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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宝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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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仍是那白发碧簪,虽是蓬头垢面,但那可怕样子,一点不变。
当日他可是活生生把甫安的脖子咬了个大洞,鲜血淋漓的场景我是万万不能忘记的。
这个老道士怎地也在这里?对的,死了,他已经死了。
他站了起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看着我俩,他紧抿着嘴,弯着腰缓缓的朝着我们移动。走了三四步后,住了脚,张了张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眼。
“你们是谁?你们也是来害我的?”
我对这老道心有余悸,当日他以一己之力将整个昙园的人都给撂倒了。所以见识过他手段的我,绝不靠他过近。
元霁走了两步靠他近了些,他道:“不,我们来此不会害你,会害你的是你自己。”
“你是何意?我自己怎会害我自己!”
“你过来,我告诉你缘由。”元霁向他再走近了些。
老道却向后退了几步,又躲到了那柜子后,呈警惕之态。
“少胡诌,我都瞧出来了,尔等休要唬我。哄骗我靠近,好对我下手?出去!”
元霁笑了笑,转过头看着我,颇有些无奈的意味,继而又回过头对着老道轻叹一声,又言:“你还蛮机敏,可惜在这地方你的机敏毫无用处。”
说完元霁右手掐了个诀,摊开的左手虚显出一座血色宝塔,散落着灼光,那光灼的老道眼睛生疼,他哇哇的叫着,捂着眼睛。
我想着他怕是要束手就擒了,谁知他只片刻就做出反应,从怀中掏出两道符纸,闭上眼嘴中念着口诀,那符纸旋即飞射出去,
两道符纸挡在他与那塔之间,形成一道屏障,为他挡去了让他痛苦的灼光。
元霁见此,忙催动宝塔,宝塔不断变大,光芒也愈加刺眼,连我也觉得有些难受了,那老道似乎很是顽强,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符纸,三张符纸也同宝塔一同变大,符纸屏障顽强的抵抗着,可他似乎逐渐难以抵挡。
元霁又一次催动七层血塔,一股吸力从塔身释放,与那变大愈加耀眼的塔身一同释放着威压,老道逐渐不敌,他的符纸屏障出现了一丝细小的裂痕,他发现后艰难的从袖中扯出一物。
一面用宝石镶嵌,十分精美别致的小铜镜。
铜镜在他的掌控下,竖在空中,那些由塔身发出的吸力似乎在被铜镜吸收。
元霁生气大骂道:“嘿,好你个老道士,你不错呀!竟还有这等法器,我看你怎么吸。”元霁再次发力,那宝塔的吸力变得更加强劲,周边的一些小物件都被吸进了塔内。
而老道也是不屈不挠,竟也催动的那铜镜发出相当的威力,两股力量不断拉扯,周边的东西胡乱撞着,一会儿被拉到墙角,一会儿又被拉回去。
两人相持不下,铜镜的黄色光芒和血塔的红色光芒,两股光芒激烈的碰撞,相互牵引吸纳。
铜镜的吸力将我也吸了过去,我抓住身旁的木柱,但吸力却让我抓住柱子的手疼的几乎要断掉。
“元霁,我坚持不住了!”
老道阴鸷一笑,似又增加了一丝力量,元霁也不认输,房间内原本的东西纷纷被吸进了两个法器中,我的身体已经腾空。
终是抓不住了……
一声惨叫没在这场混乱中。
又被摔在地上,也是真的很痛了。
这是哪里?似是被吸进了铜镜里了。而这个黑黢黢的地方又是哪儿?
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山洞,里侧散出些烛火之光来,我蹑手蹑脚的靠近,应该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毕竟如果是奇怪的东西,应该是不会生出火光来的,生火可不是野兽之类能做到的事情。
经过了狭窄不平的洞壁,这里有一间极大的洞室,这洞一定是有人精心收拾过的,里面没有像通道里那样枯掉又长出的新草,这里有的只是新长出的草,瞧着还不太高,说明来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这铜镜在老道身上,那来这儿的人自然就是那老道士,没来的原因,我猜估计是因为他死了。
究竟为什么他要来这里?应该不可能只是为了来这儿睡觉吧。
难道他在这儿藏了什么宝物?
