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州九点烟》蔺金戋

24、契机

　　这里呈现给人的是一种可怖的死寂之感，天空是灰色的，地面是灰色的，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一点别的颜色，毫无生气，俨然如死地。更有一种浸透人心的寒意，不断的浸入身体中去。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冥族，我家呀。”寒时一脸开心的脸，仿佛是邀请朋友到家做客的轻松姿态，没法儿让我跟一个蓄意要抓我的恶人联系在一起啊。

　　“你家？你为什么要带我们来你家？”

　　寒时跟我们道明了来由，那个通道本来就是子昱施法画下的，冥族是我们去西山的必经之路，只要我们穿过冥族，到了冥族的边境，那么，我们就可以找到接下去的路，那是一片水域。

　　其实我也没必要怀疑寒时，之前在那森林时也是他第一个找到我，如果他心坏不轨，早就做了，而且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好像也没那种隐藏至深的城府。我猜，他应该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谁，而且也不关心我是谁吧。

　　“他怎么办呀？”我们准备启程去找木亭时，我哥问道。

　　“黎诺不是有个锁灵袋吗？装里面便是。”

　　“锁灵袋？我的无涯袋吗？”我从背上取了下来，自从来了灵境之后它的体积就一缩再缩，现在只剩下大概十五公分大小了。

　　那个兵好像毫无还手之力了，寒时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收了进去。天呐，我的包里都放了些什么呀。

　　如果说灵族的代名词是富饶美丽，代表的是传统观念中仙境一词，那么这冥族大概就是所谓冥界是地府了吧。不过这里除了一片荒芜及寒冷之外，似乎并没有危险，即没有随处可见的鬼魂精怪，也没有拉长着舌头的黑白无常。虽然天空灰蒙蒙，虽然整个大地毫无生气，地面是坚硬且整齐的石头铺成的，一眼望去，什么也没有，没有一棵树，没有一块多余的石头，唯有一望无垠的石头铺成整齐的石子路，想来，能一睹异域的迥异，何尝不是另类的幸运。

　　“寒时，我不明白，为什么天兵会怕冷怕到完全失去战斗力呢？而我和我哥虽然觉得冷，却完全没事？”

　　寒时虽是单眼皮，但是眼睛并不很小，清秀的面庞是一副略微讶异的眼睛与表情瞥着我，仿佛我说的话像开了个玩笑“你这个也不知道啊？”我一脸懵的望着他，他却忽然之间好像恍然大悟道：“哦，也是有可能的，你是人类，人类嘛……是这样，虽说他是天兵，却也只是灵体存在而已，并不是真身得道，就是说他没有肉身，这里的极寒是针对灵体的。当然，如果是在像灵族之类的地方战斗，他的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可我们冥族不一样，但凡在这里的灵体都会变得很虚弱直至失去正常的所有能力。况且，若那些鬼魂们来了冥族后还有极强的力量，我们也没有那么多阴兵来收服啊。你和你哥都是实体，所以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我这样解释，你们明白没？”

　　“明白了，十分明白。”

　　“嗯，明白。来，寒时，你跟我说说你们这个地方……”我哥一把搂住寒时的肩旁，拉起了近乎。

　　寒时先是对搂肩的行为稍有不适，但很快却也习以为常的接受了。

　　在他们两人的信息交流声中我们走了快两小时，总算找到了那个木亭，我们三人站在亭子里，站成了一个三角形。

　　寒时两手搭在一起，十指迅速交替，指诀在他的指间掐出，地面开始晃动，石头破裂的声音震耳欲聋，强大的声响是地面的呐喊。

　　一个庞然大物从大地之上破土而出，拔地而起，缓缓而立，好几分钟，我们静静等待着它的隆重登场。

　　不肖一刻，一个门型的大家伙就立在了我右手侧。

　　“这……是牌坊还是门啊？这么高。”

　　“嗯，大……门吧。”

　　“好了，我们从这边进去吧，过去之后就能直接到边界了，我们去那边等子昱兄。”

　　我们走出木亭，向那扇巨大的石门走去。

　　“时儿。”

　　不知道何时我们的身后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鬼群？阴兵？他们都身姿挺阔，铜墙铁壁般的将那发出说话声的一顶轿子护住。天色灰沉，加之来者众多，我只能依稀瞧见人群中间的那是一顶透着些金色亮光的轿子，固然是华丽无比的。

　　这阵仗，来人一定来头不小，会对我有危险吗？如果对方不怀好意，我该怎么办？逃吗？

　　听到话声，寒时怔住，但更多的是紧张，“父亲！”随即往那人群处，大步流星跨了几步后跪在了地上。

　　父亲！来的是人冥帝！那个一直想要抓我的那人，那个明目张胆带着大批穷奇兽来攻击我们的那些人的背后主使！我怎么进了狼窝了。我与哥哥交流了眼神，看来他和我想的一样了。

　　“时儿，你即带了朋友前来，何不回你殿中一聚。”寒时父亲的声音略微沙哑，但却十分平稳，听来好似没有任何情绪。

　　“这……父亲，孩儿尚有急事待办，待结束后，孩儿自会回来向您请安。”

　　“时儿，你即已到了家门口，何不带上你的朋友与本座一同回去，你可向来是个知礼的孩子。”

