腰间盘着一条五色锦带的男人走了出来，他手持一根擀面杖模样的法器，尖嘴猴腮，细眉吊眼，正贼溜溜的也往这边瞧来，看见两个半大的孩子在山坡处，眯眼又瞧了瞧对着黄小观说：“小小黄鼠狼，也敢偷本教的贺礼，还不快交出来，我念在你们黄家效忠本教的份上不予追究。”
　　“你是五仙教郝教主手下吧。”黄小观也看出了他的真身，笑了笑道
　　“没错！我正是郝教主座下第一大弟子，郝大宝！”尖嘴猴腮的郝大宝正色道：“小黄毛，快把货物交出来吧，免受皮肉之苦。”
　　“我呸！什么五仙教，你们这个教是鞑子手里的走狗，是五妖教，为了动摇我朝根本，居然贿赂我朝官员，真是可恶。”黄小观一脸正色道：“要打就打，少废话，我黄小爷还怕你不成？”

　　“小黄毛，你活腻了吗？你爹都不敢对本大爷如此说话！”郝大宝有点生气了，吹胡子瞪眼的。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这只老鼠精，如今在我朝的土地上，能奈我何”黄小观这边说着，那边轻轻捏了一下伽罗的手，示意她快跑。
　　伽罗看了看他，犹豫的摇摇头，黄小观小声的说：“你太小了，打不过他的。”
　　“小鬼，你还想跑？今天全部都要死！”郝大宝怒吼一声，祭出那根擀面杖样的法器，瞬间法器中散发出多如牛毛的细针，向着两人扑面而来。

　　只听着“叮叮当当”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伽罗和黄小观放下档在眼前的手臂一看，只见一个小道士手持一把桃木剑，撒了一把铜钱将所有的细针挡了下来，尽数落在了山坡上。
　　“喵呜~”一声猫叫从道士的道袍后传出。伽罗一阵兴奋：“毛狸狸，小道士！”

　　“突，你这个五妖教的小妖，居然也想在我们地盘行凶？”小道士厉声喝道
　　“你？你是哪里来的小道士？敢管本道爷的事！”郝大宝有点心虚的问，惶恐的望着道士身后那只肥大的狸猫，总感觉那只猫在“嘿嘿”的朝他笑。

　　“澄阳观陈木华座下陈镜。”小道士陈镜回道，桃木剑已经打拉开了架势。
　　“鬼见愁那个老道是你师傅？”郝大宝身体更颤抖了。
　　当时的道门出了茅山，终南山等名家名派，在散修届，最出名南北两位，北面是蓬莱岛谪仙人白上人，还有就是杭州韬光澄阳观逍遥子陈木华，而陈老道年轻时常年云游，又爱打抱不平，遇见作恶邪修的妖魔一律打的魂飞魄散为止，所以在妖魔界又称他为“鬼见愁”。
　　小道士陈镜不说话，微笑的看着他，一边的狸猫不耐烦了道：“小老鼠，今天看来本大爷又要饱餐一顿了，嘿嘿。”
　　“猫妖...”郝大宝一对上毛狸狸的眼睛，立马面如土色，收起擀面杖，起身想跑、
　　“你还想跑！喵呜~”毛狸狸后腿一蹬，一个飞跃，直扑郝大宝的面门。郝大宝一声尖叫，脸已经被毛狸狸尖锐的利爪划出了五道深深的血痕。一个人形一只猫于是扭打在一起。

　　也许是一物降一物，很快，郝大宝的叫声越来越凄厉，动作越来越慢，而狸猫的身形在他身上来回撕咬。终于郝大宝“砰”的一声，变回了一只灰色大老鼠，想从狸猫嘴下逃脱出去。
　　“往哪里跑！”陈镜一声吼，桃木剑出鞘，直直的飞向老鼠精，“噗”的一下，直插在老鼠的肚子上，老鼠马上哀嚎道：“你们以为就我一个来了江南吗我的几个师叔伯都来了，嘿嘿，到时杭州城就会在我...我们手...手...”话音未落，一命呜呼了。

　　陈镜走到老鼠精面前，又补了一剑后，拿出一只小葫芦，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老鼠精的魂魄全部收进了葫芦里，老鼠精的尸体化为一缕尘烟消失在夕阳斜去的地方。

