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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伊人应悔恋虚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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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问，殿下一生之中，在何处最是快乐逍遥？”
段玉脸上一红，声音细若蚊吟：“那是在大理无量山的一个石洞中……”除了提问的二人外，在场众人皆听得一头雾水，一时间私语纷纷，有的便笑道：“这姑娘莫不是蝙蝠成精，喜欢往山洞里钻？”赞悉公主听得烦厌，咳嗽一声，周遭这才安静下来。
“第二问，殿下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段玉略一思索，想到慈祥的伯父，温柔的母亲，英雄的哥哥，英武的姊姊，一往情深的晚卿哥哥，活泼可爱的钟陵弟弟，还有有时有情有时无情的王语晏王公子，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几个月前，她正自情痴，自然脱口而出王语晏的名字，可现如今她已无此种心绪，竟然难于措辞。见她张口结舌，似是无言以对，银川王子自人后发出一声轻笑，问道：“莫非是殿下爱人太多，竟然连最爱之人的名字也难于启齿？”
段玉正觉难堪，突然觉得左边衣袖，右边衣襟，同时有人拉扯。只听程青霜在她左耳畔低声道：“就说是镇南王。”余婆在她右耳中低声道：“说是镇南王妃。”因有虚竹陪同前往，程青霜、余婆等灵鹫宫众女也跟在三人身后，她们得段正淳所托，皆盼着段玉能中选胜出，想到：此来是向王子求婚，如果他说生平最爱之人是王语晏或是另外一位公子，王子岂有答允相娶之理？是以不约而同，出言献策，盖因敬爱父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
段玉展颜一笑，向李清露道：“王子说得是。父母之爱、友朋之情、百姓之望，天上地下，一般深厚，段某愚钝，自是难以抉择。”
深知她口齿伶俐，银川王子冷哼一声，沉声回道：“既然殿下都这样说了，那么这第三个问题，自然是不用再回答了。”
听见这王子声音清冷，似乎有所不满，慕容芙心中一喜，当即走上前去，向晓蕾说道：“在下姑苏燕子坞慕容氏，久仰王子尊名，特来拜会。”
晓蕾“啊”的一声道：“原来是‘以彼之道，还施彼向’的姑苏慕容姑娘，在下虽在深宫之中，亦闻姑娘大名。”
慕容芙心中更喜：“这侍从知道我的名字，当然王子也知道了。”当下说道：“不敢，贱名有辱清听。”
晓蕾又道：“我们西夏虽然僻处边陲，却也多闻‘北乔凤、南慕容’的英名。听说乔女侠已改姓萧，在大辽位居高位，不知此事是否属实？”慕容芙道：“正是！”她早见到萧凤同赴青凤阁来，却不加点破。
晓蕾问：“姑娘与萧女侠齐名，想必和她相熟。不知这位萧女侠人品如何？武功与姑娘相比，却是谁高谁下？”
慕容芙一听之下，登时面红耳赤。她与萧凤在少林寺前相斗，武功大为不如，乃是人所共见，在众人之前若加否认，不免为天下豪杰所笑。但要她直认不如萧凤，却又不愿，忍不柱怫然：“公子所询，可是王子要问的三个问题么？”
晓蕾听她语气不耐，竟有动怒之意，当即否认道：“自然不是，还请姑娘也回答一下这三个问题吧。这第一问，请问姑娘，在这一生之中在哪个地方最为逍遥快乐？”
这问题慕容芙曾听他问过段玉、赞悉，但问到自己之时，突然间也张口结舌，一时答不上来。她一生营营役役，不断为兴复燕国而奔走，说到底功成名就之日，自己也未必志得意满。可以说她的内心，实在是从来没感到真正快乐过。她呆了一呆，说道：“要我觉得真正快乐，那是将来，不是过去。”
将来的快乐，那又有什么意思？段玉忍不住转头看她，却见慕容芙头颅低垂，正不知在想些什么。
晓蕾微微一笑，又问：“姑娘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慕容芙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道：“这世上倒也有人爱我，我却没有什么最爱之人。”