　　什么意思，他知道我吗？这倒好，自投罗网啊！

　　不管了，搏一搏，兴许还能跑的脱。我掉头直往那门冲去，甚至以自我感觉已达到每秒10米的速度奔去，此生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可是刚跑到门口，眼瞅着就要跨过那道巨门之时，倏地大脑供血不足，眼前一抹黑，脚不听使唤的停住，接着连身体也完全不听使唤，甚至连喉咙也完全不能发声。待眼睛短暂的失明过去，一能看见，我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寒时的身前，那乌泱泱的人马已近在眼前。

　　我想要再跑，却发现无论大脑发出怎样的运动信息，身体神经都无法收到，身体已彻底完全的不再受我控制。

　　“姑娘，何必如此着急，殿中已设好宴席，还请六皇子一同前往。”一个侍者模样的男人站在人前对我们说到，并微弯曲着身子做出‘请’的姿势，态度谦和。

　　可，什么宴席，分明‘鸿门宴’，现下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且还是一条一丝也动弹不得的被打麻药的鱼，更别提逃跑了。

　　虽然身上没有用来绑住的绳子，但是无异于被五花大绑着，更胜于此。不过这种状态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上次去丰夭婆婆家的时候就被苍乾这样束缚住了，不过这次连累我哥也如同我一般境地。

　　强风扫过，沙子吹进了我的眼睛里。

　　“父亲。”我能听到寒时的喊声渐行渐远，眼睛里好像进了无数的沙子，被硌的很疼，眼泪不住的淌，早已无法瞧清什么了，只不停的眨着双眼，试图赶跑入侵的始作俑者。

　　风停了，我的眼睛大概也差不多变成核桃眼了，还是无法睁眼，但是周围的感觉已经与刚才不一样了，刚才那么冷，而现在变得温度怡人，空气里也不是孤寂的味道，而是拥有了一股浓烈的花香。

　　双眼被一抹清凉拂过，生疼感消失无踪，再次望见明亮清晰的世界，我们已身处在一间古朴而华丽的大殿内，刚才那些人都不见了，现下坐在殿内两侧的是三四个瞧来颇为凶狠的恶煞嘴脸，偶有三两和蔼脸庞的，居多的是那么四五个个外貌稍出众的，也都分别坐在两侧。

　　“姑娘，请就坐。”刚才那侍者忽然冒出来，做出与刚才那动作一般无二的样子。

　　话音刚落，我的两只手腕就被抓住，心内一惊，还好只是我哥和寒时，他们一人拉了我一只手腕，坐到了一边，我们三人坐在一起。

　　‘冷静冷静，见机行事，见机行事。’我一直在这样告诉自己，重复着这些字眼。不知道冥王他在打什么主意，我先不能慌。原本我想着，若是不慎掉到他的手里，那他一定会要了我的命，或者最起码得是把我给关起来，不过现在冷静下来分析之后，想起来他的根本目的是用我来做要挟，做人质啊！所以这会儿他应该不会要我的命，不过也决不能掉以轻心，得想办法逃掉。

　　“时儿，你当为大家介绍你的朋友啊！”施令者庄重的坐在高台上整块紫檀木雕制的座椅上，其气势自有一股王者威风。

　　寒时起身，态度谦恭的为那施令着道起与我们相遇的经历，但却未曾多言，只说我们偶然相遇，大家志同道合，结伴而行，此行不过是要去找寻那地仙离奇死亡事件的原因。

　　我始终注视着座椅上的那位，他瞧来身材高大，可蓄须的脸上却总让我看见些疲态与病弱的错觉。

　　这是一场宴，一场几近无言的宴，台下的人几乎没有用正眼看过我，都顾自的饮酒吃菜，而台上的人眼睛却仿佛一刻也未从我身上移开。

　　宴席结束，已是深夜，门外的天空黑的不剩一丝亮光。我和哥哥在一位侍女的指引下被各自带到了一间空房，在这个四合院里，我和我哥住对面。

　　‘黎诺’……谁在喊我？

　　似乎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自我进了这大殿之后，就一直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这出来之后声音愈发明显了。

　　我问我哥，他好像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也许是我多疑了吧。于是我们各自进了房间。

　　我坐在桌边，正沉思着，现下是否应该出去探探情况，突然我的门被‘哐当’打开了，我嗖的站起，瞧见是我哥，因为紧张而加快跳动的心脏才缓了下来。

　　“我艹，我艹！吓死我了，小诺，你差点要看不到你哥我了！”我哥脸色煞白的冲进来，看样子真是被吓坏了。

　　我哥告诉我，他被侍女带到对面之后，他瞧那侍女走了就偷偷跑出去，想看看周边的情况，他先是跟着那侍女走的，走了没多远，那侍女七拐八绕的就给跟丢了。他只好自己瞎转悠，他走到一个瞧来颇为蹊跷的地方，那里立着一扇大门，大门里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漆黑，但是门的这边却有一条布满纸灯笼的长长走道。我哥好奇，想知道那门里到底有啥。悄悄摸过去，正好奇为什么这一路走来也没有看到人，这么大的地方连个值守巡逻的保安都没有。

　　到了门口，我哥刚探了个脑袋，看向门内，一个身子就站在了我哥面前，而且，没有脑袋！这下可把我哥给吓的，扭头就跑，一路跑到我这儿。

　　我心中是觉得又害怕又好笑。

　　总算平复了心情，我哥回了房间睡觉去了，我也有些困了，不管怎样，先休息好，养足精神，明天醒来说不定事情就有头绪了。

　　……

　　自我进了这冥族的地界之后，就没有见过一抹绿色植物，怎么现在到处都是绿植？正当我疑惑这些植物时，那个声音又出现了，仍是喊着我名字，是个十分清晰的女人声音。