可这里一眼看了个完,什么也没有啊,除了一张石床,空无一物。
欸,会不会有暗道?
四处摸索了一遍,遍寻无果,根本就没有什么暗道,还是我想多了啊。
坐在床尾边缘,开始想自己的处境。
又被困了,先是这染尘界,现在又在染尘界中被困铜镜,我究竟是干了啥,这种好事怎么能一次一次被我碰个正着,我看什么热闹,果然好奇害死猫!
哎!!
一滴水滴在我的额头。怎么回事?连滴水也要欺负我的吗?
我仔细一看,似乎还真是我自己坐的地方不对,我身旁地上也是一片湿答答的,根本是我选错了坐的地方。再看我的裤腿,也是湿的……
我……气到无语。
顺着滴下的水看向上方,那些水滴的很是奇怪,它们从各个地方滴过来,汇集在一起,成为一个大水珠之后却并不着急坠下,却缓缓滑到边上,它们完全的避开了床中心,直到滑到床尾才悠悠的滴下来。
这水滴有自己的想法啊!
或许,它不是有想法,而是……根本就是被人施了法术。
果然,当我去触碰这些水时,它们没有任何法力,可这床,它却是被人罩着结界的。我现在就学了结界术,可老师他教我破结界的法术还没教完,我现在这半壶水的状态能破开吗?不过,还是先试试再说。
以我目前的修行,要破结界,首先要知道这究竟是哪种结界,找出后,才能有机会破除。
在这个结界周围,我找到了七个支点,难道这个是“七星望月步”?如果是这个的话,那我再踏着这个步子,反其道而行,能不能解开?
七踏摇光合七星,六踏开阳起元婴,五踏玉衡护真行,四踏天矶请太灵,三踏天旋镇幽冥,二踏天权摄月精,一踏天枢云中行。
再配合反过来的步子和指诀,大喝一声“破”!
嗯,结果还是没破。
虽然没破,可值得高兴的是,这结界出现了一道口子,足有一指宽的口子。
透过这道口子,我往里探去,究竟是什么,还用结界护着。
里面竟躺着一女子!
这女子合眼躺着,她面色红润,容姿姣好,宛若只是睡着一般。
这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个结界里躺着,老道士这么久都没来,那她一直都躺着,她是老道士什么人?看容貌,加上他们之间的年龄差,难道是他女儿?
这结界我也打不开,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出得了这铜镜。
我抱腿坐在石床前,思考着怎么用老师教的法术出去,在脑子里搜索半天,发现,根本没有。
忽而发觉自己无助又可怜。
在山洞中来回踱步许久,我决意出去看看,探探这里还会有些什么,兴许能有出去的地方。
刚要出去,洞口前便是老师的身影,洞往的光影,照耀在他的身上,他高大的身躯往我走来,可脸却在黑暗之中,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老师!”控制不住自己的腿,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飞奔而去扑向老师,紧紧抱着他,生怕会消失不见似的。
老师忽然被我抱住微微愣了愣,可我抱的紧,他挣不开,也没有挣,他扶住我的后脑勺,温柔道:“吓到了?老师带你回去。”
松开了双手,突然之间眼睛涩涩的,但嘴角却上扬到了最佳弧度:“好。”
抓着老师的袖子,这样他就不会落下我了。
“等等,老师,这里还躺着一个人,能不能一起带走。”
我带老师进了洞室内,我还没看清,他已经将结界破开。
那女子穿着一身红衣服躺着,像是喜服。
“老师,你知道这是什么人?她……还活着吗?”
“尚有一息,不过这是妖,先出去再说。”
老师把那女子收进了他的封灵囊中,带着我出了铜镜。
出来时,元霁大喜过望,来抓着我的手臂开心的说道:“黎诺,你总算被救出来了,都是我的错,不该拉你过来的。”
老师将我拽了拽,拉到他的身边,元霁撒开了他抓着我手臂的手。
“没关系的,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要不是我凑热闹,也不会有这事的。对了,那个老道士呢?”
