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28、傀儡

　　我们刚到寒时的院子，还没来得及坐下，又被人请去吃午饭。

　　说来也真的是奇怪，我记得那时候子昱都很少吃东西的，怎么这冥族一日三餐都这么积极，虽然说他们是冥族的，可在我的认知里，他们仍然是神仙类的，怎么总惦记着吃东西？跟我想象中的不符啊。

　　“你在想什么？”我哥拉了拉我的袖子。

　　“哥，你说他们怎么老在吃饭，行为模式好像跟我们平常人也没什么不一样呃。”

　　“哈哈哈，我估计他们没辟谷。”

　　嗯，我估计也是。

　　我们还是在昨晚的那宴会厅中吃饭，这种场合吃饭，我还真是不习惯。

　　来客都相继坐好后，冥帝才出现，他出现时直接坐在紫檀木座椅上。

　　依然端坐，神情不怒自威，表情却比昨日瞧见时更沉。

　　我坐在边上，一边吃东西，一面偷瞄冥帝。他的样子与阿茵记忆中很是不同。阿茵的记忆里，他瞧来十分年轻，而此时虽然皮肤瞧着仍饱满紧致的样子，但却蓄着须，增添了年岁感，再者他的神态更是迥异，我反正是看不出任何的情绪，而之前看到的是个鲜活情感丰富的连山君。

　　还有，他当初是怎么活下来的，不是死了吗？要么现在他是个鬼魂？

　　“时儿，用过午膳之后，你便与你的朋友一道办事去吧。”冥帝忽然开口道。

　　可以走了！他就这样放我们走了，难道昨天晚上阿茵是没有和他商量好的吗？不应该啊。

　　“是。”寒时以为自己听错，但仍奇快的反应过来，站起来作了个揖礼回答道。

　　“只给你两日，今晨西王母娘娘送了帖子来，说是得了柄极好的剑，三日后要办个宴会，邀各方仙友一同瞧瞧，并给那好剑寻个有缘人。到时，你同的你几个哥哥一道前去。”

　　寒时的计划还是不及变化啊，总归是不能远走的。

　　“父君，女儿可否一同前往？”一个女子行着揖礼问道。

　　昨天我没有见过这女子，于是悄声的问寒时这位很飒的女子是谁，他告诉我这是她二姐苗舒，早已经嫁给了冥族的一位如今是将军的士族子弟，估计今日正是为了西王母宴会的事情把几位王子公主都叫了回来。

　　昨天晚上没来得及，这会子寒时把他的几位兄长阿姊都一一介绍了遍。

　　坐在第一位很是威严的是他的大哥，玉灼。依次，第二位是他的二姐以及三哥青合，四哥仟雲，五姐碧阑。还有几位长相凶凶的人，寒时也同我们介绍了其他几位，都是冥帝坐下的一些重要的官员、神君。

　　“千万不要惹我大哥，他脾气不太好。”寒时嘱咐到。

　　我很坚定的点头并告诉他，绝对不会主动招惹，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冥帝答应了苗舒的请求，又问碧阑是否愿意前去，她不愿，便遂了她的意。

　　我才不管他们要怎样怎样，要去哪里。我只管高兴着，因为马上就可以离开，可以见到子昱，去完成我的行程，也要跟他求证一些东西。

　　吃过东西，我们赶紧去拿行李准备出门，可我刚到房间，阿茵的声音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知道是她，但是却不想再去了，万一又把我困起来，看断莫名其妙的回忆，脑袋想想就疼。所以，只得让自己忽略掉那声音。

　　可她却不依不饶，不断的喊着我名字，跟叫魂似得，哪怕没有见到我，她却仍然顾自说起话来。

　　“黎诺，你要走了？既是要走了，想必是不愿帮我了吧。”

　　我仍未答复她。

　　这不是废话吗？我现在只想先好好活着，我现在对这里一点也不了解，最重要是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西山听来就是这么个地方。我得先学习充实自己，再入世，这样的流程才是对的吧。

　　见我不答，她又继续说道：“听说你与你那哥哥关系极好，叫黎云故，是吧，你既不愿，不如我找他帮我好了。”什么！我还未及作答，她语气狠戾又道：“不过嘛，若是他的话，可就相对困难许多了，他不过区区凡人之躯，若是要上天宫，我只得先杀了他，让他的灵体变为宫中奴役，再送上天去。”

　　“不可以！”

　　这阿茵说话怎么这么凶残，跟我在记忆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啊。黑化啦？都是那讨厌的鸿轩君，我爷爷！说来这也都是我爷爷的锅，算了，作为他不知道的他的孙女，我便去吧。哎。

　　出门正好撞见我哥，我跟他胡扯了个理由，就撒腿跑去那树那儿了。

　　到了之后阿茵已经在树上倚着等我，见我来，睁开眼睨了我一眼。

　　她道：“你来了，坐吧。”她指了指边上的一只石凳。

　　坐什么坐，威胁完我，又来给我糖吗？

　　“不了。那件事能不能麻烦你换个人，我不行的。再说了，是冥帝让我走的，你要违背他的意思吗？”

