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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梦里佳人何处访 ...

  •   因着适才的内息冲撞,段玉神志逐渐清明,待瞧见身前男子隽朗都丽,清华绝俗,只是嘴角带愁,眼眸含情,浑不见昔日闲雅潇洒,翰逸神飞的模样,方惊呼道:“王……王公子?”盖因她认定王语晏于己无情,断不会如此关心。

      “段姑娘,你没事了?”王语晏惊喜相扶,段玉双腿一软,几乎撞进他的怀中,王语晏脸上一红,耳根微烫,温言道:“你且慢些。”

      段玉见他这样温柔小意,心里不大自在,轻轻挣脱怀抱,向鸠摩智道:“大……大师救命之恩,段玉感激万分,只是不知大师为……为何……”

      鸠摩智暗一运气,已知数十年的艰辛修为已然废于一旦。他原是个大智大慧之人,佛学修为亦是十分睿深,只因练了武功,好胜之心日盛,向佛之心日淡,至有今日之事。他坐在树下,猛地省起:“如来教导佛子,第一是要去贪、去爱、去取、去缠,方有解脱之望。我却无一能去,名缰利锁,将我紧紧系住。今日武功尽失,焉知不是释尊点化,叫我改邪归正,得以清净解脱?”他回顾数十年来的所作所为,额头汗水涔涔而下,轻叹了口气,说道:“段姑娘,我错学少林七十二绝技,走火入魔,凶险万状,若不是你吸去我的内力,老衲已然疯狂而死。此刻老衲武功虽失,性命尚在,是我该拜谢你的救命之恩才是。”遂双手合十,向她行礼。

      段玉口道:“不敢当”,忙即还礼,鸠摩智微微一笑,眉目生光,复自怀中取出一本经书,交到王语晏手中,说道:“这一本《小无相功》,原是老衲自令堂处不告而借,公子他日有便,费神请代老衲还了给令堂,并与令堂致达歉意。恭祝两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段玉道:“大师要回吐蕃国去么?”鸠摩智道:“我是要回到所来之处,却不一定是吐蕃国。”

      王语晏道:“贵国公主应西夏王子求婚,大师不等此事有了分晓再回?”

      鸠摩智微微笑道:“世外闲人,岂再为这等俗事萦怀?老衲今后行止无定,随遇而安,心安乐处,便是身安乐处。”说着便站起身来,飘然往远处而去。

      这一来,鸠摩智大彻大悟,终于真正成了一代高僧,此后广译天竺佛家经论而为藏文,弘扬佛法,度人无数。其后天竺佛教衰微,经律论三藏俱散失湮灭,在西藏却仍保全甚多,其间鸠摩智实有大功。

      段玉略休息得片刻,感觉体力稍稍恢复,向王语晏道:“王公子,你没事吧?”
      王语晏衣衫湿透,冷得瑟瑟发抖,犹自摇头,他的目光和段玉的脸颊相距不到一尺,只见她肌肤白得便如透明一般,隐隐透出来一层晕红,心下一颤,说道:“段姑娘,只怕你身上被表姊伤了,咱们还是回去瞧瞧。”段玉“哎呦”一声,拍了拍脑袋,说道:“我倒忘了慕容姑娘,她也已经走了吗?刚才真是吓坏我了,王公子,你没有同她一道回去?”

      话一出口,王语晏的心已凉了半截,叹道:“表姊要向银川王子求娶,自然是弃我如遗。”

      “段姑娘,难道你也要弃我而去?"王语晏脸色惨白,眼眸中隐隐现出冷芒,段玉被他看得脊背无端一凉,忙矢口否认道:"怎么会呢?王公子你如今无依无靠,我再弃之不顾,真是岂有此理了。”话音刚落,王语晏便面露喜色,伸手扶起段玉,轻轻揽住她肩头,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要去当这个西夏王妃,那个银川王子这样地凶蛮,也不知会看上哪个女子?”一面拾起枯枝,往火堆里扔去,以助火势。段玉轻叹一声,却不回应。

      此时天色已大亮,日光照在身上,衣裳不一会便晒得干了,她二人唯恐慕容芙去而复返,便不敢耽搁,两人匆匆回旅店来,将到门外,忽听得墙边有人说道:“你们也来了?”正是慕容燕的声音。段玉心中一凛,想到:慕容姑娘意图如此,不知慕容公子是否知道?慕容燕见她二人并肩而来,略一怔愣,正待相问,听见门外锣鼓声响,人马杂沓,原来是朱丹臣一早把镇南王爷向西夏公主求亲的书信投入了礼部,西夏礼部的陶侍郎得知大理国公主玉趾驾临,不敢怠慢,当即率领人员,前来迎接段玉,迁往宾馆款待。萧凤是辽国的镇国公主,掌军卫印信,辽国国势之盛,远过大理,西夏若知她来,接待更当隆重,只是她嘱咐众人不可泄露他的身份,和虚竹等一干人都认作是段玉的随从女官,迁入宾馆。

      慕容燕见来者声势浩大,眼神一黯,低声道:“快随我来。”说着便要去拉段玉的臂膀。孰料王语晏将身一侧,挡在面前,慕容燕眉头一皱,喝道:“你又做什么!”