萧凤听那西夏王子命那宫人向众人逐一询问三个相同的问题，料想其中虽有深意，但显无加害众人之心，不由寻思这三个问题问到自己之时，该当如何回答？念及阿朱，胸口一痛，伤心欲绝。雅不愿在旁人之前泄露自己心情，当即转身出了石室。段玉只觉身旁一空，待要伸手挽留，却抓了个空。便在这时，一阵清冷香气传来，却是晓蕾走到身前，向她左侧的虚竹问道：“这位姑娘又怎么称呼？”
虚竹其时正想着童老李秋水旧事，被她问及，一阵惊慌失措，忙接口道：“我叫虚……竹姑，我是……出……出……那个……决不是来求亲的，不过陪着我三妹来而已。”
“既来之，则安之。”晓蕾微微一笑，说道，“姑娘何不也回答一下敝国王子的三个问题？”
虚竹正待推辞，突然手上一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飞去，她被晓蕾拉住衣袖，一牵一引，竟然到了银川王子身前。
“姑娘平生在甚么地方最是快乐？”少年声如击磬。
虚竹心头一动，问道：“你是……”
那王子却低声笑道：“你怎么不回答？”
虚竹“啊”地一声，将信将疑，突然耳畔传来极细的暗器破空之声，她不假思索，身躯前探，一把抓住眼前之人的手腕，两人并肩叠臂，径往人群中撞去。便在此时，石洞外传来轧轧声晌，有人蓦然醒悟，往外奔去，却是晚了一步，两边石壁已然合上。
“好贼子！果然包藏祸心！”人群中有性情暴躁的，高声喊了出来。众人从凝香堂来到青凤阁中，一路胆战心惊，好容易得见王子殿下，见既不比文也不赛武，只将三个问题交由众人回答，都不禁生出疑虑，想到：莫非这西夏国主的醉翁之意，不在招亲，而是要籍此机会，将中原侠客一网打尽？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加上强敌隐在人群，伺机而动，饶是在场之人武功不弱，也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段玉听见空中金铁之声甚是惶急，想到此前木晚卿示警，说道有人混水摸鱼，对己不利，便藏身在一个多宝格后，屏息凝神。过不了多时，突然听得身后呼吸细细，似是有人躲了过来，不觉心神一凛，转头看了过去。
“段姑娘？”
少年声音轻细，段玉待要张口，却被他伸手捂住，顺势抓住她手，在她手心写道：“勿动。”竟是晓蕾。
两人相对不逾一尺，不约而同脸上一红，彼此心跳如鼓。此刻骚乱已歇，门户大开，喘息未定的贵女侠客急于逃离这是非之地，纷纷往门外挤去。
段玉见情势变幻，也不觉站起身来，要招呼余婆她们，却被晓蕾拉住，段玉听从俯首，果然听见女子声音悠细，叫道：
“段姑娘，段玉段姑娘，你在哪里？”
段玉心神一动，正要回话，手上突然一紧，遂不敢做声，过了一阵，又听那人说道：“此处人心难测，姑娘金尊玉贵，切不可中了小人的奸计。”
她将信将疑，正思忖间，突然晓蕾拨动身旁架子，段玉尚来不及惊呼，便被他推入了暗门之中。
柔软的身子撞在坚硬的地面上，疼痛自腰部传来，段玉不敢作声，摸索着直起腰来，往前爬去。她也不知道行了多久，暗道渐渐开阔，细微人声自前方传来。
段玉将耳贴地，只听得金玉敲击，觥筹交错，远远竟似有饭菜香气飘来，不觉精神大振，急急往声音处前去，果然越往前去，声音越响。只听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清朗，似带愤懑，说道：“国主狼子野心，想要除我，也不是一日，譬如这次比武招亲，说是要为我寻得爱侣，其实埋伏刺客，我又如何不怕？若不是有你在侧，我哪里还有命在。”
段玉听他声气语调，俨然便是银川王子李清露，不觉心惊胆战，想到：这西夏国主果然存心不良。却不知他在和谁人说话？
“哎。”她正想着，那与之说话之人发出了一声幽叹。
“善哉善哉，施主既知此处并非乐土，便该往他处去寻我佛才是。”
声音清脆悦耳，有如梵音天降，正是段玉的结拜姊姊虚竹，如今她虽破门出教，做尼姑时的习气一时却改不掉。偏生那素性急躁的王子并不生气，轻叹一声，便顺着说道：“好姐姐，你说的是，我想这皇宫虽然华丽，可真生闷得紧，如今咱们成了夫妻，自然是你说到哪里去，咱们便到哪里去。”
“阿弥陀佛，不敢不敢。”虚竹口念佛号，推辞道，“脚长在施主身上，虚……竹姑不能做施主的主。”
“你……什么意思？”小王子声音转为尖锐，显是又惊又气，“咱们……明明做了夫妻，你却不愿做我的主，难道你要负心不认，做那水性杨花之人？”
只听虚竹道：“小王子，这……做夫妻甚么的……还是休要再提，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西夏国的王子殿下，做下事来，你要打我骂我，也是应当，可你再这么说……我……我是无地自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