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33、宝镜

　　在这里的日子过的极快，没了我哥，所有的事情都要自己去做，身为老师的唯一的弟子，我自然也承了老师大部分的起居饮食工作，但还好老师是个极容易伺候的。我已经独立了不少，能自己单独去做的事情很多，就是让我去屠个妖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哪怕子昱，我估摸着我也是能与他打几个回合的。

　　有此成绩，也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当初我刚来时，老师只让我每日辰时练功，后来酉时也是要练的，再后来，每日三练，辰、午、酉时都得练，简直日日都沉浸在学习里，不仅练习武功，更要学习炼药等等其它。

　　多亏老师练的丹和他的长的枣红名却叫“罗碧果”的果子，我的体质也变得更加强韧，之前因着石妖而断掉的腿，总是隐隐作痛，可现在是一点疼也感受不到了，那条颇使人发怵的长疤也几乎消失殆尽，只余下了淡淡的痕迹。

　　一晃之间，竟已不知不觉在这里住了有近两年时光，时常会有这日子大抵就这么过去的感觉，但心底里会有个声音告诉我，不行！人生不能如此糊糊涂涂的度过，想想对我千般好的哥哥，爷爷，爸妈以及家人们，哪怕……不管怎样，都应回去瞧瞧。

　　每每想起此事，我总忍不住流点泪，湿了枕头，良久，又才睡下，人越长大，这心思却是越发敏感，不似从前那样没心肝，对身旁的事也总会思虑稍多些。

　　去年春日里，为方便赏莲，我和老师在湖里砌了一个木亭，闲来无事时就好在亭中小憩又可赏莲，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大抵如此，因着是自己一手参加建起来的的，哪怕是数九寒冬只要一得空就会来此。

　　现下正值夏日里，莲叶都舒展开来，莲花苞也都纷纷冒出了头，再过几日怕是都要盛开了吧，老师养的这湖莲花都不怎么打理，长的倒还挺好。

　　我正在亭子中看着本闲书，见老师拎了两壶酒走了过来，赶紧坐直了，候着他。虽说已经对着这张脸近两年了，可是好看的脸真的怎么看都不会腻呀。

　　老师他选了个极为舒服的姿势在蒲团上坐了下来。

　　“坐舒服些，这么拘着多累。”

　　此言一处，我即刻松了松，那么端着也当真是不太容易的。

　　“老师，这是？”我指着老师拎过来放在茶案上的两壶酒，虽明知道是他老人家的私藏佳酿，但还是多此一问，因为我问的这意思是：一起喝吗？

　　“来！”他推给我一壶到我的手中，“陪我喝一壶。”

　　我笑嘻嘻的捧了老师的酒壶，急不可耐的打开壶嘴，先喝为敬了。

　　不怪我贪杯，着实是老师这酒醇美，我这也只是第二次喝，上一次还是去年我生辰时。

　　“好喝，呵呵。”我笑的似乎略二。呵，不，是真的二，因为老师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个智障。

　　“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像看傻子似的看我。”

　　老师收了收眼神，食指戳着我的额头，“我怎地会收你这么个傻徒弟。”

　　“老师，你这是嫌弃我吗？”我掰开他的手，有点生气。

　　“是，颇嫌弃，可即收了，也没办法了。”

　　我又笑了，还是像个憨憨，但老师也就忍了，拿起手边的酒壶，与我一同喝了起来。

　　“老师，今日你拿出你这么珍贵的酒来，是有什么喜事吗？”

　　“不错。”

　　“什么喜事，快说来听听呀。”

　　“此前，我得知你的身份后，一直担心你的身体，只因你是以凡人之躯入此界中。但终有一日你会化而为龙的，届时，你身体定受不了化龙时的过大能量恐会爆体而亡。我一直给你吃的罗碧果与固本培元的丹药都在增加你身体的强韧度，但它们始终是不能帮助你承受那股力量。近来我翻阅古籍，竟真有这么一味药材可助你承得那毒热恶气。”

　　从来没有听老师一口气说过这么多话，还尽是为了我，很是感动，我怎么运气这么好，能有一个对我这么好，人还特别帅的老师。

　　“谢谢你，老师。”

　　“别着急谢，我虽已知道那药材的存在，现下却还并未得到，不过倒是有了另一味，我已将其练成了丹，今夜睡前将其服下。”

　　“是，那没得到叫什么名字啊？在什么地方，我可以自己去找啊。”

　　“莨蓍草可不是你说找就能找的着的，且我想着，它原本生在大騩山中，并为在这染尘界中，恐难寻。”

　　没有在这里，既然又出不去，看来机会渺茫了。

　　“没关系的，老师，不是已经练了丹了嘛，成功一半，也是成功啊。”

　　老师点了点头，举了举手中的酒，小酌了一口。而我也咕咚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眼前的湖光山色，霞光过雁的情景，正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真真绝美！