      王语晏白玉一般的脸上浮起微笑,向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段姑娘次日便要参选,这里人多眼杂,表哥可勿要拉拉扯扯。”

      小绵羊似的表弟突然变得如此棘手,慕容燕眉目一敛,全身锐气骤然迸发。他本来身量极高,此刻略一抬颌,更显狼腰猿臂,身若雕弓,王语晏心意已定,亦是不甘示弱,他原本容貌俊美,此刻下颌紧绷,目露寒芒,竟也生出一股凛然气势。他二人站立对峙,一个似刀锋剑刃,一个如美玉宝石,却是火药味浓。

      段玉唯恐他二人当真争执起来,本着息事宁人之愿,拉过慕容燕道:“公子既然随慕容姑娘前来,便知道段玉难违父命,不得不走这一遭了,什么罢选逃遁的话,如今都不必说了。”

      慕容燕摇了摇头,道:“你我各有不得已处,本来不易,你既不曾劝我放手,我也不会劝你逃开。”他顿了顿,将声音压低:“勿问缘故,我只要劝你:这次西夏事了,切不可回去大理,北上丐帮也好,东来我燕子坞也罢,唯独西南方向,你万万不能再去,切记!切记!”

      他甚少这般言辞恳切,段玉听了,只觉心头一暖,暗道:我只道慕容公子面冷心冷,最是不近人情,谁知他果真当我是个知己,他这样的情深义重,我却是无以为报。

      因着陶侍郎的阵仗,萧凤,虚竹,巴天石、朱丹臣等都奔出来。慕容燕不愿与萧凤对上,看了段玉一眼,转身往西走去。

      众人只见段玉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王语晏眼带笑意,都道他二人深宵在城中幽会,不由得心中暗暗好笑,唯有梅兰竹菊因为贪玩被程青霜斥责,鼓着腮儿站在庭中,人手一只木鱼,心不甘情不愿地念着《楞严经》。

      傍晚时分,众人聚在段玉房中议论,得知她前次遇险,竟与慕容芙有关,萧凤等人眉头紧皱,说什么也要与段玉同往。正商议间,西夏国礼部一位主事来又到宾馆,会见巴天石,说道次日八月十五晚上,皇上皇后在西华宫设宴,款待各地前来求亲的佳客,请大理国公主务必光临。

      次日众人沐浴焚香,修整衣冠,同来到西夏皇宫赴宴,萧凤和虚凤都扮作了大理国镇南王府的随从。众人来到皇宫门外,巴天石递入名帖,西夏国礼部尚书亲迎进宫,送至中和殿上,只见赴宴的宾客陆陆续续到了大半,散坐各席。

      殿上居中一席,桌椅均铺锈了金龙的黄缎,当是西夏皇帝的御座。东西两席都铺紫缎。东边席上高坐一个浓眉大眼的少年,身材魁梧,身披大红袍子,袍上绣有一头张牙舞爪的老虎,形貌威武,身旁的少女却斯文秀美,头戴璎珞,腰悬翡翠,金箔遍体,华贵异常,身后各站着八名武士,气势汹汹地环顾四周。众人一见,便知是吐蕃国的宗赞王子与赞悉公主。

      段玉一行到得迟了,刚进得殿来,便引得众人注目,原来这次前来应征的诸少女中,以吐蕃国公主和大理国公主身份最尊,西夏皇帝也敬以殊礼,其余的世家贵女,虽然都是为了参选而来,却也渴盼一睹两人风采。只见段玉双颊晕红,肤色白腻,轻衣缓步,浅笑盈盈,更显明波流慧,娇艳万状,不由心叹:久闻大理公主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

      宗赞王子此次送妹参选,路上颇有摧花折叶的酷辣之举,此刻见到劲敌,伸掌往桌上一拍,一个青铜酒盏应声跃起,随人将箸一拨,酒盏径往段玉面门而来。

      朱丹臣取出折扇,在杯沿一敲,酒盏滴溜溜往扇端一转,铮地一声落在地上。段玉只不理会,按照礼部尚书的指引,行到西首席上,突然宗赞王子一个箭步,向段玉扑来,口中喝道:“你是公主,咱家妹妹也是公主,凭什么就你装模作样,架子忒大?”段玉耳畔听得风声,足下早已轻巧避开,她见来者卤莽,虽然没有伤他之意,手上却不由自主,向后拍出一掌,宗赞身子倒飞出去,越过数十人的头顶,撞翻了七八张茶几,这才摔倒,随人急忙将他扶起,他却似痴怔一般,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惭愧!惭愧!还好这王子皮糙肉厚,没有受到内伤。”段玉暗道,“只是我这不听使唤打人的毛病,却不知有没有法子治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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