　　“小道士，毛狸狸，谢谢你们又救了我一次。”伽罗跑到变回人形的毛狸狸身边，对着陈镜道。
　　“姑娘，你现在已经吞了‘龙芽’，已经觉醒，我师父逍遥子带句话给你，这人间也好，妖界也罢，都是你需要经历的劫数，希望你本性不变，届时这天下大乱时能保杭城一方水土。”陈镜悠悠道。
　　“我能保这杭州城？”伽罗半信半疑道
　　“虽尚且还早，待将来你长成后善待之。”陈镜向她施礼拱手

　　“快看！保淑山冒烟了！”黄小观惊慌的指着城隍阁对面的保淑山，只见青天白日下，一股黑烟腾空而上，黑烟之下燃燃大火，好像要把整座山都要吞没。

　　“是林将军府！”伽罗也看见了起火的地方，捂住嘴巴不可思议的望着。
　　“果然还是动手了，这批坏蛋，败类！”黄小观紧紧握着拳头愤恨道
　　“林将军一直是忠于朝廷，对满洲鞑子向来嗤之以鼻，这次果真遭遇了毒手。”陈镜道。

　　“快看！那黑烟里面是什么？”伽罗指着黑烟道

　　只见浓浓黑烟中间，出现一双铜铃一样的眼睛，红红的发着亮光，一个光秃秃硕大的脑袋在里面晃动，而黑烟之上，一袭白衣，一个少年站在这个大脑袋上，面朝这边，仿佛好像看见他们似得。

　　“白柳生？”黄小观喃喃道：“这把火是他放的，这个叛徒！”
　　“你们江南的白家，真的是野心不小啊。”毛狸狸道：“那北面的五只老妖，也不知道哪两个来了江南？”
　　“还会有谁，肯定是柳妖和黄妖。”陈镜说，说话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黄小观，黄小观脸一红，别过头去不再言语。

　　他们正说着话呢，忽然见风向一转，从黑烟之上飞来一把小折扇面，陈镜忙接过手来，摊开一看，大惊失色，只见上面写着：风云汇聚，龙去江空，一只老鳖，怎奈我何
　　“不好，这只蛇妖要去抢钱塘江水府啦~”毛狸狸惊呼道，再看那黑烟，似裹着一条巨蟒，向南而去。
　　“毛师叔，赶紧回观，告知师傅。”陈镜把扇面折好，塞进衣袖，桃木剑向半空中一扔，踏剑而去。

　　“小公主，水府有难了，那老鳖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起这场风暴，我也要去澄阳观等花翩翩回来，你且自行保重，后会有期。”毛狸狸刚说完，也“滋溜”一声，消失在山色中。

　　“黄小观，你呢？你去哪里”伽罗问
　　“龙芽已经被你吞了，我又对我爹的做法不齿，早把我赶出了家门。”黄小观有点为难的说道
　　“那你要不就到我家住？我求爹爹让你在后院住着，或者当我的小厮？”伽罗说道
　　“你让我当你的小厮？我还不如自由自在的好。”黄小观吸了吸鼻子道：“没事，我流浪惯了，我一般会在附近道观里休息，你别管我。”
　　“真的没事吗？你跟五什么妖教闹翻了。”伽罗关切的问
　　“没事的，你回去吧，你已觉醒，马上有人会来接你的。”黄小观一把推开伽罗。

　　这时翠菱跑了上来：“姑娘，秋妈妈找你，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

　　“赶紧回去，记得逍遥子说的话！”黄小观见翠菱来了，就一转身跑了。

　　待伽罗她们一行人回到傅府，天色已晚。傅老爷已经回来了，一身的疲倦和狼狈。王氏在旁边端了茶水给他，两人正在唠家常。隐隐听着父亲在说林府失火的案子，说来这林府失火非常蹊跷，一处后院忽然起火，本也不连接着前厅，打几盆水浇灭就就好，居然这时刮起了一阵妖风，直勾勾的把火苗引向了前厅，最近又无雨，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城里的水龙队整整抢救了两个时辰，才将火势控制下来，林府却烧了已经大半，可怜的林家逃出来的只有小桑媳妇和她去年刚生的连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