　　她冷笑一声，不语。

　　“你要是对我哥动手，他日，只要我活着，定会报复。”

　　我话音还未落，她便银铃般笑了起来。

　　我的这威胁话对她而言是个笑话吗？

　　“坐下。”

　　“谢谢，我不坐。”我本想固执的站着，可是又被一股神秘力量拉倒了石凳前，膝盖一弯便坐下了。可恶啊！万恶啊！没有神仙力量就这么被欺负，连坐着站着都要被人控制！

　　我要学仙术！

　　“吃个果子吧，刚摘下的。”

　　我本想拒绝，但想着，与其被她灌下去，倒不如我现在自己主动吃掉。嘿嘿，我反其道而行之。

　　果子不大，像个青枣，三两口便胡乱吞了。

　　“原以为你也要拒绝，倒主动吃了，那便是极好了。”

　　忽觉有上当的感觉，什么叫主动吃了便是极好？

　　“什么意思？”

　　她又冷冷得意一笑，坐在我对面的石凳上，一手托腮道：“这果子是我结出来的，里面注入了我的一丝元神，你吃下后，我的元神会附着，你做什么我都会知道，而且，以你目前这副凡躯，我也大可随意操纵。”

　　我大惊，赶紧扣自己的喉咙试图吐出来，却发现根本无用之功。

　　“别这么做，这果子你食用之后，顷刻间便会被吸收。”她坐直了身体，飘到了树上。

　　“现在走吧。”

　　我还能走到哪里去？我……欲哭无泪啊！

　　现在该怎么办？这下不彻底成了别人的傀儡吗？

　　我心事重重，无精打采的走了回去，甚至没有注意到我哥已经背着剑走到了我身边。

　　我们总算是能走了，可我却走的不干净，带了个包袱走了。

　　寒时也来了，他虽然不能随我们一起走，但也有两日能出了这灰暗的地方，看起来也是开心的很。

　　“走吧，黎诺，你怎么一副愁容。”

　　“我没事，这不要走了，开心着呢。”不对不对，这怎么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并不时候我想说的？？我要说的是：帮帮我，我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怎么会这样？

　　这就是操纵我？我……

　　寒时带着我们出了厚墙宫门，来到另一个地方，外面瞧着是个园子，门口挂着匾，匾上写着“灵囿”二字。

　　灵囿不是古代皇帝养野生动物的吗？带我们来这儿干嘛？

　　我们没进去，刚到，里面有个黑面大汉走了出来，向寒时行了一礼。随后，一招手，里面便有个人领着两头我再熟悉不过的大大大动物出来。是穷奇啊！

　　我赶紧躲到我哥背后，他虽然也害怕，却没跟我一样躲起来。我俩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寒时，他解释道：

　　“我现在还未学会画境之术，只会瞬移，但是瞬移却只能带走我一个人，故而，只得问父亲要了两匹穷奇兽，有了它，咱们就能快快离开了。”

　　“骑它？！”我指着它。

　　寒时相当得意的确认着。

　　“我可是跟父亲保证，一年内学会收魂术，他方才答应的，这穷奇是我族圣物，你看这两头，它们其实还只是小兽，都未成年的，若是成年得要五千年，这两只也不过才三千多年。而且，它们寿命有限，最长不过两万年，一生却至多只能诞下两子。所以这穷奇可是珍贵的紧。”

　　这……还真的是珍贵啊，不过，我们刚进来之前，那黑衣人带来的穷奇兽也有十头之多了，那可是黑压压的一片，为首那只比眼前这两只大得多，我想应该是成年了。

　　有寒时在，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至少它不会害自己的主人吧。真想不到，有朝一日，我居然能骑着这曾经要抓我来这儿的远古神兽离开，太稀罕了。真的就这么放过我了？

　　我哥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和我共骑一只，寒时一只。

　　刚爬上背，扶好，它便飞了起来，没想到，居然这么稳当。很快，它升入了高空，本就极灰暗的冥族，地面的一切很快就变得模糊不清。

　　风很大，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反正啥也看不清，索性就闭上眼了。

　　我们落地时，周围已经变黑了，我先觉得怎地这么早便天黑了，可细想下，似乎不太对劲，这会儿怎么着也不会超过下午16：00，不可能会天黑的，这里一定有什么古怪。

　　“这什么地方，咱出冥族了吗？”

　　“这是黑风岭，离开冥族的最后一道关卡，黑风岭不仅从无光亮，终年暗黑，且时有暗风，没人知它从何而至，至何而终，若是不幸遇之，绝不会有命出去，就连速度最快的鸟，也绝无通过可能。”

　　“不是，你们这不是自己坑自己嘛，设置这种关卡，是不是有病啊。”

　　“诶，老故，此话差矣，这种关卡当然不会是坑自己人，既然能知道这里出的去冥族，自然会走下面的这条正道出去，何必冒那必死之险？”

　　老故！什么时候寒时都和哥这么亲近了，居然叫老故，这称谓。

　　“行吧，那咱走吧，还等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刚一踏进这片土地，就觉得心慌慌的，好像有点呼吸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