“他已经被我收进我的七栎血塔了,出不来的,你放心。”
我正要说话,老师却先道:“查清此事,明日上崇吾山,尽数告之本座。”
老师带着我回了山上,这折腾了一天,头也晕乎乎的,便早早拜了老师后回房休息了。
嗯,又是天朗气清的一天,甚是美好。老规矩,换上舒适的练功服,我在老师的指导下今天耍上了木剑。
这下,我是更加决心要好好学习,万不可辜负了老师的教导,最重要的是,我要以后终有一天,当我遇到危险,我能自己化险为夷,不用次次都靠老师,靠子昱,靠我哥或是任何其他人来救我。
练着练着,我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情来,老师坐在一旁,我跑向老师,要告诉他我所知道的情况。
可老师却把我挡了回去,让我继续耍那把木剑。
行吧,练完再说也不迟。
嗯,巳时已到,结束了。
我擦了擦额角的汗,迫不及待的想去告诉老师,那个老道士,我认得,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
可这时,元霁来了。
元霁对我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了,而后直走向老师。
行过礼后,他对老师报告道:“尊上,昨日您走后,小仙连夜查看了那道士的命薄,可奇怪的是,他的命薄缺失了一部分。依照他剩下的那部分命薄,发现此人生前乃是一名年轻有为,道行匪浅的修道之人。”
“年轻有为?”虽然很失礼,但我还是忍不住插嘴道。他明明是个老道士,怎么年轻有为?
“不错,他确实还年轻,据命薄显示,他至今的年龄也不过三十五岁。”
“可他已经满头白发了耶。”
“为何?”老师问了我正想问的问题。
元霁耐心答道:“似乎是一夜白头而变得如此苍老,而致此的原因,是为情。他生前有一爱人,想来那女子是为人所害,他将自己的修为损了大半,渡给了她,才保了她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女子,是妖?”
元霁重重的点头:“嗯,正是,”又抬头诧异地问我,“你怎么知道?”
“昨日我不是掉进了铜镜内嘛,很巧合的掉在了他放着那个女妖的山洞中,老师将那女妖带了回来。”
真想不到,那个道士居然这么深情,虽说我看到的是他恶毒嗜血的一面,可是竟也能对人这样情深。
“原来如此。他将女妖救回之后,元气大伤,伤势严重,我想继续往下查,命薄却一片空白,我大致核算了时日,约莫着有三年的时光在命薄消失。”
“命薄出于冥族,却由天族司命官一手所撰,生平事迹,断不会缺。此事,你暂且放一放。不过,昨日本座将阿诺交与你,你却未能护她周全,你失职了。”
元霁忙跪地,恭敬的行礼道:“小先失职,还请尊上责罚。”
“老师,这事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要元霁带我一起去,这事也不会发生,而且,您看我这一点事儿也没有啊,还请您不要责罚他。”
这事,不能让元霁背锅,不然他下次不带我一起玩儿了,可怎么办。
老师看着我,眼角却瞥了元霁一眼道:“此次阿诺是暂时无恙,但若有意外你当如何,失职之罪你该担,不过,既阿诺都求情了,此次便罚的轻些,也好让你长了记性。”
“是,小仙知罪,甘愿领罚。”
元霁走了,被罚了十鞭,老师亲自动手打的。
这事怪我,都怪我,他捂着自己的臀走的,走时,我也没什么好给他的,只好拿了好几颗糖给他,嘱咐他想哭的时候,吃颗糖,觉得甜了,自然就不会哭了。
他哭笑不得,倒也接受了。
但是他临走时看着我,又偷瞄老师时的眼神让我很不爽他。
送走了元霁,我回到了师父所在的竹亭中,他正饮茶。
“方才你要同我说什么?”
啊?我这几乎就要忘记了,老师这么提醒才想起来。
“哦,我想说,昨日的那老道我曾见过,我本想告诉你,之前我在灵族的昙园见过,那时他将整个昙园的人都迷晕的迷晕,杀的杀,还有的直接投炉炼丹了。可今日听了元霁的一番话,我才晓得,原来这嗜血的坏老道竟也有这样用情至深的一面。看来我曾经还是识人不深,只看了一面,便对一个人匆匆下了定论。”
“嗯,以后不要称我‘您’,我不喜欢。”
“啊?……哦。”
说完,老师便回了房。
“老师,那个女妖怎么办呀?还有那老道失去了那部分命薄怎么办呀?咱还查吗?”我还没问完,老师已经消失了身影,后面的几句话我提高了些分贝,也不知道他听见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