　　眼下瞧着这份美景，眼晕。

　　这头也开始昏沉了，我用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不让它躺下，嘴巴里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老师养的宠物女妖也现了身，我虽知道老师养着它，却从未真正见过，今日这傍晚，它倒出现了。

　　其实老师说的女妖，这是一只鲛人啊。长的很像电视里的美人鱼，她是鱼尾人身，皮肤雪白，身上也没有鳞片，一张脸生的的花容月貌，俏丽灵动。

　　可是她刚看到我时，她张开的嘴吓得我不轻，她虽生的好看，可她的牙全都是尖尖的，分明是兽类才有的那种獠牙。

　　仿佛示威似得，她张开嘴，发出嘶嘶声，我吓的爬起来躲到了老师背后。

　　老师从怀里掏出块肉，往水中一扔，那鲛人往那肉一跃而去，将肉吞吃入腹后，又浮出半个身子，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祈求般的盯着老师，老师又扔出了一块，她又欢快跃去，似乎这时她依然忘记了有我的存在。

　　“别怕，楚绡原本是人，被人所害淹死后被鲛人所救，给了她鲛珠，从此便是这幅模样，不能人语，类如野兽。”

　　“那她是灵体吗？”

　　“不是，她是实实在在的女妖，不过，她是来此之后才成为女妖的。”

　　哦，我恍然大悟道：“哦，她是死后成为幽灵，来了这里后，才遇到的鲛人吧。”

　　“嗯，不错，阿诺你有变聪明。”

　　我已分不清东西南北，老师夸我，我只管笑着，笑的痴傻些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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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着实是晕着的，我昨晚似乎是喝的有些多了，睁开眼，光线已经从窗缝里跑了进来，我的手分外发麻，动了动，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我眼一睁，老师怎么趴在我床前，我的手也正是被他的手所压着。

　　这是怎么了？

　　“老师。”

　　我一动，老师便醒了过来，他睡眼惺忪颇有怨气的瞧着我，没好气的道：“下次不能再让你喝酒了。”

　　“老师，怎么了？我干了什么？”我怯懦懦的小声询问着。

　　老师扶着自己的头，又捶了捶腰，一副疲累的样子道：“我自问待你不差，怎地你喝醉之后揪我头发，还捶我？”想了想又道：“难道是平常你洗衣做饭，铺床叠被，又被我逼着学习，活计太累，你这是趁着酒劲来报复我？”

　　听到这话，我赶紧给跪了，用无比诚挚的热切眼神发誓道：“老师，不是的，我不累，我那就是喝多了，真的，我发誓。”

　　报复！怎么可能，老师就像我的家人一样，我只会想着法儿报答，我做这些事情也都甘之如饴。

　　可是老师不会骗我的，我揪头发这种举动，说明我一定是认错人了，有可能是某个我想打的妖怪，嗯。

　　“快起来洗把脸收拾下，给为师备好早膳。今天早上的道术练习完之后，你再去把院外的那块地翻一翻。”老师呜咽着捶着自己的腰出去了。

　　“是。”

　　这地翻了才一小会儿，汗水便浸湿了衣裳，还是太热了。偷了个懒，我从竹篮里摸出个西瓜，用小法术冰它一冰，吃起来更加爽口。

　　正欢快的啃着西瓜，元霁好巧不巧的来了。

　　见他来了，我也给他递了一块，我俩坐在晶羽花的树荫下，一起欢快的啃着西瓜。

　　“你今日来干嘛？又不是初一。”

　　元霁用手擦去了嘴角的西瓜汁，很是兴奋的对我说道：“那个女妖，她醒了。”

　　“哪个女妖？”

　　“就是那个在玄月宝镜中的那个女妖啊！今日早些时候，照顾她的侍女来报，说是醒了。我去看了之后，她确实已醒，不过就是记忆有些混乱，我盘问她好些问题，她都表现的糊里糊涂，所以我这不来向你师父禀告来了。”

　　“嗯，那你别吃了，快去。”我夺下了他手里剩下的半截西瓜，推着他赶紧去。

　　老师现下正在丹房里，我拍了拍他的房门：“老师，元霁仙官长求见。”

　　“何事？”

　　“元霁仙官长说宝镜中的那个女妖已经醒了，正要来向你禀告。”

　　老师开门走了出来，但不知为何，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我走在他身后，就不妄加揣测老师的想法了。

　　“阿诺道那雀妖醒了，可曾问出些什么？”老师斜着身子坐了下来。

　　“嗯，她的确已醒，只是她记忆似乎十分混乱，可我再三盘问她，她的口中竟出现了一个人名，让小仙不得不先来禀告尊上。”

　　“哦，何名？”

　　“陆儆。”

　　“未曾听说过，何许人也？”

　　元霁沉叹一声答道：“小仙刚飞升时，进了天宫，因着短时内没有差事，当了几月的闲散神仙，与这陆儆曾有过短暂的同僚之谊，他是天帝座下神君解曜之属。”

　　天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